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郡。


    治所臨洮縣。


    城門口,已經從原本的郡丞當上隴西郡郡守的李珂,正單獨等在這裏。


    他是李信的哥哥,也是隴西李氏的長子。


    他和弟弟一個進官府、一個進軍隊,在這個文武不分家的年代,他們兩人靠著家族背景,日後絕對能在鹹陽為隴西李氏開拓出一片天。


    曆史上,他們也確實成功了——至少李信被嬴政看中,成為第一次伐楚大軍主帥。


    隻可惜……


    但現在,在李珂心裏,他們隴西李氏的前途一片光明!


    自己是郡守,弟弟是有戰功的將軍,兩人日後都少不了進步;更何況如今還有個分量巨大的堂兄弟從趙國投奔而來,簡直是天賜機緣!


    等了大約一刻鍾,遠處道路上出現了一支車隊。


    在看到城門口聚攏了人後,車隊裏率先跑出來四個騎士,李珂也騎馬上前。


    李信看到兄長後揮了揮手,隨即轉頭道:“你們看你們三位麵子多大,我哥上一次出城來接我時還是兩年前,那次還是他出城公辦才順路接的我。”


    李牧的兩位兄弟麵露感激之色。


    但李牧沉默了一下:“你上次迴家是什麽時候。”


    “額……兩年前。”


    “……”


    李牧白了他一眼,心裏略微感動。


    他感覺李信明明也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但這一路上卻許多次故意逗自己笑,估計是怕自己有什麽心理負擔吧?


    雙方匯合後,由於李珂年紀最大,李牧三兄弟齊齊行禮。


    但李珂哈哈一笑,迴禮上前扶起三人後,輕輕打了李牧一拳:“迴城後咱們再打一架!”


    “小時我和信弟跟著父親去趙國探親,那時候你一個人按著我們兩兄弟揍,今時不同往日!”


    李牧還沒說話,李信就先站出來了:“大哥,你想挨打別拉上我。”


    雖然戰場上率軍相對,李信有膽子挑戰李牧——贏不贏不知道,但挑戰是真敢。


    可要比個人武力,小時候那一次打架,給他留下了絕對的心理陰影。


    李珂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想打迴來?”


    “我更怕再挨一次打。”


    “你!”


    五人間生疏的氣氛在這兄弟倆的鬥嘴聲中漸漸消融。


    迴城路上,李珂表示已經在自家院子旁邊給李牧準備好了宅院,還有幾家店鋪,以及城外的一些土地。


    李牧正想表示不需要如此,李珂卻說:“這是我爹去世前留給你們家的,你們三兄弟一起分吧。”


    李珂歎了口氣:“我爹還在時就說過,天下大勢在秦國。”


    “自祖父去世後,我們李家分家了,他一直在擔心以後你們的安危,為此他早就給你爹留下了一份家產;隻是等他去世,這家產也沒用上。”


    “我原本以為這份產業會讓我的孩子給你們,卻沒想到在我手上就……”


    停頓了一下,他看向李牧:“也算我爹有遠見吧。”


    各國在戰國都試圖過改變,但隻有秦國,是在變法者死去後依舊保持了變法,並且這變法讓他們走在了正確和強盛的道路上。


    從那時候起,天下許多有識之士就看到了未來一角。


    這一點,李牧也知道。


    所以他無法拒絕這份來自長輩的深情厚意。


    “對了,秦王還給了你許多東西,但卻說寄存在我李家,等什麽時候你自己想要了再來拿。”李珂看向他:“現在要嗎?”


    “代我謝過秦王。”李牧答非所問。


    李珂苦笑一下,點了點頭。


    眾人暫時沒去宅子,而是迎著李牧的母親一起進了李珂家的主宅,親友聚會,怎麽也得先吃上一頓飯再說。


    門口,管家等在這裏。


    “老爺,那個客商已經接入府邸了,這是禮單。”


    李珂接過禮單,直接轉交給了李牧:“這是趙國王後派人給你的。”


    “?”


    李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那個暗中逃來秦國的趙國前王後。


    看來她在秦國過得挺好。


    至少比她在趙國王宮時要好……


    在經過鹹陽地區時,李信曾經建議他去鹹陽城看看趙國王後,畢竟李牧也算是一個特殊的‘故人’了。


    但他拒絕了。


    入鹹陽城,不可能隻看她,你還得去拜訪下秦王和國師吧?不然不是太不給麵子了?


    可問題又來了。


    拜訪秦王和國師的人,除非是經過他們同意暗中讓你去拜訪他們,否則在鹹陽城的大人物眼中是藏不住的。


    李信說以秦王的性格,既然沒有主動安排,那就是不希望以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


    那這就尷尬了。


    一旦李牧來鹹陽拜訪秦王和國師的事傳迴趙國,他李牧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家人也都被接過來了也不在乎趙國官員們怎麽看,但他得為趙國將士們想想。


    在李牧眼中,未來秦趙還是會有戰爭的。


    到時候,秦軍要是打著他的旗號、或者趙軍將士們以為是自己率軍出征,由此而在戰場上引出什麽變故,那會讓李牧內心有愧;而且他不相信趙偃和那幫官員的品行,他們恐怕會拿著自己拜訪秦王之事大做文章,甚至可能會針對一些以前和自己走得近的人。


    那幹脆不進鹹陽城,直接來隴西郡。


    沒想到,王後她居然派人給自己送來了東西……


    看來秦王和國師都沒在意自己的失禮,看來王後她在秦國過得很好,看來秦國真的改變了,看來……


    僅此一件事,就讓李牧得出了許多結論。


    這讓他心情大好!


    ……


    鹹陽宮。


    當嬴政接到隴西的報告後,他心情也非常好!


    李牧在隴西過上了安穩日子,並且由於隴西李氏的緣故,秦國的一些國策變化和用意也會漸漸展現在他麵前,再加上李牧本身就是個聰明人……


    等時間一久,就不信他還坐得住!


    門口,李緣走了進來。


    “這麽高興?”


    “寡人當然高興,李牧入套了,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主動來找寡人。”嬴政說:“寡人要不要把廉頗也接過來?聽說他半年前就病重了,至今也沒什麽消息。如果寡人把他也接過來,以後曆史上豈不是會說:戰國四大名將盡歸秦國所有?”


    “你這是在玩成就啊?”


    “這還是你教寡人的。”嬴政樂了:“你說要收攏民心,那給民眾創造歸屬感也很重要吧?這戰國時期最強的四個將軍如果都歸秦國所有,那以後等六國的下一代看到曆史書,豈不是會更加認同秦國天下?”


    嬴政想了想:“這好像就是你說過的,塑造政權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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