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民坦然說道:“是朋友,最近聞言,說他正在開封府,隻不知道這消息確不確實?”


    杜腐沉吟了一下,又問道:“閣下既是流雲堡主的朋友,想來必非無名之輩,請教尊姓上諱,如何稱唿?”


    孫天民道:“不敢。在下姓孫,現任臥龍山莊總管。”


    杜腐猛地一震,忙道:“原來竟是孫二俠?這……真是太出人意外了,如蒙不棄,何不屈駕移搏一敘?”


    孫天民笑道:“正要煩擾。”說著,起身走了過來。


    杜腐連忙轉介道:“這位是敝盟兄,姓趙,在下姓杜,這兩都是在下盟弟,一個姓蔡,一位姓丁,說句厚顏高攀的話,咱們跟孫二俠可說是鄰府鄰縣的小同鄉。”


    孫天民訝道:“真的?”


    杜腐道:“孫二俠大約總知道沙仙府長樂巷的賭場吧?”


    孫天民點頭道:“久聞其名,可惜尚未見識過。”


    杜腐道:“不怕孫二俠見笑,那些賭場,都是咱們趙大哥開設的。”


    孫天民恍然一聲“哦”,拱手道:“原來是趙掌櫃,沙仙府和臥龍山莊近在颶尺,孫某竟無緣識荊,真是太失禮了。”


    郭竟急忙欠身還禮,道:“豈敢,賤業糊口,說來令人慚愧。”


    大家重新見禮落座,杜腐敬了一杯酒;肅容問道:“二俠請恕黃某交淺言深。據近日江湖傳言,不久之前,孫二俠在洛陽孟津附近,大意失手,被一夥叫做什麽複仇會的兇邪幫派暗算,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孫天民苦笑一聲,道:“不錯。孫某正因遭人暗算,才落得現在這般模樣。”


    於是,毫不隱瞞將二莊一堡聚首洛陽查證風鈴魔劍楊君達生死之謎,以及自己不慎中計,死裏逃生的經過,坦然說了一遍。


    四人聽了,全都驚歎不已。杜腐緊接著問道:“這麽看來,孫二俠幸而獲救之後,竟一直未跟應莊主晤麵,也不知道後來關洛第一樓發生的事故了?”


    孫天民頷首道:“所以孫某才冒昧搭訕請教,就是為了能及早會晤流雲堡主,希望獲悉別後經過。”


    杜腐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孫二俠就不必再尋流雲堡主了,還是盡早趕迴臥龍山莊要緊……”


    孫天民急問道:“莫非孫某失散之後,洛陽城中果真發生了大變故?”


    杜腐便將關洛第‘樓血戰經過,詳細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臥龍山莊應莊主斷去一臂,身負重傷,據說已由白雲山莊李莊主護送迴冀,如今流雲堡主正追尋日月雙劍下落,目下是否仍在開封府?咱們不得而知,位應莊主受傷的事,卻是千真萬確的,絕無虛假。”


    孫天民聽了這番話,心裏直如刀割火的,含淚起身,哽聲道:“多承賜告確訊,厚情容當後謝,孫某有樁瑣事,想煩勞四全……”


    杜腐道:“孫二俠,這是什麽話,既蒙不棄,隻要咱們力所能及,孫二俠盡管吩咐。”


    孫天民道:“四位此去,不知是否要經過蘭封縣城?”


    杜腐道:“正要經過,孫二俠有事嗎?”


    孫天民向店家要來一份紙筆,匆匆寫了張字柬,雙手交給杜腐,激動地道:“四位路經蘭封縣城時,敢煩將這字柬麵交城北街慶祥客棧巫九娘,就說孫某不及麵辭,現已兼程趕迴臥龍山莊去了。”


    杜腐慨然道:“這點小事,不勞掛懷,咱們一定替孫二俠做到就是。”


    孫天民一拱手,說道:“待見過盟兄,孫某再親赴沙仙府拜謝。四位保重!告辭了。”擲下一錠銀子,作為酒錢,轉身便走。


    郭竟和杜腐連忙攔住,道:“孫二俠外傷未愈,徒步趕路要到何時才能趕達?咱們有四匹坐騎,孫二俠何不選一匹代步,途中也可節省些體力。”


    孫天民略一沉吟,點點頭道:“萍水相逢,承蒙如此厚待見過盟兄孫某若再推辭,那就是矯情虛套了。今日之事,孫某永誌不忘。”再次拱了拱手,跨上一匹健馬,揚鞭絕塵而去。


    郭竟呆呆出了好一會神,由衷讚歎道:“好一條熱誠義氣的漢子,許誌安能交到這個朋友,無怪臥龍山莊會馳譽天下了。”


    杜腐也頷首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此人坦蕩磊落,的確算得是當今英雄好漢。”


    飛蛇蔡旭琨卻歎了一口氣,道:“那許誌安何幸能得如此知己?又何不幸竟生了兩個忤逆兒子!”,四人感歎了一陣,相繼起身,走出酒店。


    郭竟當先策馬出村,大黑牛丁尚隱緊隨其後,飛蛇蔡旭琨的坐騎,已經送給了孫天民,故而跟杜腐合乘一騎,走在最後。


    剛出村口,忽見柳樹林裏閃出五個人來。


    郭竟和大黑牛丁尚隱縱馬而過,走在最後的杜腐和飛蛇蔡旭琨一見那五個人,心裏卻暗吃一驚。


    原來,那為首的人,竟是八臂天王金鬆。


    杜腐輕輕用手肘撞了蔡旭琨一下,故意放鬆韁繩,讓馬匹走得緩慢些,一麵用眼角餘光,偷偷留意著金鬆和莫家四劍的行動。


    風走近柳樹林,金鬆忽然揚目叫道:“朋友,請等一等。”


    杜腐停馬問道:“這位爺,有什麽事嗎?”


