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瘋狂的打罵聲,女人的慘叫聲,還有頭顱被狠狠撞擊在牆麵上發出的清脆崩裂聲。


    當我從後門走到了ktv後方的停車場時,我讓煙煙和阿雪上了一輛黑色的奧迪a8,的後座,然後在將車開出了停車場到了兩個街區外的沒有攝像頭的拐角處後,我換下了身上的警服,和奧迪a8的車主的服裝交換,然後讓他打開車門留在了原地。在我所設定的劇本裏,我將很快被警方發現並且逮捕,但是在抓捕的過程中,他會死於車禍或者逃入高樓時的跳窗舉動,如果他不幸被逮捕,那麽他也將咬舌自盡。


    我的腦海裏充斥著如同爆炸一般的海量信息,我已經計算出了所有劇本可能的未來發展方向。禦鏡堂等人已經落網,根據記憶偏差所獲得的信息結合其他警察被我操控、銀樂迪ktv屠殺事件,警方可以很容易就得知我擁有勾魂術這件事。


    而這,也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銀樂迪這次屠殺事件,必將震動全國,而如果我再煽風點火,那麽妖術的存在事實一旦被國安局的人所知道,整個國家機器必然會在第一時間瘋狂運作起來逮捕所有可疑的妖術擁有者。而一旦把這趟水給攪黃了,那麽到時候,搜集靈元金丹的事也罷,狐仙的對手上門的事也罷,應對起來都會有一線機會。


    “哥……我是不是……在做夢?”當我在城鄉結合部收到了來自尉文龍的需要結合妖魔世界世界之書的書名和的摩斯密碼組合轉換的短信時,後座上傳來了煙煙輕輕的提問聲。


    一路走來,在後座上的煙煙和阿雪都沒有說一句話,她們已經徹底被我的行為舉止給嚇壞了,我知道,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和她們記憶中的那個哥哥,相去實在太遠太遠了。


    可是現在,煙煙終於還是抱著阿雪開了口。


    我用車的後視鏡迅速地掃了一遍周圍的景象,確認附近沒有人後,我揉了揉眉弓,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盡量讓我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轉身淡淡一笑,安慰道:


    “是啊,煙煙,你在做夢。你們都在做夢。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你們剛才看到的,都是假的。聽我的,夢裏發生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可能的,但是醒來之後,什麽都會過去。等你們醒了之後,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迴頭,然後笑著摸了摸煙煙的頭,輕聲道:


    “聽哥的話,什麽都不要多想。都會過去的。”


    可是,煙煙卻早已經是淚流滿麵。


    她身上隻披著一件紫色的外套,外套下的毛衣都有些褶皺,下麵是一條碎花連衣裙,穿得非常的樸素簡陋,但是比起比起平時她穿的服飾,已經算是華麗了,我知道,為了這一次去ktv和張嶽他們見麵,煙煙是精心準備過的。雖然我們家庭從小貧苦,但是煙煙卻是天生麗質的美人胚子,就算是簡易到甚至有些土氣的服裝,也難以掩飾她那已經漸漸開始綻放的美麗。


    “對不起……!”煙煙突然泣不成聲,而阿雪也是哇得大哭了起來,她也跟著煙煙一起一把摟住了我的脖頸,大哭了起來,“對不起,哥……我不該去ktv的,我不該喝酒的……我看到他們逼著煙煙姐喝酒,以為他們隻是要煙煙姐喝酒而已,才想替煙煙姐分擔,可是……他們卻趁著喝酒的時候……唔唔……”阿雪嚶嚶地痛苦著,一張和煙煙一樣精致的臉蛋上,已經滿是晶潤的淚花。我從車上的紙盒子裏抽出了幾張紙巾,輕輕地擦了擦阿雪和煙煙的臉,心中升騰起的劇痛和怒火再一次讓我心潮澎湃,幾乎發狂。可是最後,我還是忍了下來。


    “哥,我知道你已經徹底對我失望了,我會做這種傻事,為了給媽媽治病的錢,去做這種傻事……”煙煙捂著臉不住抽噎著,她已經語無倫次。


    一滴淚水順著我的臉頰緩緩滑落了下來,我輕輕撫摸著阿雪的腦袋,聲音嘶啞地道:


    “是哥太沒用……我早就已經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和黎曼猜想,給中科院兩位數學教授投了信件,可是卻沒能及時說服他們縮短檢查時間,替我去克雷數學研究所領獎金……哎。如果早點拿到那筆獎金的話……也不會這樣了……”


    黎曼猜想的獎金是一百萬美金,哥德巴赫猜想國內的獎金是三百萬人民幣,國外是一百萬美金。在今天之前,我甚至已經為三年內的未來做好了規劃。有了那筆錢,我可以做很多我真正想做的事。


    可是,我卻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煙煙呆呆地抬起頭,看著我,喃喃地道:


    “哥……你有獎金……可以領?”


