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就在劉備心中雄心萬丈的時候,陳登已經帶著廖立、鄧芝二人,踏上了幽州的土地,看到比起過去民風彪悍的幽州,如今多了幾分暴秦時律法嚴苛的模樣,縱然陳登豁達,心中也不由的多了幾分凜然!


    雖說世人多對暴秦多有批判苛責,可陳登清楚,相對於當年大漢取得天下,暴秦橫掃六國,一統中原的難度有多大,遠不是當年大漢取得天下能夠比擬的!


    當年暴秦能夠憑著關中一隅之地一統天下,高祖皇帝能夠憑借著漢中、關中之地取得天下,也不過是一隅之地,如今曹操借著幽州這一隅之地,若是勵精圖治,未嚐不能橫掃天下,更何況,陳登心中清楚,中原諸侯,無人能比得上曹操!


    相對於劉備的示弱求存,曹操就豪放了很多,派出了手底下的小將李典前來迎接陳登,所幸陳登也還算是豪邁之士,二人言談之間,也算是頗為歡娛,二人心中也都心知肚明,很有默契的避過了軍政要務,隻是談一談先賢古人的鄉野趣聞,抒發一下心中感懷!


    漁陽城中,看著曹操擺出的陣勢,陳登一時間也摸不著曹操的脈絡,弄不清楚曹操想幹什麽,等到諸人入座之後,陳登才看清,在座的,有不少胡人!曹操抬手指著一幹人等開口道,“元龍毋慮,且待老夫細細介紹!”


    一名看著不道二十歲的年輕人起身衝著曹操拱手行禮,看著此人有些笨拙的動作,再加上麵容看起來不似中原百姓,陳登登時帶著幾分訝異看向曹操!


    曹操笑眯眯的說道,“元龍,此乃遼西烏丸大人丘力居嫡子樓班,丘力居大人當年與故晉王交好,誰曾想丘力居大人病死之後,養子蹋頓狼子野心,糾結兵馬,犯我大漢州郡,某家盡心竭力,保我大漢一方平安,幸不辱命,誅殺蹋頓賊子,還遼西烏丸大權於丘力居嫡子樓班!此子感念某老夫恩德,就跟在老夫左右學習我大漢禮儀!”


    而後曹操一一指著幾名胡人對陳登介紹,“此乃上穀烏丸大人樓難!此乃峭王遼東屬國烏丸大人蘇延仆!此乃汗魯王右北平烏丸大人烏延!此乃代郡烏丸大人能臣氐!”


    而後曹操又指著另外幾名裝束各異的胡人介紹道,“此乃扶餘王簡位居!此乃高句麗王伊一模!此乃辰韓王衛無忌……”


    聽著曹操的介紹,陳登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陳登想不通,曹操收攏如此眾多的胡虜,到底想幹什麽?換句話說,曹操利用如此眾多的胡虜,向朝廷示威,所為何求?是有所求?還是色厲內荏?


    陳登沒有說話,副使鄧芝和廖立二人對視一眼,而後廖立放聲大笑起來,“大司馬常言,曹公乃是當世英雄!可今日一見,卻讓某家大為失望!誰曾想當年名滿天下的曹孟德,今日已經淪落到同胡虜廝混的地步!”


    曹操沒有說話,站在曹操身旁的程昱卻是眉頭一皺,放聲大喝道,“放肆!曹公之名,也是爾等能直唿的?莫非爾等不知我華夏禮儀麽?猖獗晚輩,果真丟我大漢的顏麵!”


    廖立哂笑一聲道,“甘願與異族胡虜為伍的蒼髯老賊,皓首匹夫,如此不知廉恥之徒,也有顏麵與某家談論我華夏禮儀麽?某廖立羞與爾等為伍!”


    廖立的一番話,說的是慷慨激昂,曹操卻絲毫不以為忤,帶著幾分笑意說道,“正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昔年秦將蒙氏兄弟駐守隴上,抗拒匈奴於塞外,老夫未聞有人讚許!當年高祖皇帝被異族胡虜困於白登,也未曾見世人鄙之!爾等倒是謙謙君子,卻不知道,送了多少宮中美人,到匈奴人胯下承歡,用一女子清白,苟延殘喘,莫非這才是我大漢禮儀不成?”


