穆乘風右手使出“全真劍法”,自然也使出祖師父的“純陽玄功”,左手使的是綠袍師父的“三刀”,自然也運起了“太素陰功”。


    這一陰一陽兩種神功。同時在一個人身上運起,施展出來,可以說是武林中曠古未有之事。


    石母在和他動手之際,也已發覺穆乘風護身劍光炙熱如火,但劈出來的掌風卻又其寒如冰,她當然想不到穆乘風小小年紀,居然會一身兼兩家之長,練成兩種性道完全相反的絕世神功,任何人連做夢都無法想到的。


    石母曾經說過:“老身要動用數十年來從不輕易使展的劍杖同施,你縱然傷在老身劍下,也足可自豪了。”


    這一段話,如果反過來說,她如果知道穆乘風在和她動手之際,施展了武林中從未有人同時施展過的兩種絕世神功,縱然落敗,也足可自豪了。


    何況現在石母並未落敗,穆乘風卻被她全力施為,劍杖交擊之下,漸漸露出縛手縛腳之感!


    有兩句話,原是對下棋的人說的,那是“棋高一著,縛手縛腳”。但這兩句話,對會武的人來說,也是十分恰當。


    石母數十年修為,在功力上,勝過穆乘風何止“一著”?她這一全力施為,穆乘風頓覺身外壓力大增,他縱然練成兩種絕世神功,到底時日尚淺。


    本來右手長劍施展“全真劍法”,可以護住全身,此時四周壓力增加,推出去的劍勢十分沉重,左手三記掌法,已經一使再使,連續劈出,但對方劍勢加快,綠沉劍森寒劍氣,有時居然刺透掌風,直逼過來。


    穆乘風自然知道這是自己功力和對方懸殊得大多,隻好使出全身力氣,支持下去,雖然自己也不知道還能支持幾招?但卻非硬著頭皮支持下去不可。


    這樣打法,自然苦不堪言,尤其連“全真劍法”都已經漸漸有守不住之勢,(不是劍法守不住,是功力不如對方,劍法受到壓力,施展不開)心頭更是又驚又急!


    就在此時,他忽然想起祖師父最後傳授自己的一招劍法來。


    不,那隻有四句口訣,沒有招式的一招劍法。


    此刻“全真劍法”和綠袍師父的“十三劍”已無法破解對方劍杖攻勢之際,心中不覺默默念起這四句口訣來。


    這四句口訣,他在青牛宮揣摩研究了足足有一個月之久,曆代師祖對這一招劍法的注釋。也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莫衷一是,他也都背得滾瓜爛熟,心中時有所悟。也時有所失,捉摸不定。


    平日有綠袍師父的“十三劍”應付強敵,已綽綽有餘,如今他和石母這一戰,發現連劍勢謹嚴的“全真劍法”,都已擋不住對方攻勢,心中忽然領悟到劍法如有常法,(一定的劍路)就容易受製於人。隻有劍無常法,才能脫出巢臼,不受到劍法拘束,不在常規之內,才能不受製於人,而使人無可封解!


    一念及此,頓覺心智明朗。豁然貫通,精神立時為之一振,口中不覺大喝一聲,揮手一劍直劈過去。


    他是在極度的困境中發生了豁然大悟,心頭由被壓迫而突然狂喜,感到精神大振,才喝出口來的,這聲大喝出口,隻覺全身糨絡,四肢百骸,也隨著突然貫通!


    本來右手使劍,使出來的是“純陽玄功”,左手使掌,使出來的是“太素陰功”,此刻隨著這聲大喝,竟如水到渠成,兩種神功忽然水乳交融,化合為一,隨著劍勢劃出。


    石母一張獰厲的臉上,已經流露出得意之色,她奮起全身功力,已把數十年來唯一的勁敵穆乘風的劍勢壓製了下去,不出十招,他就會招架不住,那時就是東門奇、三手真人、終南五劍搶著出手,也已救不了他。


    因為穆乘風已被她劍杖困住了,準出手也沒用,除去這小子,東門奇、三手真人、終南五劍,也將在她劍杖之下一一擊敗。


    就在此時,穆乘風發出一聲春雷般的大喝,連石母這樣修為的人都被他震得兩耳嗡嗡直響,眼前突然大亮,一道白虹般的匹練迎麵席卷過來,自己右杖左劍攻出去的杖勢劍招,竟然沒有一招可以抵擋得住!


    “當!”戰場中,繼穆乘風一聲焦雷般的大喝之後,緊接著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金鐵狂鳴,杖影劍光之中,一個人影登登的連續後退了七八步。


    綠色劍芒。白色劍光,同時倏然盡斂!