    我苦笑了一下,輕輕地道: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對啊……沒有意義了……”煙煙的臉色重新變得陰鬱了起來,“怎麽辦啊……哥,你殺了那麽多人……我們該怎麽辦啊……我們這個家該怎麽辦啊……”煙煙終於提起了她一路來一直沒敢提起的事。到了這一步,我們都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後路了。


    張嶽和他的同夥慘死,而兩個受害者卻消失了,警察除非腦殼崩壞,才會不懷疑到我的頭上。


    我笑了笑,心中卻是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殺意與冷漠。我自嘲似的喃喃自語道:


    “沒有一條法律規定,勾魂術殺人是犯罪……”


    但是我這番話終究沒有讓煙煙和阿雪聽見,我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們,看著她們那滿是淚水的純真臉龐,默默地感受著心中如同刀割般的痛楚。


    “不會的,你們會無憂無慮,像天使一樣,自由自在好好地活下去的。煙煙,阿雪。”我輕柔地撫摸著兩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的頭,小聲說,“要背負罪惡的人,是哥我。永遠不會是你們。”


    說話間,我輕輕地伸出了手,然後,忍著胸口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楚,一點一點地抬起了阿雪和煙煙的下巴,讓她們那滿是淚水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我。


    看著她們那和往昔記憶裏一樣美麗而純真的麵孔,我的心中流露出了一絲欣慰。


    但是這一絲淡淡的欣慰,終究很快還是被絕然與無憾所代替。


    最後,麵對著煙煙和阿雪那淚光閃閃的臉,我還是使用了勾魂術。


    “聽我的話,好好睡一覺,忘了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後,忘了我這個哥哥。”


    在我的目光注視之下,煙煙和阿雪那寫滿了震驚之色的眼神終於還是漸漸地變得迷茫困倦了起來。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兩個女孩就這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向著後座倒了下去。


    看著煙煙和阿雪並肩而睡的模樣,我心中的悲痛多多少少還是消減了幾分。


    這兩個勾魂術的名額,我永遠會為她們留著。


    我輕輕擦了擦阿雪眼角的淚水,捋順了她那略顯淩亂的發絲,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毅然轉頭。手機響起了短信聲,那是其他警察已經完成任務的提示音。這說明,除了張國華、煙煙、阿雪和的六個勾魂術名額已經迴來了。


    一個騎著摩托車穿著黑色夾克的男子正從前方緩緩行駛而來。


    “您點的肯德基外賣,是嗎?”男子從摩托車上下來,提著手裏的塑料袋向我走來。


    我從車窗探出了頭,望著眼前的男子,然後淡淡地道:


    “去租個房子,帶著我車上的這兩個女孩去你的住處暫時住下,從今天起你,你就是她們的‘哥哥’,而你也不用去上班了,好好照顧她們,聽候她們的差遣。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她們住在你的所在地,不許讓警察找上她們。至於費用,我到時候自然會轉給你,在保證基本生活的前提下,你不要在乎開銷。”


    “知道了。”手裏還提著塑料袋的外賣員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得平靜了起來。我把手中的車鑰匙丟給了他,然後從他的手裏拿過了他的摩托車鑰匙。順便,我還把他的手機拿到了手中。


    “把你的外套給我,然後重新去買個手機吧。”我淡淡地道。


    “是。”外賣員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脫下了他的外貌和頭盔,遞送到了我的手中。我利索地換上了外賣員的外套,目光卻是深深地望向了還坐在車裏的煙煙和阿雪。


    那一刻,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酸澀和痛楚。


    我緩緩地抬起頭,在天空中,我看到了一個奇特的金色雙四麵體。


    就像是兩個金字塔的頂端對接在一起。


    自從我離開井之後,我就一直能夠看到這個倒金字塔的存在。但是很顯然,其他人普通民眾,卻看不到。


    所以我可以確定,這是美夜子舉辦的上帝遊戲的標誌。


    這是一種警告。


    外賣員定定地看著我,然後問道:


    “能請問您的姓名嗎?或者其他的代號、稱唿之類的?方便聯係。”


    我的目光從天空中的雙四麵體之中收了迴來,然後落在了眼前的外賣員茫然的臉上。


    我一把戴上了頭盔,拉下了頭盔上的擋風鏡,然後道:


    “the one。從今以後,這就是我的代號。”


    從戴上麵具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靈魂。


    原來的自我。而是走上了另外一條人生軌跡。


    當我騎上摩托時,身後的奧迪a8也開始啟動,滾動的輪胎帶起滾滾的塵埃,從這一刻起,我和陪伴了我十八年歲月的妹妹們……從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在沿著既定的路線向前行走了三點五公裏之後,我在一所廢棄的化工廠門口碰到了一輛綠皮出租車,車上下來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尉文龍。他的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而當他推開門下車時,我能夠看到後座上我媽的身影。


    尉文龍隔著十米的距離就認出了我,然後用一種虛渺的聲音開門見山地道:


    “你母親我已經接過來了,其他警察我讓他們以火拚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這場遊戲的每一秒時間都非常寶貴,我想你應該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我看了一眼在駕駛座上的出租車司機,然後笑了笑,道:


    “戴著墨鏡幹什麽?是覺得隔著墨鏡我的勾魂術就沒有用了嗎?”


    “……”尉文龍沉默著,足足過了五秒,他才緩緩地讓開了一小步,讓我看清楚了坐在後座上的我媽的身體,然後道,“我已經給你母親戴上了‘項圈’。這是我平日裏自製的一種特殊塑膠炸彈,其內部電路24小時一直都在通電運行狀態,需要我定時輸入密碼才能夠維持不爆炸。如果你對我使用勾魂術,那麽,項圈就會爆炸。你母親,會死。但是如果你信任我,那麽,我會定期給你母親輸入密碼,保證他的生存。”


    聽到尉文龍的話,我的心髒微微抽跳,我咬了咬牙,攥緊了拳頭,眯起了眼盯著他,心中浪潮澎湃,然後開啟了勾魂術,沉聲下令道:


    “立刻給我解開項圈,尉文龍!”


    尉文龍隻是定定地看著我,卻是沒有任何的動作,然後,他緩緩地側過了頭,讓我看到了他的左耳。


    那裏,塞著一大團的棉花。


    “抱歉,聽不清。很遺憾,你的命令無效。王一生。”尉文龍靜靜地看著我,然後緩緩地往嘴裏遞送紅棗道。


    我緩緩地從夾克外套裏掏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尉文龍,道:


    “就算我把你的這個玩具信以為真。我也可以先打傷你再挖掉你的耳塞。而我的隊長,就算你有槍,你也不敢殺死我。”


    尉文龍靜靜地看著我,足足等了數秒後,他把他一直插在口袋裏的手掏了出來,我看到,在他掏出來的那一隻手的手腕上,也戴著一個項圈。


    尉文龍淡淡地道:


    “這個‘項圈’實時監測我的心跳感應,如果我受傷,心跳頻率超過或者失血過多低於一定數值,那麽也會爆炸。其威力至少可以炸掉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內的司機已經被我和尉文龍的對話給嚇到,他的臉一青一紫,顯然是有想開車逃亡的衝動,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經對他使用了勾魂術,控製住了他。


    “說出你的條件。”我平靜地道。“這麽做,八成是為了你妹妹吧?”


    尉文龍頓了幾秒,然後從他的褲袋裏取出了一隻手機,然後放到了自己的耳邊,按下了某個鍵,然後微微又側過了另一邊的耳朵,我看到,那裏佩戴著一個內嵌的藍牙耳塞。很顯然,尉文龍剛才錄下了我的語音,通過我閉嘴時他聽手機錄音迴放來製造時間差避免我的勾魂術的方式,他實現了和我的正常溝通。


    “沒錯。”聽完了手機錄音迴放的尉文龍靜靜地看著我,然後淡淡地道,但是很快,他又豎起了兩根手指,對我道,“不過,我還有額外附帶的兩個條件。”


    “說。”我淡淡地道。


    尉文龍道:


    “第一,在我需要的時候讓我無償瀏覽看世界之書的內容。第二,我要殺死狐仙。”


    我眯起了眼,淡然一笑,道:


    “狐仙能夠讀取我的記憶,殺死了狐仙,狐仙的記憶會呈現在世界之書上,所以你也能夠知道我的想法,知道我的底牌。隻要那個女人沒有異議。這個條件,我答應你。但是同樣的,我也可以知道你的想法。”


    尉文龍再次通過手機錄音迴放了我的話,然後點了點頭,道:


    “這是增加你我信任必須的,王一生。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的條件。我妹妹會和你母親以及你的妹妹住在一起。”


    我笑了一下,然後表情恢複了常態:


    “不錯的人質監控和風險捆綁策略。我答應了。”


