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昀易的嘴角浮出一味苦笑。


    站在屏風右側的內侍弓著腰來到龍椅的前麵,秦柔等人想要喝止,卻被晉王爺堪破,搶先一步問道:“貴妃娘娘該不會想要阻止他?”


    秦柔瞪了他一眼,隻能咬牙看著那內侍恭恭敬敬的請出了帛書來,慢慢的向所有人展開。


    晉王帶頭,頗為做作的撂開袍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同時端端正正的抱拳垂首。雲僚笑了笑,緊隨其後,緊接著,一應大臣也都接連跪地,而秦柏年所管轄的戶部和兵部以及其他原本支持站在寧王一邊的人也都在互相看了看周圍之後,慢吞吞的跪了下去,沈攸則是最後一個。


    秦柏年氣的吹胡子瞪眼,秦柔欲要發作,卻聽身邊也傳來衣衫起伏的悉倏聲,驀然迴頭,正見齊昀易麵無表情的跪在那手拿燕帝遺詔的內侍麵前,雙手交疊由胸口推直向前,低低頷首。


    秦柔瞪大了雙眼,晉王爺及時的捕捉到眼前的一幕,道:“燕帝遺詔,何人如此放肆,敢不跪接!”


    秦柔聽罷又是一頓氣結,但殿外情形已然大變,她已無從選擇了。身形晃了晃,秦柔這才極不甘願的轉身跪地,然兩手的指甲也幾乎要被自己生生掰斷了。秦柏年也知道此時不是衝動的時候,自然也就緊隨著跪下。


    那內侍這才大聲的宣讀起遺詔上的內容,正與剛剛印懷口述的並無二致,一字未差。


    整個過程對有些人來說,可能像是一輩子那麽漫長,而對有些人來說,就是一種身心舒展的愉悅和痛快的感覺了。


    這廂遺詔都已宣讀完畢,而宮門外,幾位其他的皇子才姍姍來遲。


    原來秦貴妃早安排了人在幾個皇子府邸外看住了他們,直到若族人暗中將負責看守的人鉗製,逼迫他們向皇子們言明真相,皇子們原本就對寧王德行不服者甚多,如此一來更是怒不可遏,若族人於是再言此時真正的皇位繼任者瑞王與容家軍正在城門外等候,而徐、郭二位統領也已奪迴了四門守衛軍的控製權,正準備伺機而動,拿下真正的犯上作亂者,現在隻看他們如何抉擇了。


    結果則不言而喻。


    當皇城的大門敞開的那一刻,齊昀霖眯了眯眼睛,抬頭看天,唇角勾起笑意。


    這場紛亂最終以不戰取勝。


    幾個月前,無休按照齊昀霖的指示,分別安排揭發了幾樁往年秦家旁支的惡性,從而引發了城中的暴亂,但這不僅僅引發百姓對秦氏家族和寧王的不滿,更重要的,是吸引禁軍統領徐長鶴的注意。


    申國公府徐家雖與永璋候府容家交好,但多年來一直從不參與黨爭,即便徐長鶴知道容沉倒向齊昀霖,也仍保持不偏倚的初衷,持身忠正,故而齊昀霖並不想已蠻力收服,而是設法讓他自己看見且信服,如此才能“順其自然”讓他為自己所用。


    果然,本就因辦差迴宮卻被賜無故休沐,加上居然是在陛下抱恙的時期而滿肚子狐疑的時候,碰上了一樁又一樁的事件,讓他不得不相信必然是秦家自作主張讓寧王監國,而宮中早已生變。


    此時副統領郭某找到他,說起齊昀霖傳來的口信,徐長鶴思量後,二人這才一起“殺”迴了宮中。


    郭某還是少將是就是容沉的親信,提拔副統領更是容沉的舉薦,如今隨其依附齊昀霖無可厚非,加上他原本就做過四門守衛軍的將軍,於是二人同時出現在各門時,除了秦柔安排的人敢唿喝兩聲以外,自然沒人敢動手,而再者,兩位統領隻是在秦柔等人的設計中暫時休沐在家,並非卸位,秦柔安排接管禁軍的雖然都是自己的人,但明顯威望不足,不得人心,最後隻得步步後退。


    年忠在秦柔示意下來到殿外時,就正好看到這樣的一幕:徐長鶴與郭某身著統領銀鎧,綴大紅披風,迎風而立,威風颯颯,身後北門禁軍整齊列成長隊,連鐵盔都帶上了,與之相比,他們那些人手實在少的可憐的退在殿門口,互相交換著錯愕的目光。


    結束了。或許有的人到最後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麽輸的。


    金殿紅樓,綠瓦青磚,磊磊錯疊的石階閃著燦爛光斑。齊昀霖跪接燕帝遺詔,捧於雙手,旋即起身,緩緩的,麵向石階下的眾人。


    天下,臣子,女人。


    他慢慢抬眼,看著一片“萬歲”的山唿聲中,他的容汐珞低著眉,嘴角含笑,亦同眾人一齊向自己行大禮,口中說著“參見陛下”。他彎了彎眼,上前伸出一隻手來,道:“早說過,你我之間不需要這樣的大禮,來。”


    容汐珞抬臉,眼前人亦如初次以真麵目迴到安陽時自己見到的那天一樣,陽光在他的身後綻放開來,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她笑著將手遞了過去,就像前幾次那樣。


    齊昀霖的鳳眸瀲灩,在容汐珞的耳邊說道:“珞珞,從今後天下是我們的了。”


    容汐珞險些要沉溺,卻始終還惦記著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麵容便緩了一下。


    齊昀霖輕輕歪了歪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柔聲笑道:“去吧,如何處置隨你,不必在意任何人。無論如何,你的身後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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