    爾後曹操帶著幾分戲謔盯著廖立說道,“如今鮮卑氣焰熾盛,不知道大司馬有籌謀著將我大漢宗室哪位妙齡女子送到鮮卑人垮下去承歡,保得大漢數年安寧?”


    曹操話語之中滿是譏諷之色,顯然是在擠兌廖立,我不過是和胡人為伍,那就丟了大漢的禮儀,難道漢朝皇帝宗室做的,將漢朝顏麵丟在地上任由胡人踐踏,這才是大漢的禮儀?若是旁人還能反駁,可劉奇本就是宗室出身,現在治理天下用的還是漢室宗親大漢漢中王的幌子,焉能將大漢的屈辱史否認掉?


    可廖立本就是足智多謀之人,一時間被曹操氣勢所攝,沒反應過來,一旁的鄧芝同樣也是才思敏捷之輩,當下吐字無聲,露出口型!


    廖立立刻就讀懂了鄧芝的意思,也明白了該如何反駁曹操,當下廖立帶著幾分熱血喝道,“曹操老賊,是當年霍驃姚能封狼居胥的功績不夠顯赫?是孝宣皇帝手中的麒麟閣十一功臣手段太過懷柔?還是陳湯雖遠必誅的口號不夠響亮?或是當年竇固、竇憲等人沒有將金微山掃平?當年涼州三明能有赫赫聲威!今日三明後人在朝中雖為老將,莫非廉頗老了就不中用了?”


    廖立的手不自覺的扶著腰間的劍柄,“還是你曹孟德覺得,呂奉先、公孫伯圭這些人的威懾力不夠?或者是如今的黃漢升、甘興霸,張子信、麴義等人,以及我大漢的兵馬,不能夠蕩平草原上這些宵小?”


    看到廖立投過來的眼神,那些東夷諸人倒還罷了,可烏桓諸部首領,一個個不由得心有餘悸,廖立後邊說的這些人自己等人沒太注意過,可單單呂奉先、公孫伯圭二人的名聲,就足夠震懾這些人了,畢竟不管是當年呂布並州虓虎的名號,或是公孫瓚白馬將軍的美稱,哪一樣不是建立在烏桓、鮮卑人瑟瑟發抖的基礎上!


    曹操搖了搖頭,抬手指著廖立說道,“小家夥,這些可都是你說的,不是老夫說的!懂得揣摩人心是好事,可似你這般妄語胡言,就不怕招來殺頭之禍麽?”


    而後曹操盯著陳登說道,“不知道諸位天使,前來所為何事呐?”


    動如霹靂,轉若和風,對於這其中分寸,曹操拿捏得十分到位,壓倒小年輕廖立的囂張勁頭之後,曹操立刻變得綿裏藏針,神色間盡是一副試探京官的口吻!


    陳登笑眯眯拱手道,“陳某要先恭賀曹公高升了!雖說曹公深得陛下恩寵,可此刻某家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陛下,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的,還望曹公見諒則個!”


    曹操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


    而後曹操擺開香案,迎接朝廷詔令,不管怎麽說,此番隻要曹操低頭,那曹操還是大漢的臣子,雙方還有緩和的餘地,可要是曹操真的準備一條道走到黑,那雙方日後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政治就是如此,利益當先!


    等到曹操等一眾人跪倒在地後,陳登這才慢條斯理的宣讀著詔書,爾後將聖旨交付到曹操手中,陳登還笑意盎然的說道,“恭喜曹公,賀喜曹公,還望曹公盡早迴京述職!陛下感念曹公學問日久,正在京中翹首以盼曹公到來!”


    伸手不打笑臉,更何況,曹操也明白,廣陵陳氏,也是這天下少有的世家豪族,此番自己要是打了陳登的臉,到時候劉奇恨不得在京都之中偷笑呢!反倒是自己即刻就成了天下士族口誅筆伐的對象!


    當下曹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朝廷厚恩,操當竭力耳!京都之中,名士碩儒無數,然操才疏學淺,德行不修,焉敢居於諸多名士之上?”


    曹操話說得漂亮,表麵上是吹捧京都之中良才無數,實際上是告訴陳登,一句話就想將老子誆騙到京城去,當劉子瑾手底下的擺設,老子不幹!


    陳登帶著幾分笑意說道,“正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為臣綱,父為子綱,當年漢室不興,諸多良才各謀出路,為漢室計,而今我大漢繁盛,四海歸心,曹公當放下一些不切實際的念想!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呐!莫非這上公的頭銜,還滿足不了曹公的心?


