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賈詡的一句話,一時間讓廳中眾人側目不已,眾人心中紛紛讚歎,“襄陽侯身邊的人,沒幾個簡單的啊!”


    劉表倒是多少有些側目,這賈文和平平無奇,自己也沒有多在意,自家兒子之前讓這家夥坐鎮中軍指揮大軍行動,有黃忠在自己也就沒當迴事,可現在這家夥簡簡單單四個字,不單單是替自己解圍這麽簡單,蔡邕之女麵相貴不可言,別人娶不得,自己兒子偏偏娶得,不可不讓人深思。


    可賈詡最後那一句“非王侯之象未可及也”,偏生成了賈詡一番贅述的點睛之筆,表麵上是堵住了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蔡文姬麵相貴不可言,所以劉奇才能娶,衛仲道就沒那個本事,可場上這些人精,細細一琢磨,就明白賈詡話中隱含的另一層更深的意思,這不是說蔡文姬的麵相,而是告訴他人,娶了蔡文姬的人,不會止步在王侯之象上,王侯之上是什麽?


    除了那九五之尊的天子寶座,還有什麽呢?一方麵,是安撫了廳中眾人的心思,告訴廳中眾人,劉奇是有大誌向的人,讓這些家夥乖乖賣力,另一方麵,則是和蔡邕耍了個無賴,不管怎麽說,你家女兒現在隻能嫁給我家侯爺了,要是嫁給別人,莫非,你蔡邕,還有別的什麽想法不成?同時,也不動聲色的給這件事情定了一個基調下來,這個時候了,州牧大人您還不開口麽?


    劉表先是故作驚歎的看向賈詡,“沒想到文和竟然師從漢陽閻忠,難怪有如此經天緯地隻能。倒是老朽唐突了,日後我荊州大小事務,還要先生多多扶持我兒才是。”


    賈詡當下拱手道,“州牧大人放心,賈某既然身為襄陽侯府上總管,襄陽侯若是行事有差,賈某定當死諫。”


    劉表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山陽劉氏人丁單薄,如今我兒到了能夠傳宗接代的時候,諸位盛情,卻讓劉某難以抉擇,劉某思忖良久,想了個折中的方法,倒不如讓子瑾娶伯喈公之女為正妻,蔡瑁之女、諸葛玄族女二人為滕妻,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宋忠想要開口詢問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族女之事,卻被身旁的綦毋闓拽了拽衣角,輕輕衝宋忠搖了搖頭,“仲子,刺史大人的家事,我等還是不要太過參與的好。”


    聽到劉表的話,最先坐不住的反倒是堂下的郭嘉,他人不明白,可郭嘉心中清楚的很,現在堂下的才是荊州文武,要是劉奇這三妻之位全被占了,不說等到日後,就是益州士族,也不好平衡。


    郭嘉準備開口,可看到自己身旁賈詡那眼觀鼻、鼻觀心,穩如泰山的模樣,心中當下一滯,再看看龐德公、陳紀、黃承彥等人絲毫沒有慌亂的模樣,似乎想到了什麽,稍稍沉思片刻,這才暗自苦笑一聲,心中暗道,還好自己沒有著急出言,差點將人丟大了,自己作為劉奇帳下策士是足夠了,可要想在廟堂上唿風喚雨,比起這些老家夥,自己等人還差得多呢!


    郭嘉為什麽覺得自己遲鈍呢?劉表主動出言將這三妻之位堵死,看似十分看重荊州士族和外來士族,可變相的等同於將劉奇的發展禁錮在荊州這片土地上,恰巧賈詡之前的話,已經暗示了眾人,劉奇將來,可是要坐上九五之位的貴人,劉表這是紅果果的陽謀,他這一開口,不管是蔡瑁、還是諸葛玄,這兩位的族中晚輩想要嫁給劉奇作為滕妻都沒有什麽可能了,他們現在能做的,要麽,推拒掉劉奇的婚事,要麽,將被提名的蔡妲和諸葛玲送到劉奇府上做妾。


    這一進一退之間,劉表不僅彰顯了自己的仁德寬厚,更是將主動權握在了自己手中,逼得麾下士族不得不主動退卻,看到劉表信步從容的模樣,郭嘉心中暗歎,果然,能坐上這個位置上的,有簡單的人麽?


