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忙道:“老前輩別當真,這是陣中的奇門變幻,並不是真要下雨。”


    董明嵩道:“你怎麽知道?”


    穆乘風道:“老前輩請仔細想想,咱們離開石牢的時候,天上猶有殘月,夜空清朗,並無雲層,現在是什麽季節?怎會轉眼間便起風下雨呢?”


    董明嵩猛然省悟,哈哈笑道:“不錯,我真是才糊塗了,險些上了這些石頭的當。”


    果然,前後不久盞茶光影,雷電狂風都相繼停息,並未落下一滴雨來,可是,那些蛇群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穆乘風憂慮的道:“咱們既已觸動陣法,形藏已經泄露,如果不趕快通過石陣,隻所就……”


    董明嵩道:“就什麽?你別說泄氣的話,難不成咱們兩個活人,真被幾堆爛石頭困住了麽?老夫就不信這個邪,跟我采!”挽起袖子,大踏步在前開路。


    老頭子大約真火了,認準方向朝前直闖,碰上石堆阻路,就揮掌向大石猛劈過去。


    石堆錯落,劃、不一,蛇神董明嵩一概不管,雙掌連環揮劈,勁風應手飛旋,小些的石堆,被他劈得四處激射,變成蕾粉,大些的石堆,也被劈得傾倒崩塌,碎屑亂濺,他仿佛要將十餘年所受悶氣,一古腦發泄在那些亂石堆上,隻打得塵屑漫天,其聲震耳,兀自不肯歇手。


    穆乘風皺眉,道:“老前輩何苦白耗真力?”


    董明嵩道:“咱們找不到出路,老夫就一直向前打,總會打通一條路的。”


    穆乘風道:“這樣蠻幹不是辦法,老前輩請歇下來,咱們慢慢想個主意。”


    董明嵩道:“還能有什麽主意?”


    穆乘風道:“以晚輩觀察,這石陣不外按八卦變化,五行生克的道理布置而成,要破石陣,必須先冷靜下來,才能查出它的奧妙關鍵。”


    董明嵩道:“老夫隻會驅蛇,對這些鬼畫符的玩意一竅也不通,你看怎麽辦呢!”


    穆乘風道:“奇門幻術,首在在以靜製動,石陣本是死的,如果咱們不去觸動它,充其量也隻是幾堆亂石而已,現在咱們先坐下來,不要蠻幹硬撞,心靜神朗,幻境自然就消失了。。


    董明嵩點點頭道:“好吧!想開些,坐在這裏總比囚在牢裏舒服。”說著,盤膝跌坐下來。


    果然,兩人跌坐未久,靈智轉清,幻想自滅,漸漸雲開霧散,天際又出現了月華星辰,周遭又現出了庭園花樹,置身處,僅是幾堆亂石。


    蛇神董明嵩心中大喜,急忙跳起來,叫道:“看清路了,走吧!”


    剛走兩步,眼前忽又石壁阻路,瘴霧洶湧,虎嘯猿啼,恍如投身蠻荒,困頓鬼惑,令人張惶失措,心悸神搖。


    董明嵩頹然坐迴地上,搖搖頭道:“奇怪!奇怪!白活了幾十年,這真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迴顧穆乘風,卻見他正仰麵凝望著天際星辰,不聲不響,臉色一派肅穆。


    董明嵩不便驚攪他,歎了一口氣,心裏暗想:這小輩年紀輕輕,臨事居然如此沉著,倘若假以時日,成就未可限量,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過了約莫頓炊光景,忽聽穆乘風輕問道:“老前輩這件外衣很陳舊了嗎?”


    董明嵩一怔,道:“怎麽樣?”


    穆乘風笑道:“如果老前輩尚有內衣蔽體,請將這件外衣送給晚輩可好?”


    董明嵩困惑的道:“你要這件破衣作什麽?”


    穆乘風道:“晚輩自有用處。”


    董明嵩想了想。道:“難道你想多穿一件衣服,坐等天亮不成?”


    口裏雖在哺咕,仍將那件灰布衣衫脫了下來。


    穆乘風接過長衫,地卻未穿著,並且把自己身上外衣也脫下來,然後將兩件衣服撕成一條條布條,連接成一條極長的布繩。


    他做這些工作的時候,董明嵩一直瞪眼旁觀,越看越不解,忍不住問道:‘喂!你究竟在搞什麽把戲?”


    穆乘風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來做一次遊戲。”


    董明嵩大聲道:“什麽?做遊戲?老夫今年六十六歲了,你要我做遊戲?”


    穆乘風笑道:“反正枯坐無聊,玩玩遊戲解悶,有什麽關係呢?”


    董明嵩搖頭道:“簡直胡鬧,老夫以為你在思索出困的方法,弄了半天,原來你在想做遊戲的事,嘿!”


    穆乘風已將布繩結好,又尋了一塊石頭,牢牢係在布繩一端,然後站起身來,含笑道:“老前輩,咱們開始吧!”