    大家剛聽到一聲大喝,又聽到一聲金鐵狂鳴,此時劍光乍沒,有人被震得連連後退,最感到心頭狂跳的是丁盛和林仲達、英無雙、裴允文兄妹等人,在他們想來,這被震出去的多半是穆乘風無疑!


    等到大家定睛看去,穆乘風手持寒光如電的寒螭劍,站在當場,似乎怔住了。


    原來這被震出去的竟然會是石母!


    她一支風頭杖已被齊中削斷,隻剩了半支,左手那柄出必傷人的綠沉劍也跌落在她身前五尺之外,披散一頭白發,本來紅潤的臉上,此刻也平添了無數的皺紋,生似經此一戰,她突然蒼老了二三十年。


    這時她瞪著眼睛,神情頹然的道,“穆乘風,你……贏了……”


    穆乘風直到此時,才口中啊了一聲,連忙抱拳道:“承……讓了。”


    石母有氣無力的道:“老身答應過你,你勝了老身告訴你殺害你義父母的仇人是誰,其實老身並不知道殺害你義父母的仇人……”


    穆乘風怒道:“你……”


    石母沒待他說下去,微微搖手,說道:“老身不能妄指誰是殺害你義父母的人,但老身可以告訴你,江南分令是勾漏夫人的手下,當日創設江南分令之初,曾來見過老身,老身這樣答覆,你是不是滿意?”


    穆乘風問道,“勾漏夫人在什麽地方?”


    石母道:“勾漏山,老身還是二十年前見過她一麵,那時她並不叫勾漏夫人,至於她的情形,老身所知道的也隻有這些了。”


    三手真人問道:“那麽殺害貧道師兄的兇手呢?究竟是誰?”


    石母道:“你放開邵若飛,老身會要她交代的。”


    三手真人道:“好,貧道相信你。”迴過身去,舉手拍開邵若飛的穴道。


    石母喝道:“若飛,你告訴李靜虛,是什麽人殺了三茅宮觀主?”


    邵若飛一怔,立即躬道:“迴師尊,弟子也不清穆,不過那晚秦大娘的義女宮月香到玄女宮來過,她因江南分令被東海鏢局所破,本來想到玄女宮暫住,後來東海鏢局的穆乘風趕來,把人救出,又在玄女宮放火,她就悄悄離去,弟子不知道三茅宮觀主是不是她殺的。”


    “一石三鳥!”石母氣憤而感慨的道:“這是一石三鳥之計,她們創立江南分令之初,還來征求為師意見,好像對為師極為尊重,其實從那時起,已在計算為師,她們在江南失敗了,臨走還要拉上為師,可惜為師直到此時才想通……”


    東門奇道:“李道兄、穆小冗弟,這是一場誤會,卻鬧得如此不可收拾,好在咱們已經知道這幕後人物是誰了,咱們該走了。”


    石母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望著穆乘風,好像想說什麽,幾次都沒有說出來,此時聽說他們要走,忍不任喝道:“穆乘風,你慢點走。”


    穆乘風抱拳道:“不知你有什麽見教?”


    石母道:“年輕人,你能不能告訴老身?你方才明明敗象已露,劍勢受製,不出數招,定會傷在老身劍杖之下,最後忽然反敗為勝,那一招老身練劍數十年從未見過,不知是什麽劍法?如果你不願意說。老身絕不勉強。”


    她這話,也正是東門奇、三手真人、終南五劍等人都想知道的事。


    穆乘風道:“大丈夫事無不可對人言,在下那一招是‘東方第一劍’。”


    石母聽得動容道:“是重陽真人晚年參悟的一招神劍,老身敗在重陽真人的‘東方第一劍’下,那也是值得的了。”


    一麵抬目道:“鍾子奇,昔年老身廢了你們五人一條右臂,二十年後,你們右臂功力恢複,今晚又燒了我石母宮,咱們二十年恩怨,應該已可了結,老身經方才和穆乘風這一戰,已感萬念俱灰,再無爭勝之心,你們如果同意,咱們這場過節,就此揭過,如果還要向老身尋仇,老身也不勉強你們。”


    東門奇朝三手真人笑道:“石母這話說得極是,依兄弟之見,咱們兩個不如替他們雙方作個魯仲連,冤仇宜解不宜結,這場過節就此揭過,正是最好之事,五位道兄點個頭,大家就沒事了。”


    三手真人點頭道:“五位道兄能和石母化幹戈為玉帛,自是好事,貧道完全同意。”


    鍾子奇是終南派的掌門人,他看了方才石母和穆乘風動手的情形,自己五人在自苦練了二十年,雖然練成劍陣,但對方劍杖同施,依然不是人家對手,今晚火焚石母宮,連傷了宮中二十幾名侍女,等於已經報了仇,終南派在江湖上也已爭迴了顏麵,能夠就此揭過,自然是最好的落場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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