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那依雲尚書看,應該論什麽?”韓濱轉過頭,卻見雲僚輕飄飄的送過來一記眼神,竟讓他心頭一顫,後背涼颼颼的豎起了寒毛。


    雲僚大搖大擺的向前邁進了幾步,周圍的人均是忍不住退開避讓,唯有工部尚書沈攸還攔在他身前。雲僚眯眯眼睛,那沈攸便咽了一下,不情願的側開了身。


    雲僚哼了一聲,上前站在了秦柏年的身邊,雙手從袖中向前一抻,舉起笏板道:“陛下,臣認為瑞王殿下雖遠離中樞多年,但他在外巡視各處邊防,對各地的地勢優劣和民情民風的了解,自然要強於在場的每一個人,由這樣的人主持賑災,再好不過!”


    秦柏年額頭上青筋外露,雲僚,你藏得好啊!


    燕帝麵上露出笑容,點頭道:“雲愛卿此言甚得朕心啊!”


    “陛下!”秦柏年一聲高唿,卻瞬間被雲僚壓了下去:“謝陛下——!”。他故意拉了個長音,可就是不去看秦柏年一眼,可憐秦柏年這把年紀險些要背過氣去,等他還欲再說,燕帝擺了擺手道:“好了,退朝吧。”


    秦柏年臉色紫青,又待張嘴,雲僚立刻高聲道:“恭送陛下——!”


    趙福一掃拂塵,拉著尖銳的嗓音:“退——朝——”


    秦柏年:“陛……”


    雲僚:“陛下慢走——”


    秦柏年就差要噴一口老血了,而燕帝早已閃身離去。


    大殿上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無聲息靠眼神交流著,有人愁眉緊鎖,有人搖頭歎息,也有人事不關己,均都慢慢向殿外走去。


    雲僚甩了甩袖子,雲追則站在遠處扶了扶頭上的黑紗襆頭,笑著搖了搖頭。


    “雲——大——人!”


    雲僚不用迴頭,也知道這幾個字是秦柏年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裝模做樣的左右看看,問道:“誰在說話?”在掃視了兩圈之後,才像偶然發現還有秦柏年這個活人一般,笑著道:“哦——原來是秦大人,不知秦大人在叫誰?是叫我還是叫犬子?”


    雲僚和雲追父子同在刑部任職,各個同僚為了區分二人,通常稱雲僚為雲尚書,稱雲追為小雲大人。雲家同秦家表麵的關係還是極好的,然而雲僚為人,向來是個為所欲為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兒,出了名的不給麵子,耐煩搭理你時同你說幾句,不耐煩時根本不會正眼瞧你。


    可偏他這樣看似懶散怠慢的人,在他管理下的刑部無論辦事還是查案,論手腕之嚴酷效率之快,都讓其餘各部望塵莫及,而他本人武功奇高,又有家族的淵源,得燕帝看重,真真叫人愛恨都奈何不得。


    秦柏年聞言頓時七竅生煙,強忍道:“當然是叫你!你今天這是什麽意思,是要存心跟我過不去嗎?!”


    還有些零零散散沒有散盡的朝臣們此時均是放慢了腳步,沈攸行如龜速,而已經走到門口的韓濱更是恨不得要把耳朵支出去了。


    隻聽雲僚笑嗬嗬的道:“秦世叔真是冤枉我了,我什麽時候跟您對著幹了?”


    秦柏年嘴角抽搐了兩下,冷笑道:“你難道不是公然在支持瑞王嗎?!”


    “哎呦~”雲僚佯裝驚恐的道:“支持瑞王便是跟您對著幹?秦世叔,這話可說不得!咱們不都是一樣為朝廷效力的嗎,況且你我都與皇子沾親帶故,寧王是您的外孫,十二皇子是我的外甥,哎呀呀,您說這……”他雙手又插進袖子,故意壓低的身子,做出低聲的樣子,然而卻是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見:“我也是為您著想啊,您看,你我兩家這樣的,此時就該避嫌才是,您這既不能擺明了偏幫寧王,但也總不能幫襄王,那就唯有瑞王啦!您說是不是?!”


    秦柏年眯了眯眼,隨即放聲大笑。


    雲僚正了正身,咧開嘴跟著他一塊兒笑。


    沈攸黑著臉加快了腳步,韓濱也險些被門檻絆倒。


    秦柏年笑罷,對著一臉媚笑的雲僚,咬著牙道:“好——好——好!”說完便抬腳越過眾人,向殿外走去。


    雲僚笑著一揖,見殿內的人幾乎散盡,才逐漸斂了笑容。他轉過頭,抬眸看了一眼那個金燦燦的龍椅。


    “父親?”雲追走近他,喚了一聲。


    “走吧。”雲僚迴過身時,已然板起一張臉來,雲追愣了愣,但還是低頭緊隨著他一同出了臨安殿。


    燕帝下朝後轉過後殿,容沉站在殿外,向燕帝行了禮。


    “都聽見了?”燕帝看了他一眼,繼續朝禦書房走去。容沉頷首,與趙福一同跟在了燕帝身後。


    燕帝歎道:“是朕小看了老三了,他如今倒是有幾分影響力。”


    容沉道:“都是陛下的兒子,自然不會太差。”


    燕帝笑了一聲,隨即又儼然道:“這一次雲僚當眾讓秦柏年沒臉,雖說含糊而過,但依舊不能大意,你務必要提醒他提防這秦柏年向他放暗箭。”


    容沉笑道:“舅舅平日看似散漫,實則粗中有細,還請陛下放心。”


    燕帝沉聲道:“當年你父親又是何等睿智,稍有不慎不還是丟了性命嗎?”


    容沉一怔,旋即抱拳,正色道:“微臣明白了,迴去定然好生囑咐舅舅。”


    燕帝停下腳步,迴頭看向他,兩眉之間滿是憂慮和沉重。他伸出手,放在了容沉的肩上,道:“朕如今能依仗的人不多……”


    容沉凝眉,抬頭望去,卻見燕帝忽然臉色一變,飛快的轉過身扶住身後的柱子,重重的咳了一聲。


    像是極壓抑和克製著,可雖然隻有一聲,也是讓容沉和趙福二人大驚失色。


    “陛下!”


    “陛下!”


    趙福上前去撫他的背脊,容沉也忙向前一步去瞧他的臉色。燕帝卻是一個抬手,道:“朕沒事。”


    趙福歎了口氣,向容沉道:“陛下昨夜為著水患的事審閱條陳一夜都沒睡。唉~陛下,您先迴寢殿歇一歇吧。”


    容沉見燕帝的麵色發白,也規勸道:“是啊陛下,國事雖大,可全仰仗著陛下,您該注意身子,總不該這般熬法,適當休息才是啊。”


    燕帝點了點頭,道:“好,趙福,迴寢殿吧。”


    “是。”


    燕帝又向容沉擺了擺手,道:“你也不必跟著了,也去歇著吧。”


    容沉應聲稱是,趙福則扶著燕帝轉而朝寢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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