    董明嵩憤然道:“現在什麽時候,搞這種無聊的事,老夫不幹。”


    穆乘風道:“老前輩如果不幹,咱們就永遠沒有出困的希望了。”


    董明嵩詫異的問道:“你是說,就憑這條破布繩子,咱們便可脫身出去?”


    穆乘風道:“能不能奏效,晚輩還不敢確定,但試試總是值得的。”


    董明嵩望望穆乘風,又望望那根簡陋的布繩,沉吟片刻才道:“要怎樣試法?你說吧!”


    穆乘風舉手向前一指,說道:“這方法很容易,請老前輩照這個方向,將石頭和布繩用力量擲出去就行了。


    董明嵩霎霎眼道:“就這樣簡單?”


    穆乘風道:“這是第一步,接下去,咱們就可以試著走出這座石陣了。”


    董明嵩失笑道:“老夫倒要試試。”


    穆乘風握住布繩的另一端,點頭道:“現在請開始擲吧!”


    董明嵩應一聲:“好!”一揚手,那石頭帶著長長的布繩,宛如飛虹劃空,直射而出。石塊墜地,一條布繩已被拉得筆直,估計布繩長度,至少已伸展到十餘丈外。


    穆乘風滿意地笑了笑,道:“很好!現在請老前輩再用布巾,把眼睛蒙起來。”


    董明嵩不耐道:“還要蒙上眼睛?那有這許多麻煩?’,穆乘風道:“石陣產生變化,多由心象而生幻覺,眼不見則心不亂,一切幻境自然就無從產生了。”


    董明嵩細想這話,倒也頗有道理,於是,依言用布巾蒙住了雙眼,問道:“現在又怎樣?”


    穆乘風道:“現在由晚輩帶路,老前輩隻須抓緊晚輩的腰帶,隨晚輩而行就好了。不過,此陣暗中有把守的人,他們如見咱們穿出石陣,必來截阻,老前輩務必小心戒備,多多注意附近的聲響異動。”


    董明嵩冷笑道:“放心好了,他們不來算他們的運氣,若敢現身偷襲,老夫定叫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穆乘風又道:“截阻偷襲的人中,可能有複仇會高手,甚至總堂—…。”


    董明嵩截口道:“好啦!好啦!你這小家夥樣樣都好,就是太嘮叨,像個女人似的,你隻管帶路,如有敵人,我老人家自會對付。”


    穆乘風不再多說,也用一條布巾蒙住了眼睛,然後一麵收繩,一麵摸索著向前走去。


    董明嵩緊隨在後,腳下隨穆乘風移動,兩耳卻凝神傾聽著附近聲響,暗暗提聚功力,以防偷襲。


    兩人緩緩而行,那模樣,就像兩個瞎子互相扶持,穿地在亂石堆中。


    長繩曳地,不會迷失方向,布中蒙眼,不致產生幻覺,堂。堂一座變幻莫測的石陣,竟被穆乘風利用兩件外衣,弄得毫無作用了。


    行行重行行,漸漸已到石陣邊緣,驀聞勁風破空聲響,由左右兩側同時襲到。


    董明嵩沉聲道:“快躺下!”手上一用力,將穆乘風身地上按去。


    兩人堪堪伏倒,四麵銅鐵已掠著頭頂交叉飛過。


    董明嵩心頭一震,大喝道:“不怕死的真來了。”挺身一躍而起,迅速扯下了蒙眼布巾。


    隻見迎麵一堆巨石下,品字形站著三個人,為首的,是個身著道裝的中年人,後麵分立著兩名挎刀大漢。


    那道人雙目精精閃射,兩手各控著兩麵巨大的銅鐵,肩後革囊午另外尚有十六麵,總計所攜銅鐵竟達二十麵之多。


    董明嵩望著道人露齒一笑,道:“我說是誰有如此強勁的手法,原來竟是老朋友。”


    那道人冷哼一聲,說道:“朋友歸朋友,公務歸公務,你知道貧道的脾氣,還不束手受縛?”


    董明嵩道:“不錯,你若沒有那牛脾氣,也不會出家幹牛鼻子道人了,當年在惡人穀,咱們的交情尚稱不惡,所以我不想和你動手,你最好也別跟我作對。”


    那道人道:“不動手也可以,你退出石陣,貧道就不管你們的閑事。”


    董明嵩道:“你是要我再迴到石牢去受罪麽?”


    那人道:“迴不迴石牢是你的事,貧道奉命主掌石陣,如無通行令牌,任何人也不準通過。”


    董明嵩道:“你是奉誰的命令?”


    那道人道:“自然是奉複仇會主之命。”


    董明嵩一指穆乘風,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道人搖搖頭道:“不知道。”


    董明嵩道:“他就是劍魔的沈破浪徒弟,複仇會主就是沈破浪,換句話說,他就是你們的少會主,難道你這牛鼻子連主人也不認嗎?”


    那道人毫不考慮地道:“就是會主親來,沒有通行令牌也不行。”


    董明嵩怒道:“這麽說,你就是認牌不認人了?”


    道人頷首道:“一點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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