    正所謂亂世當提三尺劍,立不世功,上能覬覦王霸之業,下能安撫一方黎庶;盛世上則輔佐君王建盛世太平,下能縱橫江湖聲色犬馬,如此豈不快哉?”


    陳登一番話軟中帶硬,卻是給曹操一個明確的信息,以前是朝廷羸弱,你曹操為了天下百姓,占據一方,朝廷可以不和你計較,可現在天下一統已經是大勢所趨,我代表朝廷,給你一個機會,體麵尊榮都有了,可你要是不珍惜機會,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曹操歎了一口氣說道,“元龍也是良才,自然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道理,如今老夫雖然雄踞遼東,可幽州內憂外患,如今諸多邊疆英豪,感念老夫公正,又攝於老夫豪爽,老夫才勉強將這些人的動靜彈壓下去,若是老夫一走,唯恐北疆肆虐,生靈塗炭,那老夫就是我大漢的罪人呐!”


    曹操麵對陳登的話語,同樣也告訴陳登自己的無奈之處,我現在憑著武力和智慧將這些胡人震懾住,讓他們不敢胡作非為,最少表麵上幽州胡人和漢人還算是和諧,可要是我走了,這些素無恩信的胡人,恐怕會立即揮起刀來對準幽州百姓!


    我曹操現在不是不能走,要是不考慮幽州的百姓,我曹操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現在我曹操既然在幽州,那就得替幽州的百姓考慮,不然日後我曹操的名聲還不得臭大街,遭萬人唾棄!


    雖說曹操和劉備用的手段相似,可劉備隻是言語上推脫,而曹操,直接就擺出了幽州以及遼東的無數胡人首領,作為自己的佐證,表麵上示弱,可實際上卻告訴朝廷,我手裏有人,如今整個東夷都在我掌控之中,我未嚐沒有一搏之力,我要是破罐子破摔,到時候朝廷也會元氣大傷,整個東夷就是我曹操的底氣和後盾!


    如果說劉備已經學到了厚黑學中臉皮厚的精髓,那曹操已經將厚黑二字徹底領悟了,不僅僅是臉皮厚,而且心狠手辣,不過曹操高明的地方就在於,你明知道我不願意,還不得捏著鼻子認了!


    陳登含笑說道,“曹公勿要憂慮,此乃公事,除此之外,陳某還有私事與曹公說!我陳家竊據徐州地利,在徐州修建了好幾處港口,就連青州的幾個港口,也有我陳家的分子在,遼東也算是地大物博,尤其是人參、鹿茸等滋補之物以及河中明珠,尤為中原達官貴人所推崇!


    陳某有意讓陳氏在中原與遼東之間通商,在遝氏、列口等地興建港口,用以通商,不知曹公意下如何?到時候中原的廣袤物資能運輸到遼東,而遼東的各種物資也能運到中原販賣,借著海船之力,利潤可倍於陸路運輸,不知道曹公可有這個心思?”


    曹操神色複雜的盯著陳登說道,“老夫本以為元龍乃是湖海之士,不拘小節,可未曾想到,元龍如今也變得錙銖必較,竟為這黃白之物擔憂起來!”


    陳登朗聲笑道,“曹公這話就錯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孔夫子言: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從之!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如今陳某忝為陳氏家主,更兼廣陵學宮靡費甚巨,陳某為家族計,為天下計,謀求一些富貴又有何不可?”


    而後陳登嚴中帶著一抹不屑瞥了在座的胡人一眼,“就是錙銖必較,總比那些動不動就提著刀劫掠財貨的蠻荒野人要強吧!”


    陳登明麵上是在指自己的行為不算有損聖人顏麵,實際上卻是鄙視曹操,收攏財貨的手段都是坑蒙拐騙搶掠,暗指曹操行事為人陰險詭譎,不夠光明正大!


    麵對陳登的譏諷,曹操絲毫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帶著幾分笑意迴道,“若是元龍不懼幽州民風彪悍,自然可以進行,老夫絕不阻攔!”


    聽到曹操的話語,陳登頓時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曹操表麵上是說不阻攔,實際上是告訴陳登,我不支持,你陳登想要在幽州經商,想都別想,現在,你沒有讓我滿意,那經商的事情就別想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奇公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樓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樓兒並收藏三國奇公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