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蓮翹不禁駭然欲泣,嬌唿道:“說了半天,你老人家還是不相信他?”


    宋飛鴻淡淡一笑,道:“但願有一天,爹能相信他就好了。”


    突然轉過頭去,目光一掃壁際漏壺,微詫道:“奇怪,時間早過了三更,怎麽還不見動”


    下麵一個“靜”字尚未出口,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聲響。


    宋蓮翹駭然一震,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失聲道:“爹!不好了,是前院袁家姐妹在擊劍傳音告警。莫非姑父那邊真的發生了什麽變故麽?”


    宋飛鴻略一凝神,頷首道:“你趕快去看看,如果真有事故,千萬不可慌張,爹隨後就來。”


    宋蓮翹答應一聲,反手摸了摸肩後雙劍,飛身疾掠而出。


    她一出行屋,前院擊劍聲越發清晰人耳、一點也不錯,正是她跟袁氏雙姝約定的傳警信號。


    但是,四周庭院卻依然安靜如常,絲毫也看不出有何異樣。


    宋蓮翹不敢怠慢,飛步直向前院奔去。


    穿過兩重月洞門,便是臥龍山莊許家父子居住的前院,宋蓮翹剛到園門口,目光所極,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臥龍山莊許誌安,正雙目緊閉巍然挺立在滴水簷下,右手五指,已深深扣人廊前欄杆中,左臂卻劉肘而斷,地上流著大片血水,那隻斷臂跌落在簷前石級邊,令人怵目驚心。


    袁家姐妹全都麵無人色,袁素問正顫抖著在撕一條床單,想替許誌安裹傷,袁傾城卻手提長劍,緊守在一人身側。


    然而,院子裏一片寂靜,並無動手拚鬥的痕跡,也沒有看見任何敵蹤。


    宋蓮翹驚駭莫名,連忙趕上前去,急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袁傾城見宋蓮翹,竟突然失聲哭了起來,哽咽道:“阿翹快來幫幫忙,許伯伯手臂被砍斷了……”


    宋蓮翹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是誰傷了姑父?”


    袁傾城連連搖頭,哭道:“說來話長,你快些幫大姐,扶老人家進房裏去……他傷得這麽重,既不肯讓咱們替他療傷,也不肯進房去休息……”


    話猶未完,許誌安突然睜開了眼睛,向宋蓮翹搖搖頭,喘息著道:“不!不用管我……快去截住那兩個畜牲,假如他敢反抗,就替我劈了他們……”


    宋蓮翹驚道:“姑父說的是誰呀?”


    許誌安眼眶中淚光一閃,切齒道:“就是你那兩個不成才的表哥!”


    這句話,真把宋蓮翹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機伶伶打個寒噤,失聲道:“難道……是他們砍傷了你……”


    許誌安舉起右手,奮力揮動道:“別問了,快去!快……”


    他左臂已斷,失血甚多,全仗右手扣住欄杆,支撐著身子,這時手一鬆,身軀頓失平衡,腳下踉蹌了兩步,險些跌倒石階下。


    宋蓮翹急忙飛步上前,探手扶住,低唿道:“姑父,你老人家傷得很重,先進房去歇歇吧!”


    不料許誌安竟怒目喝道:“叫你們別管我,快追那兩個忤逆畜牲要緊,這點小傷我還死不了。”


    宋蓮翹惶然望望袁素問,問道:“大姐,真是兩個表哥幹的麽?”


    袁素問向她遞了個眼色,低聲道:“現在別問這個,先裹傷是正事,不能再讓血流下去了。”


    正說著,忽聞一聲竹笛長鳴,緊接著,一陣衣袂振風之聲傳來,牆頭上接連出現七八條人影。


    來人個個布中蒙麵,僅露雙目,襟上各配一枚銀光閃閃的特製小花,手中執著兵刃,由一名身裁魁梧的青袍人率領,越過院牆,向前院蜂湧而來。


    袁傾城驚叫道:“魔子們發動了。”


    宋蓮翹驕指疾落,倏然點閉了許誌安的腦後昏睡穴和左臂穴道,嬌軀飛旋,雙劍已撤出來,沉聲道:“大姐快扶姑父退迴房去,我和二姐應敵。”


    袁素問點點頭道:“也好,待我替許伯父裹好傷,就來助你們。”攔腰挾起滿身鮮血的許誌安,匆匆退入臥室。


    宋蓮翹和袁傾城並肩守護在房門外,一麵橫劍待敵,一麵高聲叫道:“小心窗口,別讓魔崽子們衝進房子裏……”


    那青袍人嘿嘿冷笑道:“臥龍山莊業已土崩瓦解,丫頭們不識時務,妄想螳臂擋車,簡直是自尋死路。”舉手一招,身後六七名蒙麵人立即揮刀舞劍,真衝了過來。


    宋蓮翹和袁傾城三劍交輝,死守著房門。


    論武功,袁傾城藝出名門,已屬不弱,宋蓮翹更是家傳絕學,雖然應敵經驗稍差,但劍招的精妙純熟,已經足可擠身“高手”之列,三柄劍合壁施展,守護一座小小房門,縱然未必穩操勝券,至少暫時支持一段時光,應該是絕無問題的了。


    誰知甫一交手,事實竟大謬不然,交手未必十招,宋蓮翹和袁傾城已經手忙腳亂,劍尖分明刺到對方胸口,對方非但不知閃避,甚至展開肉掌,硬來奪取鋒利的長劍。


    這種奮不顧身的“硬剛”作風,自是大出二女意料之外,初動手時,雖然被她們傷了兩三人,無奈那些“亡命之徒”毫不退縮,斷條胳膊就當拔根汗毛似的,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依舊前仆後繼,蠻幹不已。


    宋蓮翹和袁傾城見此情形,心膽早就寒了,衣衫上都濺滿了鮮血,臉頰和發際上沾上了肉屑殘膚,兩人何曾經過如此慘烈的血戰,心越怯,手越軟,勉強又支了十餘招,已被迫得招式零亂,發發可危。


    那青袍蒙麵人得意的縱聲大笑,竹笛之聲,一陣緊似一陣,催動手下,全力搶攻。


    看就要攻進房門,一條人影,突然曳空而至,大喝一聲,道:“何方鼠輩,還不住手!”


    宋蓮翹循聲望去,不禁長長籲了一口氣,顫唿道:“爹一袁傾城也放落心中一塊大石,嬌喘籲籲道:“易伯伯快來……咱們……咱們快抵擋不住了。”


    流雲堡主宋飛鴻目光疾掃,劍眉陡揚,沉聲道:“孩子們,別怕!區區這幾個魔小醜,何足畏懼!”


    語落,龍吟聲起,一道暗帶赤紅的光華,應聲暴展,“紫電劍”已經撤到手中。


    那青袍蒙麵人似亦被宋飛鴻威儀所懾,連忙一翻右掌,從肩後撤出一柄份量十分沉重的礙背九環刀。


    同時,笛音忽變,那六七名搶攻房門的蒙麵人,也紛紛撤招旋身,而對流雲堡主,散成一道半圓形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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