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朝廷詔令天下,取消算賦、口賦的消息,戲誌才心中大驚,也顧不得朝廷的第二道詔書內容是什麽,當下就快馬加鞭,晝夜不停的從武關道向京都鎮平趕去。


    戲誌才沒想到,自己就來趟長安的功夫,自家這主子就幹出了如此潑天禍事,要實施新政,要取消算賦口賦,在荊州、益州、關中三地實施就行了,可偏偏大張旗鼓的昭告天下,這讓戲誌才心頭惶惶不安。


    凡事欲速則不達,戲誌才雖然不善政略,可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同時戲誌才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似乎,自從見到魯女生之後,自家主公這動作就小了許多,大動作沒有,可小動作卻不斷。


    若說以前劉奇的手段,是軟硬兼施,一手春秋禮義,一手猛士刀槍,那現在劉奇的手段,完完全全就是劍走偏鋒,說好聽一點,是出其不意而製勝,說難聽一點,那就是邪性,用的都是不入流的手段,卻少了該有的大氣堂皇,再怎麽說,也讓人覺著有幾分小家子氣。


    雖說自家這主子沒說,可戲誌才大抵能看出來,應當是發生了什麽超出自家主子掌控的事情,要不然,自家這主子也不至於如此急功近利,可是,有些事情,劉奇不詢問,戲誌才也沒法去詢問……


    眼看著鎮平近在眼前,左右隨從開口問道,“祭酒大人,今日是不是進城?”


    戲誌才稍稍猶豫片刻,撥馬走向大道的一側,看著不遠處的茶寮,語氣中帶著一抹凝重說道,“兄弟們奔波一路,都辛苦了,且在前方茶寮裏休憩一番,等到天色晚些,涼爽下來了再入城,收拾一番明日再去向大司馬報備,也免得我等這番狼狽模樣有損大司馬顏麵。”


    這些隨從終究隻是隨從,雖然不清楚自家這位祭酒大人為何要日夜兼程趕迴鎮平,眼看著京都觸手可及,卻偏生要駐足不前,可戲誌才是上官,戲誌才發話了,眾人也隻有乖乖遵從的份。


    幾人打馬駐足,翻身下馬,幾名隨從自覺的將胯.下良馬栓到茶寮後方的馬棚中,旋即熟練的解下馬背上的精料,將一旁堆積的青料翻了翻,將二者混雜在一起,放進了馬槽中,除卻戲誌才一行人以外,並無旁的馬匹在此,這幾人也不虞發生什麽大事。


    雖然戲誌才一襲白衣灰塵撲撲,像是個遠道而來的落魄士子,可左右跟隨的七八名隨從,那不是一般人就有的架勢,更何況這人手一匹的良馬,已經那隨從熟練的喂馬手段,讓這茶寮掌櫃,一眼就看出來,來人不是尋常人。


    雖說天子腳下,扔塊石頭就有可能砸中官家子弟,可這掌櫃在此時間也不短了,幾個月來見到的往來行人和官家子弟不少,可沒有一人有眼前之人的氣勢,對,沒錯,是氣勢,那些官家子弟雖說衣著華貴,可談吐之間無不飛揚跋扈,惹人生厭,眼前這人看似落魄,可由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掌櫃的雖然說不上來,可還是能感覺得到,那種與旁人不同的氣勢。


    幾名隨從身上穿的雖然都是褐色麻袍,可不管是腰間的長刀,還是手上的老繭,或是動作中那種幹淨利落的氣勢,更是向掌櫃的闡明,這些人,恐怕多半大有來頭。


    那八名隨從要了兩壺茶,分坐兩張桌子,至於那身著白衣的士子,坐到了茶寮角落陰涼處,要了一壺茶,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旋即帶著幾分懶散斜倚在桌子上,似乎有幾分疲乏,胳膊撐著桌子稍稍緩解疲乏的情緒。


    那白衣士子等了一會兒,端起茶盞想要抿上一口,可這大夏天的,這新燙的劣茶似乎有些燙嘴,那白衣士子旋即將茶盞放到了桌上,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擰開蓋子抿了兩口,幽幽的酒香在空氣中淡淡散開,雖說隻是一陣,可見慣了風浪的掌櫃的依舊能嗅出來,有如此酒香,看來這酒,也不是自己這等泥腿子能喝得起的。


    “好酒!好酒!”一名同樣一襲白衫的男子拽著韁繩駐足在茶寮前,自顧自的將自己所騎的駿馬拴在茶寮旁邊的拴馬樁上,走進了茶寮之中,坐到了那帶著幾分的落魄的士子旁邊的桌子上。


    “掌櫃的,來一壺茶水!”那白衫男子不僅神態溫文爾雅,說話間口音重還帶著一抹江淮地區特有的綿軟,讓這掌櫃的不由一怔,如今天下雖說算不上紛亂,可出了荊州,也算不上太平,掌櫃的平日裏聽聽到的也多是和雅言相近的關中話和荊楚方言,偶有蜀中士子帶著幾分蜀中口音靜坐,這婉轉的語氣,還是掌櫃的第一次聽到,當下掌櫃的不由得多看了那男子兩眼。


    看到幾名隨從抬手摁到腰間的緊張作態,那落魄白衣男子擺了擺手,旋即就聽到另一名白衣男子帶著幾分笑聲的吳儂軟語,“祭酒大人的心胸,果非我等尋常人能比,難怪能成為大司馬的左膀右臂,在朝中榮寵無雙,眾人聽到戲祭酒的名號,竟不敢多言!”


    聽到來人道破自己的名號,戲誌才帶著幾分懶散說道,“戲某愧對大司馬信任,空有名號,卻沒做出什麽成績來,不過是惹天下人笑,百姓就是想說戲某的功勞也無從說起啊!戲某也沒想到,能在京都之中碰到並州別駕臧洪臧子源,更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臧洪臧子源能認出戲某來。”


    臧洪也顧不得燙嘴,輕抿了一口茶水說道,“臧洪能猜出祭酒大人名號,不過是知曉祭酒大人未曾在京都,今日偶遇而已,倒是戲祭酒能認出臧洪來,讓臧洪不勝惶恐呐!”


    戲誌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刻薄,滿是譏諷的開口說道,“有何好惶恐的,張孟卓兄弟高朋滿座,臧別駕高談闊論之事,戲某不過是堂下一混酒食的酒徒而已,能認識臧別駕,有甚麽好稀奇的?”


    臧洪輕輕晃了晃腦袋笑道,“秦末有高陽酒徒,非儒生也,能夠為高祖平定天下出大力氣,世人皆知,如今天下大亂,有戲祭酒這潁川酒徒在,看來大司馬手段過人呐!秦末項王敗於高祖之手,四麵楚歌,兵敗亥下,烏江自刎,今日天下大亂,我主溫侯有項王之勇,大司馬的手段也非同尋常,更是高祖子孫,就是不知道,此次勝敗何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奇公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樓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樓兒並收藏三國奇公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