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怔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起來,道:“老和尚,你以為小爺會相信你的鬼話?我師父睥睨天下,傲骨錚錚,豈會坐以待斃?再說了,師父親口囑咐我在這裏等他,他決不會騙我的。”


    圓通大師一臉嚴肅道:“小施主是不是不相信令師已逝世?”


    穆乘風哂笑道:“哼,我本來有點相信,但現在,卻一點也不信了。”


    圓通大師歎道:“老衲有些話,若是說出來,隻怕小施主更不會相信。但,那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穆乘風不屑地道:“好啊。你且說來聽聽。”


    圓通大師道:“其實,令師真氣走岔,一身武功盡失,早就已經與凡夫俗子沒有區別了。”


    穆乘風聽了,笑得肚子直疼,好不容易才緩了口氣,搖頭道:“好你個老禿驢,居然越說越玄了。若說別的事,小爺或許還可能會相信一兩句,唯有這個謊,你扯得實在太不高明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功夫有沒有失去,難道,小爺還沒有你清楚?”


    圓通大師拎起那條純金打造而成的腰帶,不緊不慢地說道:“老衲早就知道小施主會不相信,但,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令師練功走火入魔,是在前往蘇州府之前的那段時間,他瞞著你不遠千裏趕到蘇州,正是為了打造這一條‘定穴護元帶’。”


    穆乘風聞言愣了愣,笑聲戛然而止,忙詫異的問道:“什麽叫做‘定穴護元帶’?它是做什麽用的?”


    圓通大師黯然一歎氣,道:“此物的形式原本載於醫聖西門飄雪所著的‘百世秘笈’,武林中,並沒有幾人曉得。少林寺藏經閣藏有此書,所以老衲有幸涉獵,據書中解釋,假如武人練劍氣,一旦走火入了魔,真氣被岔,輕則癱瘓,重則當場斃命,是因為氣血不能暢通。而腰間的‘左右章門穴’乃兩大阻礙,此腰帶內有金針兩枚,部位恰巧就在兩處章門穴上,緊束在腰間,可閉穴通順,雖不能恢複渙散的真氣,但可借以維持日常行動方便,所以取名叫‘定穴護元帶’。”


    穆乘風聽得全神貫注,問道:“可是,你...你怎麽知道,這條腰帶是我師父的呢?”


    圓通大師用指尖挑起金腰帶,道:“小施主請仔細看看吧!”


    穆乘風滿腹狐疑地接了過來,反複查看,忽然在金腰帶的內側發現兩處長方型的戳印,喃喃道:“十足的純金,這……這好像是蘇州瑪雲金店的戳印?”


    圓通大師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蘇州府瑪雲金店的戳印。”


    穆乘風道:“這,跟我師父有什麽關係?”


    圓通大師道:“小施主,令師在縹緲峰之巔上,服毒自殺,老衲親自替他收屍,在令師的腰間,發現了這條‘定穴護元帶’,大驚之下,連夜趕奔赴蘇州,經過麵當麵詢問瑪雲金店的掌櫃郭得鋼,才證實這條金腰帶,果然是在二十天前,令師所花錢定製的……”


    穆乘風瞪大了眼,急著道:“你的意思是說,師父他獨自一人去蘇州府,目的就是打造這條金腰帶嗎?”


    圓通大師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穆乘風怒道:“假如這是真的,我師父分明在去蘇州前,武功就已經毀了,你們竟然誣告他老人家是殺害蕭謹騰的兇手?”


    圓通大師歎道:“所以,老衲說這是一樁天大的冤案,可惜,老衲知道得太晚了……”


    穆乘風咬牙切齒道:“哼!你說得倒是輕鬆!”


    圓通大師道:“不過。小施主,話說迴來,令師也有不對的地方,至少,他應該對那兩柄作案兇器——“逆滄瀾之子”,向大家提出合理的解釋。”


    穆乘風一瞪他,道:“當時你們仗著人多,氣勢洶洶,何曾給過師父解釋的機會?”