    劉表將廳中眾人的神態掃入眼底,這才含笑看向蔡邕,“伯喈公,不知你意下如何?要是沒什麽意見,明日我就找人看一看,找個吉日,托人上門下聘。”


    蔡邕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說錯,“多謝使君大人抬愛,隻是小女如今寡居之身,老朽對她的事情也不便插手太深,等到迴去之後,老朽問上一問,若是我家女兒沒什麽一劍,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看著蔡邕含笑看著自己,劉奇登時反應過來,蔡邕這不便插手是假,究其根本,還是對自己將萬年公主養在府上,現在卻要娶自家女兒為妻,讓蔡邕這等大儒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適,他人或多或少不清楚萬年公主的事情,可當年從長安到襄陽這一路上,對於萬年公主的身份,蔡邕父女二人心中清楚的很。


    蔡邕話中推脫的意思很明顯,萬年公主的事情,你自己去和我家那閨女解釋,要是你做通了我家閨女的工作,那老夫就沒什麽意見,要是你說不通我家閨女,那這事情,就沒戲!


    劉奇苦笑著衝蔡邕拱手道,“多謝蔡公高義,劉奇定然將此事處理妥當。”


    看到正事說罷,陳紀這才含笑看向劉奇,“子瑾,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將捷報發出來,莫非是要我襄陽百姓空歡喜一場麽?”


    陳紀說的隨意,可劉奇明白陳紀的意思,現在荊州就要你當家做主了,還不趕緊將你的功勞擺出來,壓一壓廳中這些士族的銳氣,要是過了今晚,那襄陽城中的某些人鼻孔還不翹上天。


    陳紀說的隱晦,可劉奇腦子不笨,一瞬間就想明白陳紀話中的意思,如今襄陽城中吸引的士人眾多,要是自己不用點手段,還真要讓這些人蹬鼻子上臉。


    “陳公言重了。”劉奇含笑在廳中眾人臉上掃了一圈,將眾人反應一一納入眼底,“不過漢中彈丸之地,若非是為了剿滅五鬥米教的妖人,也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此次基本已經剿滅漢中地區妖人,無須擔心漢中地區再發當年黃巾之禍矣。”


    聽到劉奇的話,當下就有人開始對劉奇發難,“侯爺多多少少有些言重了吧!區區五鬥米教,怎敢和當年黃巾之禍相提並論?更何況,不過一些裝神弄鬼之徒,侯爺硬是將其扣上妖人的帽子,倒顯得侯爺氣度恢弘。”


    這人陰陽怪氣的話語,讓劉奇心中十分不喜,更何況,最後一句,分明是諷刺劉奇氣量狹小,不給五鬥米教信徒活路,整體意思很明確,你襄陽侯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為了自己功勞,愣是把五鬥米教和當年的黃巾之亂相提並論,還要不要臉了?


    倒是蔡邕含笑看著那年輕人說道,“光和中,東方有張角、漢中有張修,你真以為這張修是什麽善茬,更何況,當年廣陵荀太守等人的死,怕是多多少少和蜀地的五鬥米教脫不了幹係。”


    生氣歸生氣,可劉奇還是含笑看著那人說道,“蔡公所言不假,本侯在閬中時,收複賨人,就殺了五鬥米教妖人張權,當即就有蜀中士人出言確認,說這家夥就是當年殺害廣陵荀太守的真兇,等到荀公達確認之後,我這才起了剿滅五鬥米教的決心,如若不然,怕是我大漢官員人人自危,難以安定。”


    聽到是蔡邕發話,那年輕人不敢再接這個話茬下去,當下衝著劉奇拱手道,“平原禰衡禰正平為侯爺賀,恭賀侯爺大勝歸來。”


    聽到這個名字,劉奇多多少少有些愣住,這家夥,怎麽在荊州?這家夥在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後世有人說,要是給這家夥罵人找個對手,除卻舌戰群儒、罵死王朗的諸葛亮,怕是無人是這家夥的對手,想想擊鼓罵曹的狂野行徑,再想想那句輕狂的‘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就知道這家夥,是如何在猛將遍地走,名士多如狗的漢末曆史上如何留下自己的鼎鼎大名的。


    “哦!”劉奇輕輕點了點頭,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隨後猶豫片刻,開口說道,“平原禰正平?本侯聽說你頗有幾分才名,不知可敢在此寫上一篇賦文,稱讚本侯功績?”


    “有何不敢!”