    金鬆用手指小村,低聲道:“你們從前麵那村子經過的時候,可曾看見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塗著藥膏的人?”


    杜腐沉吟片刻,道:“是不是一個手裏提著藥罐,頭發好像被火燒過的大個子?”


    金鬆道:“不錯,正是他,二位看見他還在村子裏?”


    杜腐連聲道:“還在!還在!剛才咱們在村中打尖,那人也在店裏喝酒,一直到咱們吃飽了,還沒看見他離開。”


    金鬆麵泛喜色,點點頭道:“多謝,二位請便吧!”


    杜腐一攔絲韁,風要走,莫維仁突然沉聲道:“且慢!”


    杜腐連忙又勒住坐騎,堆笑問道:“這位……還有什麽,事?”


    莫維仁大步上前,探手摸了摸馬勁,冷冷問道:“你們從什麽地方來?要到什麽地方去?”


    杜腐道:“咱們是從開封府來,想趕到徐州去洽見一批鹽貨。”


    莫維仁凝目道:“既是遠去徐州,為什麽兩個人隻有一匹坐騎?”


    杜腐道:“爺是問這個麽?不瞞爺說,咱們本來有兩匹坐騎的,剛才讓了一匹給人,準備到蘭封城再添購……”


    莫維仁截口道:“讓給了什麽人?”


    杜腐道:“就是方才這位爺台問起的那個臉上塗膏的大個子……”


    莫維仁一驚,喝道:“什麽?你竟然讓了一匹馬給他?”


    杜腐呐呐道:“是……是的……那大個子說,他有急事要去開封府,身上帶著病,走路不便,又出了雙倍價錢,所以……”話猶未畢,金鬆臉上已經變了顏色,沉聲說道:“莫老大,不用再問了,快走!”


    五人急忙撤出兵刃,邁開大步,一擁而去。


    飛蛇蔡旭琨低問道:“四哥,看情形,這五個家夥沒安著好心,竟是為了孫二俠來的?”


    杜腐冷然一笑,道:“不錯。”


    蔡旭琨道:“那……咱們要不要招唿大哥他們一聲,留下來’,助孫二俠一臂之力?”


    杜腐搖頭道:“這卻不必,孫二俠有坐騎代步,他們追不上的。但金鬆既在此地出現,我們擔心那複仇會主可能也在附近,咱們得特別小心些才好。”


    說著話,猛加一鞭,催馬繞過了柳樹林。


    馬蹄聲剛消失在柳林盡頭,林子裏人影輕閃,走出兩個人。


    前麵一個背插雙刀的少女,後麵跟著個肩上掛著魚網的少年,正是月眉姐弟。


    兩人遙望著小村村口,臉上都流露出詫異的顏色,姚景福皺皺眉頭,訝問道:“姐姐,這是怎麽一迴事?奶奶分明告訴過孫爺爺,要他隻走二十裏便迴頭,他怎會購買馬匹,當真趕去開封府了?”


    月眉聳聳香肩,道:“誰知道?或許他臨時又改變主意了。”


    景福道:“咱們現在應該怎麽辦?是不是也要再跟下去呢?”


    月眉想了想,道:“奶奶叫咱們隨後跟來,是怕孫爺爺吃虧,假如他們追不上孫爺爺,咱們最好也別露麵,必要的時候,就用毒蜂整治他們。”


    景福道:“剛才這兩個人,好像孫爺爺的朋友,咱們該攔住問問他們就明白了。”


    月眉道:“急什麽?他們也是去蘭封,遲早總會遇上的……”


    正說著,景福忽然叫道:“看!他們又出來了。”


    姐弟倆身形疾閃,重又退迴林子裏。


    沒多一會,金鬆和莫家四劍果然又怒氣衝衝由小村奔了迴來。


    莫維仁一路叱罵,道:“我就知道那兩個混帳東西合乘一騎有些可疑,卻沒想到果真跟姓孫的是朋友,特麽,隻要他今夜敢在蘭封落腳,被老子碰上,老子非剝他們的皮不可……”


    金鬆道:“事已如此,說這些有何益處,要緊的,盡快飛報會主,以免貿然發動,反吃了那虔婆的大虧。”


    莫維仁兀自恨恨道:“我隻是忍不下這口氣,憑咱們兄弟我金老,意被兩個無名之輩騙了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逐浪洗劍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她的眉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她的眉筆並收藏逐浪洗劍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