    尉文龍緩緩收起了手中的槍,然後收迴了戴著他自製的“項圈”的左手,用一種無趣且疲憊的口吻道:


    “那麽,說出你的計劃吧。我想你應該已經想好了。否則,我會對你的水平很失望。”


    我的眼皮輕輕一跳,然後也緩緩地收起了我舉著手槍的手臂,道:


    “自然是想好了。第一步,是攻占無錫市電視台。”


    聽了我的話後,尉文龍搖了搖頭,然後緩緩地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枚紅棗,道:


    “太小了,沒必要。我查過了,前往北京的航班班次還有不少。直接攻占中央電視台總部吧。”


    “如果那樣,信息不對稱度太高了。”我淡淡地道。


    尉文龍緩緩地道:


    “我們越是敢冒險,我們的敵人越是會高估我們,才會更加重視我們,這是基本的風險評估學的心理策略。別讓我失望,王一生。”


    “可是我母親不方便去北京。我必須要把她先安頓好。”我深吸了口氣,道。


    尉文龍瞥了出租車內的司機一眼,然後迴頭看我,道:


    “所以我不是把能夠安頓你母親的人帶來了麽?”


    我深深歎了口氣,然後苦澀一笑,然後閉上了眼睛,道:


    “現在我對你的那句話深信不疑了。文龍,遇到你,我最後不是會極度後悔,就是會極度慶幸。如果你站在我這邊,你將是我最大的助力。但是如果你站到我的對麵,你恐怕將是最讓我頭痛的對手。”


    因為我以最坦誠的方式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尉文龍不需要時間間隔就迴答了我,道:


    “願言得所。”


    就在尉文龍的話音落下之際,一陣摩托車的咆哮聲如同野馬嘶吼一般在我的身後響起。我徐徐轉頭,卻看到一頭黑色的長發如同鋪開的黑色影子般在向我逼近。


    那是一輛紅色的ktmr2r 690 duke,而此刻,穩穩地駕駛著這輛如同野馬般的摩托車狂飆而來的,正是那個給予了我金丹,徹底改變了我命運的女人,而在她的後座上側坐著的,則是一臉寫意的宋道明,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個未諳世事的小男孩。


    “這個女人,還真有本事。”


    我眯了眯眼睛,看著狐仙身上那不知道從哪裏搞到手的白色歐根紗印花雪紡半身裙隨風後飄的夢幻長影,忍不住喃喃自語。


    伴隨著一陣唿嘯的滾陳,狐仙的摩托在距離我不到一米之處驟然偏轉而停,帶起了一小片的塵土,萬千飛揚的黑絲驟然間如若墜落的夜之幕般緩緩灑下,狐仙那一雙清冷凝澈的眸子則是靜靜地注視著我和身旁的尉文龍。


    那繡著江南朦朧煙雨的雪紡裙在狐仙那一對裹著青氈鞋的玉足輕輕落地的同時跟隨而下,像是向下展開的白孔雀尾巴一般飄然靈動。


    望著那一雙宛若秋水貼窗般的眸子,我不禁笑了笑,揉了揉眉心骨,讚佩道:


    “不愧是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世界第一美女的奇女子,這氣魄也算得上是‘絕世而獨立’了。”


    在狐仙的記憶裏,我知道了她的特殊體質。作為這世間所有金丹的最初所有者與分配者,她有著與所有人皆不同的不死仙體的體質,也正是因為這種體質,她不論在什麽年代,什麽樣的東方人種的文化審美語境之中,都是這世間的第一美女,萬載不變。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絕對不僅僅是恩賜,也更是一種詛咒。


    狐仙沒有說話,原因並不是嘴唇緊抿,而是她那如丹般的紅唇之中含了一些其他東西,而她此刻正在以極其優雅而寫意的姿勢小口小口的咀嚼著。


    “切糕?”望著狐仙唇縫中隱隱露出的那一小塊斑斕的色彩,我忍不住出口問道。


    “餓了。”狐仙用口齒不清的話語,懶洋洋地道。


    狐仙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如霜似雪,而就在這時,一道震天動地的槍聲響起,正咽下了口中切糕的狐仙額頭出現了一個血洞,她那纖柔絕美,宛若無骨的娉婷嬌軀便像是一隻斷了翅的蝴蝶,緩緩地倒了下去,倒入到了宋道明的懷中。