    此時此刻,他又驚又怒又傷心,方寸已大亂,匆匆將金腰帶寒進包袱裏,指著圓通大師又道:“我這就趕迴縹緲峰之巔去見師父,他老人家沒事便算了,要是少了半根頭發,小爺定把你們這些小人偽君子,刀刀斬盡,劍劍殺絕,老禿驢,你等著瞧吧!”


    撂下這句狠話,穆乘風轉身便走。


    圓通大師啞口無言,急忙攔著道:“小施主,請留步!”


    穆乘風叱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圓通大師道:“小施主不必去縹緲峰之巔了。令師所喝下的毒水乃是老衲用噬魂珠親手調配的,遺體,也是老衲親手埋的,冤有頭債有主,小施主,你要報仇,就衝老衲一人來吧!”


    穆乘風冷哼一聲,道:“等小爺見完師父最後一麵,就來找你報仇,小爺難道還怕你跑了不成!”


    圓通大師苦笑道:“老衲既然趕過來與你碰麵,便沒有打算躲起來的意思,可是,小施主,你怎麽不問一問,老衲究竟是怎麽知道小施主會在順豐鎮的?”


    穆乘風為之一怔,道:“不錯,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順豐鎮?”


    圓通大師道:“那是令師臨終前,悄悄告訴老衲的,令師含冤,自願受死,其中,肯定有很多隱衷,小施主難道就不想先替他伸冤,然後再與老衲一決生死麽?”


    穆乘風倔強地道:“哼。那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


    圓通大師望著他,道:“可令師死前,將你們約好的地點告訴老衲,就是請求老衲助小施主一臂之力,即使令師並沒有這個意思,老衲也無法置身事外……”


    穆乘風冷笑一聲,道:“你親口承認自己是害死我師父的兇手,又花言巧語的,想替他老人家伸冤,好話說盡,壞事做絕,究竟你這老禿驢的肚裏懷著什麽鬼胎?”


    圓通大師道:“老衲一時愚昧,鑄成大錯,調查令師的冤情,老衲責無旁貸。”


    穆乘風道:“聽你這口氣,倒真像是挺有誠意的樣子……”


    圓通大師道:“老衲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豈敢欺騙小施主。”


    話音剛落,他站起身來,從懷中摸出一隻薄薄的玉匣子,雙手遞給了穆乘風。


    穆乘風托著玉匣掂了掂,冷冷道:“這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


    圓通大師雙手合十。道:“玉匣中乃是少林最高令符‘綠玉貝葉’,小施主持此貝葉,少林寺眾弟子,上到長老,下到沙彌,都將無條件聽從施主調遣……”


    話還沒說完,穆乘風已冷笑一聲,“啪”地將玉匣摔在雪地上,傲慢道:“師仇不共戴天。你惹真正害死了我師父,少林弟子一個也別想苟活,小爺豈會稀罕你這破玩意!”


    一說完,他運起輕功,飛也似的走了,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圓通大師呆呆的,站在大樟樹下,臉色變了很多遍。


    良久,良久,他才黯然長歎,彎腰撿起玉匣子,喃喃地道:“唉!如此看來,武林這場浩劫,隻怕在所難免了。”


    這時。


    京東茶棚的柳強冬恰好提了盒熱騰騰的韭菜餡的水餃來,他沒聽清楚老圓通大師在說些什麽,隻是望著穆乘風幾乎渺不可見的背影,不住地搖頭,道:“年輕人真是好急的性子,天大的事,吃飽了再走也不遲呀!老師父,您說是不是啊?”


    過了片刻,他沒聽到圓通大師迴應,扭頭一看,樟樹下空蕩蕩的,哪裏還有圓通大師的影子。


    臥槽!這老和尚怕是鬼吧!走得悄無聲息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柳強東冷不丁的打了個寒噤,兩手一軟,險些連水餃也給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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