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顏逅的笑容,十幾個部長同時後背發涼……


    大家的性格或許有差異,可都到這個位置了,誰舍得了自己的權勢?


    為了官位真逼到絕路了別說舉報同僚了、刺殺同僚的活他們都敢幹,更何況是顏逅這個位高、權重、事少的好位置?


    以己度人,他們覺得如果自己是顏逅,這個年自己好不好過不好說,但肯定不會讓別人好過。


    “我還有事,先告辭!”


    “本官還有個文件沒有執行到位,先行一步!”


    “部門還有個民生考察計劃……”


    十幾個部長同時找借口向李斯告辭,並都給顏逅留下了一個笑臉。


    等他們走後,李斯看向唯一留下來的顏逅:“怎麽?本廷會也在你的目標當中?”


    “李廷會說笑了。”顏逅連連搖頭。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李斯的升職之路背後,是國師推動和大王看好的雙重結果。


    你可以說李斯是運氣好。


    可如果運氣好到能讓兩個大佬同時幫你走上仕途頂點,這運氣我也想要……


    “其實下官前來,和他們是一個目的。”


    李斯:“???”


    “李廷會,這年終報告、是不是真的會影響到明年的職位啊?”


    李斯盯著他看了許久。


    “顏逅,按製來說,你是可以直接監督我的;你現在又問這個,該不會是想著年底大幹一場吧?”


    顏逅講得好聽點是玄衣衛明麵上的負責人,講得不好聽點,就是玄衣衛在剛設立時嬴政怕太過刺激官員們而充當緩衝和幌子的工具人。


    外加在初期,他會替章邯處理一些與其他衙門相關的瑣事、以及教章邯一些政治規則。


    工具人加老油條,這就是顏逅的作用。


    如今他這麽來問,該不是怕明年大王看著玄衣衛穩定了不要他、然後打算在年底大幹一場好保住自己的位置吧?


    李斯都在心裏想著如何勸阻他了。


    按玄衣衛直接聽大王的,不歸廷會管;可顏逅如果做得太過了,到時候收拾爛攤子的還是李斯……


    “不不不,李廷會多心了。”


    顏逅看了一眼一側的幾個桌案,那裏有幾個替李斯處理工作的小官。


    他們看到顏逅看過來的目光,紛紛借口離開。


    等隻剩下兩人時,顏逅才看向一臉懷疑之情的李斯:“李廷會,在下是想著,如何能讓大王覺得我能力不夠,在下真不想當這個玄衣令了。”


    李斯目瞪口呆。


    而顏逅卻是有苦難言。


    玄衣衛表麵上,隻是在朝廷官員犯事的時候才出麵,看上去隻是一個滲透到各地、且極其嚴格擁有就地執法權的禦史衙門。


    大家都對它有些畏懼,但也都覺得隻要自己的事不暴露出來、不被玄衣衛知道就沒事了。


    可作為玄衣令,顏逅卻知道玄衣衛被那個章邯發展到一個什麽地步。


    那是集情報搜查、官員監控、執法殺人為一體的暴力機關,尤其是章邯還借著玄衣衛的掩護暗中設立一個黑冰台,那個機構更是讓顏逅這個擁有戰國時期思想的官員感到極其不適。


    他第一次見發展女性細作的,第一次見往官員家族裏添暗子的,第一次見情報機構居然暗中招收軍隊精英訓練殺手小隊的,第一次見……


    如果說這些事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事不是自己幹,那當他有一次見到一本對某個官員的罪證記錄時,他的心徹底慌了。


    他在對那個官員的罪證名字上,隱約感覺秦王要辦一件大事。


    是和奴隸、私兵、門客這種事有關。


    這個時代,哪個官員家沒幾個奴隸?哪個貴族沒點私兵?哪個有點名聲的不養士?


