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路上倒像是遊人墨客,踏用尋詩,信步倘佯,隻是今晚已是下旬,一勾殘月,甚是昏黯,路上也沒有第二個人影,走得極為悠閑,右手還在有意無意之間,摸了摸長劍的劍柄,嘴角也在此時隱隱露出一絲微笑。


    他此時正在趕路,何以會有得意的微笑呢?因為他發現左側林中隱伏著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要知他如今身兼兩家之長,耳目何等靈異,隻要有人進入十丈之內,就瞞不過他的耳朵,何況這片樹林和他相距還不到五丈遠。


    穆乘風隻作不知,看看時間還早,索性在左側林中找了一塊大石,坐了下來,輕咳一聲道:“林中的朋友可以出來了吧?”


    他背向林內,若是有人突起發難,豈不把整個背後賣給了人家?但他藝高膽大,根本沒把伏在林中的人放在眼裏。


    他話聲甫落,隻聽“刷”的一聲,閃出一個人來。這人身穿黑布勁裝,神情陰冷,看了穆乘風一眼,陰惻惻的道:“你姓穆吧?”


    穆乘風安坐石上,含笑道:“噫,朋友怎麽知道我姓穆的?”


    黑衣人道:“沈道全是你殺的吧?”


    “沈道全?”


    穆乘風已想到那個灰衣老道敢情叫沈道全,但故作驚訝的道:“朋友說的沈道全是誰?在下和他無冤無仇,怎會無故殺人?”


    黑衣人道:“沈道全就是遊方道士,這迴你總明白了吧?”


    穆乘風哦了一聲道:“朋友說的就是那個穿灰色道袍的老道,你是他朋友?”


    黑衣人冷聲道:“我問你是不是你殺的?”


    穆乘風笑了,隨口道:“昨晚確有一個灰衣老道拿著黃蜂針筒,打了我一筒七十二支毒針,被在下追上,他伏地求饒,我問他是什麽人支使的,他沒有說出來,就死去了,在下正因不知他究竟是什麽人?朋友既然知道他叫沈道全,一定也知道他為什麽要用歹毒暗器暗算我了,朋友倒說說看,究竟是什麽人支使他來的?”


    黑衣人目芒飛閃,陰沉的道:“小子,你還是去問閻老二吧!”


    右手一抬,修地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來。


    “慢來!”穆乘風搖著手道:“樹林子裏,似乎還有三位隱藏著沒有出來呢,朋友既然約了幫手,何不一起請出來,讓穆某也見識見識,四位一起上,人手多些,也多有幾分勝算,如果隻有朋友一個人出手,那就恐怕不是穆某的對手了。”


    黑衣人一楞,看他安詳的坐在大石上,連站都沒站起來,心中也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許真的不是他對手,隨即哼道:“你們出來吧!”


    他話聲出口,樹林中果然飛閃出三道人影,輕捷無聲的落到穆乘風四周,這三人同樣穿著黑色勁裝,神情也同樣冷漠,一望而知四人都是戴麵具。


    原來他們早已分成三麵隱伏在林中,準備由為首的黑衣人出手,穆乘風若是不敵,想逃入林去,正好被他們截住。


    如果為首黑衣人一個敵不住穆乘風,他們可以從三麵閃出,聯手合擊,設想不可謂不周,但卻被穆乘風一口道破,他們隻好現出身來了。


    穆乘風依然坐著沒動,望望四周,朝先前那黑衣人問道:“看來朋友是他們領頭的了。”


    為首黑衣人不耐的道:“你不用多問,快亮兵刃吧!”


    穆乘風笑了笑道:“在下非問不可,古人說得好,擒賊擒王,在下知道那一個是領頭的,隻要把領頭的拿下,其餘三個就可以少費點手腳了。”


    為首黑衣人似被激怒,喝道:“小子,廢話少說,你再不亮刃,咱們一樣把你剁了。”


    穆乘風冷笑一聲,虎的站起,他這一站起,就有一股逼人寒風隨著身形一動,朝外逼去,四個黑衣人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


    穆乘風忽然伸手從腰間摘下長劍,隨手朝大石上一插,冷曬道:“和你們四塊廢料動手,還用不著穆某使劍。”


    他這隨手一插,一柄連鞘長劍就像毫不費力的插入大石,足有一尺來深,這下直把四個黑衣人看得心頭大為震驚,但聽為首黑衣人口中“呀”的一聲,雪亮的刀光,突然從四麵合攏,四柄撲刀一齊朝穆乘風身上劈到。


    像這樣四柄撲刀同時攻到,實在叫人無從招架。穆乘風並沒有招架,他隻是身形一側,雙手疾發,左手拍左刀,右手拍右刀,然後舒右腕,一把爪住對麵為首黑衣人手腕,出左足使“虎尾腳”踢向身後一人。


