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是個聰明的姑娘,現在帶著你的人馬上迴去,我會擺平這裏的事,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玉海濤冷然迴道。


    「為什麽您不跟我走?」遭到拒絕的千羽一臉不可思議。


    「我不會背叛我的國家。」局勢尚在他的掌握下,他完全沒有跑到邊疆去的道理,就算局勢失控,他也不會落荒而逃。


    「沒有人要您叛國,隻是讓您跟我走。」


    「公主,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千羽的人馬四下環顧,緊張的催促。


    「大人,跟我一起走啊……我能給您自由,您在我的國家能得到尊重,得到我的一切……」


    玉海濤呆了一下,隨後轉身進屋,用力關上門。


    「大人……」千羽不死心的拍打著門。「您這是做什麽?您寧願過著被蒙養的生活嗎?」


    「公主,有人過來了,快走吧!」


    「大人……」千羽不甘的喊叫,得不到玉海濤的迴應,時間緊迫,她無法阻止手下們拖著她離開。


    她懊惱極了,想破頭也不能明白,為什麽有人肯為了宣明那樣的人如此委屈自己?


    宣明聽說了千羽大鬧一場的消息,馬上派金蘭調遣人手,守到玉海濤身旁。


    金蘭將伺候玉海濤的人重新換了一批,他全不在意,靜靜的待在房中喝茶。


    忙完一切,金蘭吩咐宮女送上玉海濤的藥,隨即走向玉海濤,行禮後問:「大人,您沒事吧?」


    「一個弱女子能將我怎麽樣?」知道金蘭問的是千羽,玉海濤笑了。他想不通,如今的女孩兒都在想什麽?再任性瘋狂,也不可能逼他就範吧?


    「千羽公主的人馬已束手就擒,陛下會送她迴南疆。」金蘭站到一旁,小聲迴道。


    玉海濤,心想,當初應該挑一個更明智的女孩和宣明作伴。


    這時,金蘭語調顫抖的說:「公主喜歡您。」


    他挑起眉頭,無話。


    金蘭見他沒反應,鼓起勇氣,繼續說道:「陛下也一樣。」


    「你以什麽身分對我說這些?」他冷厲的目光掃向她。


    頓時,金蘭啞然。


    玉海濤搖頭。他可以對千羽這樣的女子無動於衷,但若是來逼他就範的人換成宣明,他能拒絕多少次?


    他沒有了答案……


    忽然,他的目光轉向門口。


    金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宣明麵帶微笑,緩步而來。


    「金蘭,你下去吧!」宣明進門,等宮人送上玉海濤的藥,立即坐到他身邊的座位。「該服藥了,太傅。」


    「我自己來。」按住她的手,玉海濤和她目光交會,互不退縮。


    她有足夠的定力去抵禦他的威嚴,卻無法戰勝他眼底深處那迷人的光芒,隻有他自己不曉得他淡漠的眼神和堅毅的表情對女人具有多麽強烈的吸引。


    宣明覺得自己太不幸,從小就被他這麽「無辜」的吸引著,隻因為他是無心的,她對他的迷戀就是活該、是犯賤,還要讓他責怪她的愛意是任性、是胡來。


    「太傅,可有讓千羽公主嚇著了?」宣明笑意加深,倒黴的敗在他的吸引力之下的女子不止她一個,她倒是同情千羽。


    「說實話,是有些。」玉海濤直接承認了,不過事發當時他並沒什麽感覺,一直到事後意識到千羽是來帶他「私奔」的,他才感到驚嚇。


    「真是個勇敢的姑娘。」宣明感歎,「我就沒這膽量,現在也隻能看著你,若你不對我溫柔一點,我都會渾身發抖。」


    「你知道,你和她不一樣。」


    宣明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在他心裏,她永遠是最特別的一個,無人可取代,他們倆都明白,所以他們糾纏至今,誰也割舍不下誰。


    「聽說你在宮裏也接觸了不少人。」宣明笑著,輕聲念出幾個名字。


    玉海濤一聽,竟是他安插在宮裏宮外的幾個心腹,這幾天他私下接觸過多少人,全沒瞞過宣明?