    他相信秦王的手段和秦國的實力,秦王如果真要動手,一定能贏。


    但作為玄衣令的他,估計會成為所有貴族和官員眼中的‘共敵’。


    他們不敢把怒氣對準大王或者國師,但肯定敢對自己。


    再加上他原本就對黑冰台的一些行事準則有意見——那完全就是一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冷血機構,那幹脆不幹了,還省得以後被拉進某個漩渦裏。


    可他也怕主動辭職會被秦王滅口,這才想著在年終報告上做文章。


    除了黑冰台的存在和一些玄衣衛的行事機密,其他的事和自己的想法以及壓力,他都向李斯全盤托出。


    李斯靜靜聽著,懂了他的想法。


    要是換成一個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官員來,估計早就不想幹了,顏逅能頂到現在也算有點本事了。


    “去好好寫報告吧。”李斯說了句。


    顏逅懂了,拱手告辭。


    半個時辰後。


    李斯帶著一些公文找到了嬴政。


    並將顏逅對自己所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顏逅知道李斯不會保守秘密,李斯也知道顏逅知道這點,嬴政也知道顏逅為什麽知道這點還對李斯說……


    “臣估計,顏逅是感覺自己在未來跟不上大王的腳步。”


    嬴政笑了笑:“他可能是發現了寡人的一些心思,然後膽怯了。”


    “愛卿,你不會哪天也膽怯了吧?”


    “臣能有今日全是大王垂憐,談何膽怯?”李斯笑著說:“臣隻怕大王會覺得臣做得不好。”


    “不會,寡人相信你。”


    “謝大王。”


    “寡人未來想從製度上廢除所有奴隸、佃農、下人等身份,讓每一個人都能成為法律意義上的平民,並且寡人還計劃打掉貴族養士、私兵等事情。”


    “……”


    嬴政突如其來的坦白讓李斯當場沉默。


    大王,您其實不用今天就對我說的,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此事……”李斯咽了咽口水:“不可操之過急。”


    “當然,寡人不打無準備之仗。”嬴政用上了不久前李緣才說給他聽的一句話。


    他覺得最開始說出這句話的人絕對是個軍事和政治雙麵天才,因為這話實在精辟,簡直可以用在任何方麵!


    “愛卿不妨想想,寡人為何要這樣?”


    李斯腦力全開,皺眉思索了一下後有些不確定的道:“人力?”


    “不錯,不愧是國師說的千古名相之才!”


    李斯:“……”


    剛剛還緊張的心忽然就不緊張了。


    改鬱悶了……


    嬴政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略過這個話題,看起了李斯提交來的其他公文。


    他其實是故意那麽說的。


    ……


    這一天。


    隨著秦王命令的傳開,所有官員忽然都緊張了起來。


    他們大致分成了三種。


    第一種是在官製改革之後工作量變大的官員,他們原本心裏還有些怨氣,此刻卻高興無比——終於等到機會了!


    我就說嘛!大王不會忘了我們的!


    第二種是一些工作計劃很多,但由於人手不夠或者資源不夠等現實條件而沒辦成多少事的官員,他們心裏惆悵無比——這工作報告該怎麽潤色?


    人不夠?資源不夠?


    他們怕這麽寫上去秦王到時候直接來一句:有困難不想著解決而是直接不辦?那寡人要你們何用?


    第三種是真的什麽事都沒怎麽幹的,他們往往在生無可戀的雲遊天外一會後,開始想辦法“找事做”,以試圖彌補自己的工作空白。


    鹹陽城,東一市。


    這裏是鹹陽城最早的市場,哪怕這一年來由於經濟活動的發展鹹陽城多了十幾個不同類型的交易市場,但這裏仍舊是最大的,沒有之一。


    市場邊的一棟屋子內。


    這裏是市場監督部下屬鹹陽局在東一市的辦事處。


    在官製改革後,這個部門負責管理各地市場秩序、以及平穩價格等一係列工作,按理來說權力極大。


    但由於以前秦國對商人的限製極其嚴格,哪怕後來放開了對商人的管控,商業發展也較為緩慢。


    李緣入仕之後,科學院所造的商品大部分也都是被呂不韋商行承接售賣工作,後來又多了王族和國師府的商行。


    外加上秦國人早就習慣了守規矩,畢竟以前的嚴刑峻法還猶在眼前,以至於這市場管理部壓根就沒多少工作。


    雖然在中央也是個部門,可部長每天除了幾個批條外,壓根見不到多少工作。


    但這一次不同了,來自秦王的壓力給了所有官員。


    東一市內。


    鹹陽的局長正帶著十幾個下屬在這裏考察,並且分配來自上級的任務。


    一個商鋪前。


    幾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找到了幾天前才從六國而來租下這個店麵的掌櫃。


    “你家住哪?籍貫哪的?商品許可呢?”