    禰衡似乎覺得遇到了知己,當下興致大發,站了起來,滿是誌得意滿的看著廳中眾人,似乎這個時候,他就是廳中絕對的主角。


    “來人,筆墨奉上!”劉奇笑眯眯的看著小人得誌的禰衡,連這點城府都沒有,為了如此區區小事,得意成這個樣子,能有什麽前途?


    看著禰衡和劉奇的模樣,眾人猜不透劉奇想要做什麽,可看到禰衡小人得誌的模樣,心中紛紛多了一抹不屑,就連之前對禰衡帶著幾分欣賞的蔡邕,心中也多了幾分厭惡,暗自搖頭呢喃道,“恃才傲物,難成大器。”


    小半個時辰後,一篇賦文擺在劉奇的案頭,看了禰衡的賦文之後,劉奇心中多多少少對這家夥多了幾分讚歎,雖然沒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可這家夥的賦文詞文清麗,也算得上是一篇好文了。


    “好文!好文!”劉奇撫掌大笑,含笑看著禰衡,“本侯府中尚缺一名治禮郎,不知正平可願屈就?”


    聽到劉奇的話,禰衡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自己的才學雖好,可還沒到人人都知道的地步,現在一篇賦文,自己本想著能討幾個讚賞就不錯了,誰知到天上掉下個餡餅,就這麽砸到自己頭上了,現在還讓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


    暈乎過後,禰衡這才衝著劉奇拱手道,“屬下禰衡見過侯爺。”


    看到禰衡屈就,劉奇當下放聲大笑起來,“如今本侯麾下人手甚為緊湊,若是有識之士,別忘了給本侯自薦,文士自然可以往英才閣走上一遭,到時候謀個安生立命之本不是什麽難事,至於那些豪傑,也無需憂慮,等到過些時日,本侯就在城中設一座英雄樓,凡自恃武力者,皆可上前試手,若是真有才能,本侯不會吝嗇這一官半職。”


    看著劉奇豪氣雲幹的話語,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禰衡這等不識時務的家夥,一篇賦文就被劉奇收為屬吏,表麵看是禰衡的賦文打動了劉奇,實際上,廳中那些大佬看得真切,劉奇這是,千金買馬骨啊!誰讓禰衡這廝幸運,偏偏成了劉奇眼中的馬骨呢!


    看到氣氛並未達到高潮,劉奇不由得自己給自己再添了一把火,“正平一篇賦文,讓本侯心潮澎湃,不禁詩意大發,來人,為本侯上筆墨,本侯也寫上它一篇賦文。”


    眾人心中疑惑大起,這,不像是劉奇的做派啊?疑惑歸疑惑,可劉表都未曾說什麽,眾人更加不好說了,畢竟劉奇還年輕,要是沒做什麽錯事還好,就是做錯了,說上一句年輕孟浪,怕是也沒人過多去苛責。


    劉奇下筆如飛,龍飛鳳舞,短短不到一刻鍾功夫,一篇賦文就躍然紙上,遠比禰衡快多了,劉表看到劉奇寫完收工,這才偏頭看向劉奇,“寫完了?”


    “完了!”劉奇帶著幾分信誓旦旦將筆擱在筆架上。


    “誰來為我兒誦讀這篇賦文?”劉表含笑看著廳中諸人。


    一時間廳中諸人多少有些遊移不定,這麽快一篇賦文就完了?劉表如此做,是在試探大家夥,還是在……


    看到劉表的神色,經常和劉表討論文學的綦毋闓登時明白過來,州牧大人,這是十分滿意啊!想必,襄陽侯的辭賦讓州牧大人滿意不已,當下站了起來說道,“使君大人,我來!”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綦毋闓的聲音在廳中郎朗響起,眾人聽得有些入迷。


    “……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


    廳中眾人聽到綦毋闓的聲音戛然而止,陳紀當下看著綦毋闓問道,“廣明,沒了?”


    綦毋闓無奈的攤開手說道,“完了!”


    劉奇的一篇賦文,雖然辭藻沒有多麽華麗,言辭也沒有那麽工整,可這短短一百多字,傳遞出來的東西,已經讓廳中眾人側目,一幹心腹這才明白,劉奇這看似荒誕的舉動,實際上卻是一招不折不扣的大手筆。


    龐德公當下撫須說道,“敢問侯爺,此賦可有名字?”


    劉奇含笑說道,“喚作《馬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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