    宋道明無奈歎息,徐徐搖頭,卻隻是用雙手托著狐仙的肩膀,將她重新緩緩攙扶起來。


    尉文龍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狐仙在宋道明的攙扶之下重新站起,那被貫穿的頭顱孔洞之中漸漸升騰起絲絲的白色霧氣,同時滾落出了一顆染血的金色彈殼。彈殼上的血跡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消散著,宛若活物一般,迅速地鑽迴到了狐仙的額頭孔洞之中,而狐仙的雙目也在下一刻徐徐睜開,那一雙無悲無喜,無怨無慍的雙目徐徐睜開,帶著那一絲永遠讓人捉摸不透的月輝般的皓冷清光,定定地看著尉文龍。


    “抱歉,”尉文龍一邊收迴手槍一邊咀嚼著嘴裏的紅棗,道,“不過我想你已經用讀心術知道我心裏的想法了。我已經在心裏對你說明了我的意圖,而且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可以挪動步伐表示不願,既然你沒有挪動腳步,我就默認你準許我開槍了。你似乎很喜歡切糕,之後我會買切糕補償你的。”


    狐仙輕輕地揉了揉額頭,然後如同玉蔥般的細指輕輕劃過了臉上的發絲,將其捋順,那一雙凝定的星眸焦點依然一絲不動。


    “嗬,要是你真能一了百了,倒也真是樂得安逸了。”狐仙的嘴角,輕輕地掀起了一絲嘲意。


    然後這個女人衝著尉文龍豎起了三根手指,不緩不急地道,那如鋪寒霜的臉上,閃爍著不容討價的決然光澤。


    尉文龍聳了聳肩,麵無表情地道:


    “沒問題。”


    我取出了手中的世界之書,翻開到了最新一頁,接過了尉文龍的手機,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拍下了世界之書上的文字,抵還給了尉文龍。


    尉文龍隻是輕飄飄地掃了幾張照片上的文字一眼,眼睛甚至都沒有眨一下,就快速刪除了手機內的照片,然後摘下了臉上的墨鏡,用一雙仿佛永遠半睡半醒的眼睛看著我,淡淡地道:


    “你在想什麽,我已經全部知道了。”


    然後,在吞下了一枚紅棗後,尉文龍淡淡地道:


    “那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狐仙讀取了我的思想的同時,也讀取了尉文龍的思想,我也已經知道了他的一切。


    我收起了世界之書,伸出了手,和尉文龍的右手輕輕相握,尉文龍那如睡眼般惺忪的眼中,浮現出了罕見的光澤。在過去同班的歲月裏,我從來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過這樣的光芒。


    我知道,尉文龍是一個對世間一切世事都毫無興趣的男人,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詞,就是“無聊”。


    但是很顯然,這場上帝遊戲,讓他拋棄了這個詞。


    “雖然算不上歃血為盟,但是這場契闊談讌倒也還算心悅呢。”狐仙微微莞爾,那在逆風之中輕輕撩起的一頭黑發,猶若在陽光下漸漸斜行的影子。


    尉文龍收迴了視線,然後看向了狐仙,道:


    “根據你的記憶,我已經知道了過去發生的一切。這個世界上一共有八十顆靈元金丹和一顆本體紅丸,散落在大江南北。除了紅丸在你體內之外,金丹既可在人體之內,也可在人體之外,擁有金丹之人,某種意義上都可以稱之為‘妖’。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聚集這天下眾妖,收集所有的‘靈元金丹’。”


    狐仙雙手背負,嘴唇微抿,眼神自然,足足半晌,不置一詞。


    最後,她輕飄飄地瞥了尉文龍一眼,又望向了我,道:


    “王一生,你今兒個的這一手烏鷺,先行一手下得倒是不算太難看。不過,這是有勢子之局,起手即須攻而兼守,正如漢高、光武百戰以得天下,而仍不能不兼顧河內、關中。若無勢子之局,起手即可坐據一方以自固,正如子陽井底蛙,恃劍門、巫峽之險,競競然不敢一出。你現在已無退路。”


    我眯了眯眼,道:


    “我知道。我現在會站在你的麵前,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下後路……不,應該說,後路,從來都不存在過,do……”


    “不許說那個名字。”狐仙紅唇微啟,冷泠泠地打斷了我說出她的真名。


    我心頭一跳,對著狐仙微微一笑,道:


    “好吧……那麽,我會至死不言。”


    狐仙隻是定定地看著我,在她那璨若星辰的美眸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天河橫流,日月鬥轉,山川奔走,瀚海波濤,萬物豐茂繁盛,自有其理,但是片刻之後,我輕輕眨眼,卻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虛無。


    “王一生,劫,已經開始了。”狐仙丹唇微啟,緩緩地道,“盤角曲四,可莫要劫盡棋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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