    掌櫃的有些懵。


    這些信息我來秦國的時候就報備了,你們衙門裏有我全套資料,你自己不會去翻?


    東五市。


    這裏除了店鋪,還有很大一個區域屬於‘擺地攤’的範圍。


    一側,一個賣山藥的中年漢子伸了個懶腰。


    大王親政了就是好了啊,開放了許多限製,政策也偏向了我們這些平民,俺也能靠著前些年在村裏老醫生那幫閑的見識賣山藥多賺幾個子了。


    要不是那些藥鋪壓價太狠了,我才不來這賣呢!


    生活越來越有盼頭了。


    他收拾著行囊,還留下幾個小山藥沒人買,他也不打算賣了,拿迴去燉湯喝。


    待會去其他幾個市場和國師府商行的鋪子裏都看下,看有沒有什麽看得上眼的,給老娘買點東西。


    一旁,三個市監官員盯上了他。


    “你好,請問你賣的是什麽?”


    漢子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還沒來得及收的攤布上那幾顆山藥,一時居然不知道該怎麽迴……


    敢問你們三位,蝦嗎?


    與此同時。


    在市監部部長的辦公桌上,他提筆寫開寫:


    【鹹陽城各市管理調查檔案】


    【市場信息公平報告】


    兩份工作計劃,在這一刻“新鮮出爐”——雖然這些內容還沒有辦完、或者是明明在檔案裏有衙門的人卻還在“緊鑼密鼓”的執行。


    而兩份工作計劃的開始時間,一份在上個月,一份在這個月。


    ……


    街道上。


    下值的韓非正帶著幾個侍衛步行迴住處。


    他下值後依舊穿著普通的便裝,身後的幾個侍衛也是相同裝扮,如果不說,沒人知道他是副部長。


    聽著耳邊民眾的交談聲,韓非感覺有些怪異。


    “你家來人了沒?”


    “來了,我家大郎前些年不是在戰場走了嗎?他們說是來調查陣亡士卒家屬情況的,可……我看著他們也不像軍部的人啊!”


    韓非:“……”


    居然還有搶活幹的?哪個部門這麽大膽?


    “我家也來了一個人,說是我上個月舉報的鄰街張混混,涉及了什麽案子,來調查取證了。”


    “他能有什麽案子?難不成是他去年徭役迴來之前的?”


    “不知道……”


    鹹陽的所有衙門和官吏,好像忽然間都盡職盡責了。


    這讓韓非既有些意外,卻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以嚴格和不講人情著稱的秦國,其官員居然也有懶政之風,以前他以為隻有自己那個沒救了的母國韓國有來著。


    情理之中的是,秦國自李緣出現後發生了巨變,官府的權力變化之間肯定有空白之處。


    但,這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我來秦國幹了些什麽事,李斯他很清楚。


    自己出仕當了刑部副部長之後,李斯這個正部長幾乎就不管刑部的事了,全交給他來辦。


    但他也能理解。


    自己隻是刑部副部長,而李斯就累多了,不僅是廷會官,同時還是吏部和刑部部長。


    他不僅要寫刑部的報告,還有吏部的,以及廷會的總結報告。


    吏部的工作量可一點都不比刑部少,因為大秦缺官缺人的事連平民都知道,更何況總攬全國大局的廷會。


    韓非帶著看樂子的心迴到了住處——這是秦王給他的宅子,他安心的住了進來。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正準備喝點小酒、賞下月時,門房來了。


    “老爺,李廷會的人來了。”


    韓非有些疑惑的看著李斯身邊的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韓部長。”


    “你來是……”韓非忽然一愣:“等等,部……部長?”


    侍衛拿出了一道帶有王印、廷會印花、李斯公章的任命,韓非從刑部副部長變成了正部長。


    “李廷會說,刑部的年終報告還請韓部長用心。”


    韓非呆呆的接過任命,連行禮都忘記了……


    “李斯,你簡直不當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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