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四月。


    並州徐晃軍與公孫瓚單經軍,展開了白熱化的交戰。


    時值70餘天,徐晃軍從居庸城前的上穀大草原,一路推到了餘水,沿途埋葬了不知多少英魂與冤魂。


    餘水是個地名,同時也因一條悠長蜿蜒的淡水河所聞名,這條淡水河就叫做餘水河,橫貫數千裏,為附近的七座大山,連同三十座以上的村莊提供水源,而這條餘水河的下流,正好與上穀大草原相連接。


    餘水河的地理位置也相當不錯,往北去,是漁陽郡,往東去,就是涿郡和廣陽郡。


    足有八百米寬的河麵就像一條緩衝帶,橫立在徐晃軍與單經軍之間,那深邃的河麵完全讓人生不起戰鬥的欲望,更何況幽州戰士和並州戰士都是出了名的旱鴨子?


    徐晃的軍營一如他的為人,中規中矩,每一個布置都是最完美的教科書,哪怕有餘水河當做雙方的緩衝,徐晃依舊擺設了三重拒鹿角,完全不給對方任何一個可乘之機。


    影影憧憧的軍營當中人來人往,瀕臨大敵,就算是難以管束的西河營將士和無當營將士都收斂了鋒芒,乖乖服從指揮,聽從調遣。


    可惡的太史慈帶著白馬義從三天一小劫,七天一大劫,那劫營劫得比上廁所都勤,恨得一群西河郡痞子兵咬牙切齒,將太史慈的八輩祖宗都罵個底朝天,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組織夜間巡遊,天知道這次戰爭結束後會有多少可憐娃頭發掉光?更可氣的是,人家打完就跑,他們兩條腿也追不上四條腿啊。


    老話說的好,同樣的招數你休想使用第二次。


    人精的西河郡將士痛定思痛,為這群跳蚤般的白馬義從準備了叢林陷阱一條龍服務,可人家白馬義從立馬就改了招,離得幾十米遠一頓亂射...


    這就導致西河郡將士對該死的太史慈和白馬義從恨之入骨,結了深仇大恨,再加上無數次交鋒後,仇恨不斷升級,逐漸升級到...不需要徐晃鼓舞士氣,這群西河郡將士的士氣都高昂到可怕。


    這股氣肯定撒不到白馬義從身上。


    考慮到白馬義從的戰略意義和寶貴程度,再加上最初那場猛烈的交戰,單經怎麽肯讓白馬義從和西河郡將士這群二愣子硬碰硬?


    於是白馬義從就光榮地從騎兵轉為了騎射手,每次交戰都是繞著西河郡將士亂射。


    這種耍賤似的打法非常奏效,隻是長時間這麽用,換誰也受不了。


    正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爆炸。氣得三屍神暴跳的西河郡將士們爆發出令人側目的戰鬥力,每次都瘋了般猛衝單經的其餘步兵,遠道而來的公孫度剛剛投入兵力,就差點被打光...


    行軍大帳中,徐晃麵無表情的坐在主座,內心裏縱然有萬般陰霾和苦澀,表麵上也不能表現出來。


    以龐德閻行為首的武將群體也神情複雜,一陣長籲短歎。


    龐德和閻行忽視一眼,頗有默契的低頭哀歎一聲。


    一見兩個頭頭都不吭聲,後麵的黃巾武將哪裏還坐得住?


    養好傷的郭太第一個站了起來,抱拳道,“主將,咱們兵馬隻剩下五千就算了,糧草也要不足,兄弟們沒吃飽飯,怎麽打仗啊?”


    “......問問題都問不到關鍵?”閻行心裏暗歎一聲,連忙站起身道,“將軍,咱們現在所麵臨最大的問題,是怎麽渡河,還請將軍拿個主意出來,那浮橋是對麵單經建的,他們想過就過,咱們可衝不過去,這麽僵持著也不是辦法。”


    “諸位莫慌。”徐晃淡然道,“鄭將軍前些日子已經帶領三千將士,抄小路,奇襲敵後,以我所料,已經有了消息,咱們隻需要等單經撤兵,一舉攻到漁陽郡腹地就能夠建功。”


    那你不早說??