    這一連四個動作,快逾閃電,左右兩人刀上被穆乘風拍了一掌,便覺一柄刀奇冷如冰,五指凍得劇痛,那裏還握得住刀柄,當當兩聲,跌落地上,身後那個被一腳端中小腹,口中啊了一聲,仰麵跌出。


    穆乘風一把爪住為首黑衣人手腕,左手迅疾點出一指,身形一晃,人已到了左首黑衣人麵前,抬手一指點了他穴道,再轉而向右,又朝右首黑衣人點出一指,兩人鋼刀脫手,連人影都沒有看清,就被點了穴道。


    穆乘風身形疾彈,一下落到身後那人身旁,沒待他躍起,(他是仰跌出去的)一手提起他衣領,像老鷹爪小雞一般,提了過來,走到大石前麵,用力朝地上一擲,然後大馬金刀的在石上坐下,喝道:“從你先說起吧!說,你們是什麽人,受何人指使而來?”


    那黑衣人被他這一摔,四腳百骸都被摔散了一般,眼看三個同伴都像泥塑木雕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真不敢相信憑自己四人,竟然會在出手第一招上就被人製住,口中倔強的道:“我不知道。”


    穆乘風朝他笑了笑道:“你會說的,你們三個同伴也會說的,如果你說的和他們對不攏,我會對你不客氣……”


    隨著話聲,起身走到黑衣人身邊,手掌輕輕在他頭頂上一按,說道:“在下不想用強,還是你自己說吧!”


    他口中雖說“不想用強”;但手掌這一按,“太素陰功”一縷奇寒澈骨的冷氣,已從對方“百會穴”上像醍醐灌頂,沿著背脊骨直下。那黑衣人口中“啊”了一聲,就打著冷噤,全身隨即起了一陣顫抖,冷得有如墮入陰冰地獄,連心跳都快僵住了,口中斷斷續續的道:“我說……我說……了……”


    “好!”穆乘風道:“先說說你們是什麽人?”


    黑衣人道:“長江四兇。”


    “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穆乘風又道:“是什麽人叫你們到這裏來等我的?”


    黑衣人道:“是老大要咱們一起來的,他說你殺了沈道全,咱們要替沈道全報仇。”


    穆乘風道:“沈道全和你們是什麽關係?”


    黑衣人遲疑了下才道:“他……本來和老大是熟人,最近……他把咱們引入一個叫……江南分令下麵,他是咱們的聯絡人……”


    “江南分令?”


    穆乘風心中一動,問道:“江南分令是什麽?”


    黑衣人道:“我真的不知道。”


    穆乘風一指為首黑衣人問道:“他是你們老大?”


    黑衣人點點頭。


    穆乘風道:“好,我問完了自會放你。”


    起身走到為首黑衣人身邊,舉手在他背後拍了一掌。他這一掌本是替對方解開被製的穴道,那知一掌拍下,為首黑衣人突然身軀一晃,朝地上撲倒下去。


    穆乘風一怔,俯身看去,隻見他雙目微睜,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分明中毒身亡,目光一注,果然發現他背後衣衫上有一個針尖細的小孔,四周略呈烏黑,若非穆乘風精深,他們穿著一身黑衣,這點小孔是無法發現的。


    “好歹毒的暗器,敢情就是黃蜂針了。”


    穆乘風看得極為憤怒,此人居然當著自己殺人,自己居然會一無所覺,晤,這分明也是殺人滅口了,莫非他會是春桃不成?


    他急忙起身,走到另外兩個黑衣人身後,仔細看去,這兩人背後果然也有一個極細小孔,分明也中了毒針,隻是他們被自己製住穴道,血脈被閉,是以並未倒下,但隻要穴道一解,或有人動他們一下,就會撲倒下去。


    看來這人身手大是不弱,潛近五丈之內,自己依然一無所覺,唔,他是趁自己問話之際,才出手的,那麽現在自己正在查看三人死因,他可能又向問話的那黑衣人下手了。


    穆乘風一念及此,迅疾無倫一步掠到坐在地上的黑衣人麵前問道:“你沒事吧?”


    黑衣人道:“在下有什麽事?”


    穆乘風一揮手替他解開穴道,說道:“你三個同伴已經死了。”


    黑衣人目射厲芒,說道:“是你殺了他們,我……和你拚了。”


    猛地一躍而起,揮手一拳,朝穆乘風當胸直搗過來。


    他明知不是穆乘風的對手,但一人拚命,萬夫莫當,這一拳拳風颯然,倒也勢勁力足,沉猛之極!


    穆乘風伸手一格,一把就爪住他手腕,說道:“他們不是我殺死的?”


    黑衣人右手被執,左手又振臂一拳,迎麵奮力擊手,粗聲道:“不是你,還有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逐浪洗劍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她的眉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她的眉筆並收藏逐浪洗劍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