    他正視她毫無情緒和破綻的臉,她已學會封閉起感情,並在恰當的時候使用,現下用來對付他……


    不知為何,他覺得失落,懷念起她曾經大大咧咧的向他索取關愛的模樣,那麽任性,那麽熾熱。


    他委曲求全的小女孩,總算長大了。他感慨,「如此一來,我也能對你徹底放手了。」


    「你真的以為你能像五年前那樣,想走就走?」宣明的手指卷起自己的發絲玩弄,表情有點不正經。


    「你還會在我離開之後滋生事端,搞得天下大亂?」他反問,不喜不瞋。


    「我不會。」她的態度坦誠,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多了點懇求的意味,「明天是你的生辰,在宮裏和我一起過吧?」


    玉海濤沒迴答,認為她的目的沒那麽簡單。


    「最後滿足我這樣簡單的願望,不過分的,太傅,別拒絕我。」


    「最後?」他不認為生辰一過,宣明會乖乖的送他離宮。


    「是的,我答應,生辰一過,還你自由,以後你要去要留,我不過問了。」宣明的態度是理性的,如同說著今日天氣晴朗那般無波無瀾。


    玉海濤不能相信,她糾纏他那麽多年,真的有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我唯一的要求是,你也別再管我了。」


    雙方互換自由嗎?他嘴角一動,欲言又止,他可以放她走,但是不表示他不會再幹涉她的生活,在他的設想中,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她都會活在他打造的天地裏,過著他認為是幸福的生活。


    「太傅,你曉得我要的自由是什麽,絕對不是你我再不相見,但是我仍走著你給我安排的路,就像是……」


    冷不防,一個吻在他頰邊發生。


    她接著說下去,「就像是我想親吻你,不必得到你的同意。」


    玉海濤訝然,宣明得逞的笑容那麽狡黯、那麽甜美、那麽耀眼,他不禁失了神。


    「失禮了,太傅,假如你想親吻我,你隨意,我很公平。」偷襲得手的人兒起身就走,明黃色的身影猶如離開枝頭的樹葉正飛上天際,輕快而自由。


    她說過的話一聲聲徘徊在玉海濤的耳畔,放棄她一一隨她走自己的路,她也將放棄他一一不再依戀他?


    後者是他一直強求她去做的,然而前者……沒有考慮的餘地,他拒絕思索,不能答應!


    隔天,皇帝少有的罷朝,一整天待在複原的國師身邊,並在傍晚公開設宴,以感謝玉海濤五年前救駕有功為理由,召集眾臣為玉海濤的康複慶賀。


    榮寵至此,翻開皇朝的史書,無人能超越玉海濤,為兩代帝王深深信賴。


    玉家老小全體出席,明白皇帝有意為玉海濤大造聲勢,也預期到宣明在今夜之後會給予玉海濤更多權力。


    玉家人很不安,玉海濤也感覺不太美妙,而宣明一晚上規規矩矩的,除了在群臣的麵前過度表現出對他的關愛以外,沒做任何離譜的事情。


    宴會終結,眾人陸續離開,玉海濤留下來,依宣明的請求,在宮裏過最後一夜,他知道今夜不會太平。


    宣明仍不離去,跟他走進屋裏。


    「再上些酒菜。」她打發走屋裏的人,坐在桌邊。


    玉海濤坐到她的對麵,不勸她迴去休息,凝視她無憂的笑臉,他仿徨了。明天之後,她會怎麽樣?


    他是一定要走的,也一定要盡快讓她結束假扮男子的生活,然後呢?她想要的自由,他就是不想給……這麽想的他是不是錯了?


    「你走吧!」等金蘭端上酒菜,宣明立即吩咐她,「關好門。」


    玉海濤先看了看緊閉的門窗,再看打開的酒瓶,告訴目光迷離的宣明,「別再喝了。」


    「這是給你準備的。」她手指一推,酒瓶到了他的麵前。「最後一夜,陪我陪到底,太傅。」


    「我喝夠了。」


    「我在酒裏下藥了。」她散開長發,神態慵懶。


    他一直心存戒備,知道她今晚會耍詐,不料她如此坦蕩公開。


    宣明笑著,橙黃的燈光為她的笑容增添了一絲嫵媚,「而且是最上等的藥。」


    玉海濤也笑了,隻是心中並不快樂,惆悵在折磨他的意誌,他作不出決定該如何迴複需要自由的宣明。


    他拿起酒瓶,接下她的話,「是讓我獸性大發,侵犯你的藥?」


    他想起她曾經這麽做過,那時候的他非常震驚。


    宣明笑容一凝,迷蒙的目光漸漸清晰。「不,是毒藥,可以毒死你。」


    玉海濤震了震。


    她清晰的目光變得深沉幽暗,「也許……比起你總是拒絕我,我更希望你沉睡著,永遠不醒,永遠不會對我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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