    一群將官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齊齊用埋怨的目光看著徐晃。


    “漁陽郡是不遜色上穀郡的大郡,鄭將軍沒帶攻城器械,未必打得下來。”


    徐晃幽幽地一句話又讓這群將官的心降到了穀底。


    “漁陽郡未必有警戒之心,將軍多慮了。”龐德笑哈哈的說道。


    “若是十幾天前,還有可能,但現在已經打到了餘水,餘水離漁陽郡僅僅相隔百裏,漁陽郡郡守就算再傻,也會提高警惕。”閻行黑著臉道。


    “巾幗不讓須眉,本將相信鄭將軍。”韓暹道。


    “......”


    與此同時,河對岸的軍營。


    相比較徐晃近乎完美的營盤,單經的營盤隻能稱得上是可圈可點。


    但人家單經的地理位置好呀,就那麽霸道的將營盤擺在河岸邊,長弓架好,羽矢充足,縱然西河郡將士各個都是虎狼之士,卻也隻能望洋興歎。


    可能,從一開始單經就是抱著這個打算才被打退到餘水河的吧?


    營盤內,幽州將士已經隻剩下小鳥兩三隻,隻剩下七八百殘兵敗將在苟活著,現在營盤中的主力是...遼東將士!


    遼東,那是個狗熊拉屎都嫌凍屁股的地方,如果說窮山惡水非要分個等級...遼東才算是大漢天下第二,其餘地方都乖乖地靠邊站,也隻有當時的交州才能與之一爭高下...


    並州,雖然因高原關係,沒法弄出萬裏黃金稻子迎風飄揚的盛世場景,但好歹也能在盆地附近開墾出滿足七八十萬人食用的農田。


    而遼東,那萬裏凍土,足以讓呂布活活......開心死。


    我國最為著名的糧食種植地,長江中下遊的揚州水稻,華北平原,以及遼東黑土地。可惜古代壓根就沒人理會黑土地,隻是單純因為遼東寒冷而遠離。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導致從古至今,遼東始終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地盤,估計曆代皇帝在欣賞江山社稷圖的時候都會和藹可親地指著遼東問臣子:“這他媽什麽地方啊,什麽時候打下來的?不要行嗎?能退貨不?年年倒搭錢,國庫都快空啦!”


    如果不是眼前這位遼東王公孫度勵精圖治,發展內政,在曆史當中遼東的人口完全沒有上報的必要,寫個遼東:略,就已足夠。


    誇張?


    不誇張。


    幽州有十一郡,代郡,上穀郡,漁陽郡,廣陽郡,涿郡。這些屬於劉虞的地盤,總共有四十個縣城。右北平,遼西,遼東,遼東屬國,樂浪,玄菟加起來有四十四座縣城,可人家劉虞壓根就沒有要的意思,要知道就連右北平郡被公孫瓚瓜分時劉虞還表示嚴重抗議,但公孫康作為遼東太守卻占據五郡的時候,劉虞卻壓根沒理會,因為...太窮啦!


    主賬當中,遼東王公孫度正坐在主座上,一身華貴得體的川蜀錦衣籠罩在身,頭戴諸侯冠,腰佩綠玉帶,身材修長健碩,威儀自顯。用胳膊拄著下巴假寐,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那雙宛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卻始終遊離在單經和太史慈陳到的身上。


    眼見著單經獻媚般向太史慈噓寒問暖,公孫度心中大為不悅,但畢竟是用太史慈父母來要挾太史慈辦事,太史慈對他的惡意,公孫度心知肚明,想要收服已經是難如登天。


    “子義,你可有把握應對徐晃和龐德閻行?”公孫度幽幽道。


    徐晃作為呂布麾下能夠獨領一營的大將,威名自然遠揚,公孫度倒不意外,至於龐德和閻行,純粹是因為公孫度前番見識到了這兩員虎將的戰鬥力後才有了直觀的了解。


    “打贏了,府君就能歸還我的母親嗎?”太史慈很認真的問道。


    “哼!”公孫度拂袖而起,用袍袖指著太史慈怒聲道,“子義,你怎麽能把本官看做是那種卑鄙小人?本官對你一片赤誠之心,還是那句話,你若投靠本官,遼東榮華富貴任你選!封候拜將,不在話下!”


    “不是天子誥命封得王侯將相,子義做不起!”太史慈冷冷道。


    “那我就當個天子!”公孫度認真的說道。


    “你先打出遼東再說吧。”太史慈依舊是橫眉冷對。


    “管寧也好,王烈也好,邴原也好,本王待你們親如兄弟,手足與共...可你們都看不起本王是吧!”公孫度一反常態的暴怒,眉角的青筋都根根暴起,雙眸滿是猙獰,和歇斯底裏。


    “如果你真聽管先生的話,就不該來淌這渾水!溫侯乃大漢戰神,昔日洛陽救聖駕,神威之下,數十萬鮮卑鐵騎震怖!舉世皆驚!這等人物,是你能對付的?!”太史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冷眼掃了下公孫度,大步走出帳篷,“雖然我現在為你征戰,為你打生打死,但我和你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你最好保證我母親毫發無損,她若少了一根汗毛,我扒了你的皮!這一戰過後,要是看不到我的母親,休怪我無情...!我累了,先去休息,恕不奉陪!”


    “公孫府君,我聽子義說起過你們的事,其實以子義的本事,早在當時就能救出他的母親,隻是你對他不薄,他也想幫你一把,這才答應下......”單經訕笑地想要做個和事老,畢竟他現在的兵馬幾乎都打光,隻剩下公孫度和太史慈才能支持他繼續跟徐晃軍耗下去,若是他倆鬧翻,那後果......


    “哼!”公孫度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緩和不少。“幽州地界開闊,敵人有繞後的可能,漁陽郡是我軍後勤重地...吩咐漁陽郡警戒了嗎?”


    “府君放心,末將已安排妥當!”單經很認真的說道。


    對於山賊而言,上山應該就像迴家一樣如魚得水,但幽州的地方...太特麽可怕了。


    灰頭土臉的鄭薑踉踉蹌蹌,摸索著向前行路,她身邊都是最早追隨她的西河營山賊,這才能夠勉強追上她的腳步。春天是個美麗的季節,但在她眼裏看來卻是最他媽操蛋的季節,春暖花開後帶來的不光有萬物複蘇,還有那融化的雪地,尤其是幽州這種典型的北方地界,持久的雪堆讓人有種反季節的誤差感,天知道為什麽四月份雪地才剛化?


    泥濘的山路寸步難行,延誤了鄭薑的行軍路程。沿途還有很多不開眼的猛獸出來捕食,獵人不熟悉地形,那和普通的行人幾乎沒多大不同,這將近25天左右的時間,鄭薑這支奇襲之軍慘死黑熊,東北虎,狼群的人數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兩位數。


    這還是鄭薑準備了大量弓箭,陷阱資源的情況,才降低了死亡人數,畢竟這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叫武鬆,人人都是項羽呂布,見著猛虎就隻有死路一條,連跑都嫌費力氣。


    “跟上!”加油鼓氣這種話鄭薑早都說到厭煩,隻能迴過頭,朝著自己麾下這些兄弟們命令,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行走就已經是強人所難,更何況要避開野獸,快速走出野獸的領地?


    敏銳的鄭薑發現,最近能夠看到猛獸的痕跡已經越來越少,這意味著不遠處就是人煙之地。


    要知道,不光是人畏懼野獸,野獸同樣也畏懼著人。


    用柴刀斬開前麵的荊棘,一路走了約560米,忽然間,天地仿佛都明亮起來,鄭薑這才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了1000米以上的山巔,俯瞰著大地,象征著人類聚集地的城郭輪廓在數千米之外若隱若現,宛如海市蜃樓般。


    接下來的下山之路,相比他們的上山之路,簡直輕鬆得不值一提。


    “休息一天,明日開始星夜兼程,趕到漁陽城。”


    沒有歡唿聲和讚美聲,所有人都累得倒在了地上,也不管下麵的泥土有多麽髒,反正再髒也沒有他們的衣服髒。


    鄭薑坐在地上,左手拿著水壺往嘴裏灌水,目光遙望著漁陽城的方向,反複重複道,“我一定會拿下漁陽城,一定會拿下漁陽城...”


    “大哥,我們幫你...拿命。”


    鄭薑的名字,鄭薑的事跡,都是通過天下百姓之口在傳遞,世人都隻知道這是個不知哪裏來的小丫頭,仗著皮外交易混到了一營主將的位置。


    也隻有鄭薑這群老一輩的兄弟才知道,鄭薑在並州勢力當中的地位有多麽尷尬。


    要實力,沒實力,也僅僅是因為和呂布過過招,才因此被呂布收為麾下。


    而當時呂布所給出的理由是:“你屬下願意為你死...還不夠嗎?”


    是的,願意為她去死。


    因為她是把這群將死之人從菜市口救出來的...啟明星般的存在。


    在西河營,她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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