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牢房。


    齊昀易的手依舊抓著牢門,聽牢中二人講述著事情經過,額頭青筋暴起,然而他二人最後卻道:“這是實情。”


    “你們向父皇也是這麽說的嗎?”


    “正是。”


    “那你們還真是不怕死。”


    “我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嗬,是嗎?”齊昀易收迴了手:“你們一直是她的貼身護衛,如今就這樣交差,讓我怎麽相信你們?”


    “我們二人一路尋找,但是後來發現城中並未有通緝的告示,發覺不對,這才迴來稟告,想來若是皇上能夠派人去尋,再加上容家的人,自然更容易些。”


    齊昀易心中明白,當初跟著郡主走的人,如今隻迴來他們兩個,他們的說法自然沒有說服力,郡主失蹤,護衛責任重大,在未尋到之前,隻怕都不可能放他們出去,這個他們倆是明白的,可依舊主動迴來甘願呆在牢獄,隻為了能夠更快的找到她。


    可是是誰膽敢假傳聖旨也要置她於死地?!


    “你們就沒有懷疑的人嗎?”


    黑暗中,見他們二人搖了搖頭。


    齊昀易攥緊了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信將大燕都翻過來,還找不到她!”


    那二人聞言,一撩衣襟,跪地道:“謝六殿下!”


    齊昀易看了他倆一眼,未再多言,隻是用力將鬥篷上的帽子重新戴上,而後右手一揚,轉身離去。


    許久,跪著的二人都並未起身。


    “郡主機敏非比常人,不會有事的。”像是囈語,但卻是說給身旁的人聽。


    “此事沒那麽簡單,昨日夜間我聽見獄卒說,北邊的大俞縷縷挑釁,侯爺率軍迎戰,卻沒了音信。”


    “我也聽見了,若算時間,應該就是咱們和郡主遇刺前後,哼!看來,這是都安排好了的……”


    靜和院。


    突然好大的風,把院中的幾棵小樹都刮彎了腰。


    屋內卻有片刻的冷寂,隻聽得見風吹打得窗紙“啪啪”作響。


    容汐珞跪在地上,眼睛瞟向跪在大廳中間的三人,還真是神采各異。


    碧紅的一雙眼睛已經哭得又紅又腫,額頭上的鮮血和著眼淚,伴著她不斷抽搐的身體一滴一滴的滴在光滑的地麵上;那王媽媽的形容倒是一副十分擔心周夫人的關切之色,可依舊難掩眼中的得意;至於碧紅的娘,本來蠟黃的臉此時卻是分外蒼白,嘴唇張張合合,可仍是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周夫人見她不說話,愈發怒氣上湧,喝道:“平日裏都慣會能言善道的,倒是說話!”


    “夫人~”碧紅的娘撲倒在地:“還請夫人饒她一命啊~夫人~”說罷,轉身一巴掌打在了碧紅的臉上:“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如何就迷了心竅做出這樣的事來?!還不快給夫人磕頭請罪!”


    碧紅受了她娘好幾個巴掌,依舊隻是哭,又重新連連磕頭。


    容汐珞不想看她那已經鮮血淋漓的臉,於是別過頭去。


    “哼,這樣難道罷了?”周夫人平日裏最是和善溫婉的性子,難見慍色。但今日之事事關她滿心疼愛的獨子,如今委實悔恨起是自己太縱容了這些奴才。


    “夫人明鑒呐!她一直都是溫順乖巧的好孩子,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的服侍,今日之事,定是有小人挑唆的!”


    “呸!”王媽媽朝著她啐了一口:“整日裏想著怎麽勾引主子少爺,怎的到了你嘴裏倒成了盡心盡力了?”


    “你……”碧紅的娘赤紅著眼睛瞪向王媽媽,隻恨她如此落井下石,卻實在又奈何不得。


    “夠了!”周夫人橫眉厲聲:“這樣包藏禍心的奴才還如何留得!來人呐!把這個蹄子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連著她老子娘一家子都趕出去!終生不得再踏進我程府一步!”


    容汐珞暗道:才二十板子?若是在容家,早就拖出去杖斃了。不過想來若不是這周夫人平日對下人太過寬和,也不至於自己親生兒子屋裏養了這樣的奴才到現在才發現吧。


    旁人可就不會像容汐珞這樣輕鬆了,忽聞此言,碧紅和她的娘都傻了眼,隻道是五雷轟頂,此時便有婆子上前拖起碧紅,她才如夢初醒般用力想要掙脫,聲嘶力竭道:“夫人!夫人!求夫人不要趕我走!夫人!夫人!!!”


    碧紅的娘更是連滾帶爬的摸到周夫人腳邊,哭道:“夫人可憐我就這一個女兒啊,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去嗎?我還如何能活啊,夫人!啊~~”


    “我饒了她,難道留著她日後害我兒的性命不成?還不快拖出去?!”


    “夫人!夫人!”幾個婆子不由分說,將那碧紅和碧紅的娘拖了出去,此時容汐珞站起身來,和書鶯一左一右扶著周夫人坐下,珠兒則地恭恭敬敬的半跪著,將茶奉到周夫人麵前。


    周夫人卻閉目不動,屋內便再無人吭聲。不一會兒那碧紅的慘叫聲傳來,聲聲刺耳,周夫人擰了一下眉毛,又漸漸舒展。


    不知過了多久,那慘叫聲愈來愈微,周夫人方抬起眼,接過珠兒手中的茶,冷冷地道:“今日的事,不可傳出去,若是你們三公子問起來,就說是她在我這裏犯了事,老爺那兒,也自然由我去說。”


    “是。”


    “都下去吧。”


    屋中的人簌簌利利地起身退下,唯有那王媽媽慢騰騰地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也下去!我乏得很,有什麽話過時再說!”周夫人很是不耐煩,王媽媽隻得訕訕的退了出去。


    “唉”周夫人將茶杯撂在桌上,一手拄著頭,蛾眉深蹙。


    容汐珞側過身站到了周夫人身後,開始幫她輕柔太陽穴:見她的神色,肯定是犯愁以後了,想來惦記她家這個三公子的應當不少,那個程玨倒確實俊俏的很,今天雖然料理了這一件,若沒有後招整頓,想必日後爭先恐後想做姨娘的,手段也會一個賽過一個……咦?等等!


    這怎麽說也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怎麽三公子的院子裏那麽多丫鬟婆子沒瞧見,反倒叫一個好巧不巧的王媽媽看見了?還逮個正著?


    想及此處,容汐珞動作一沚:“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


    周夫人並未抬頭,隻是淡淡地應道:“什麽事?”


    容汐珞蹲下身來,慢慢說道:“王媽媽午時不在屋裏歇覺,況且這樣的天氣,跑去三公子的院子做什麽?”


    周夫人轉了轉眼睛,略有深思,倒是一旁的珠兒道:“王媽媽是咱們三公子的奶娘,她的女兒春兒也在三公子房裏服侍,故而時常她都會過去走動的。”


    這就是了。


    這一句話似是點醒了周夫人,隻見她倏然轉頭,不可思議地望向容汐珞。


    容汐珞則點了點頭,證實周夫人此時所想應該不錯。


    區區一個丫鬟哪裏來的膽量,又哪裏來的門路去找這些個,可若是有人唆使,為了爭奪日後三爺身側之位,那就另當別論了,想那王媽媽今日種種,還不知鋪算了多少,就隻為了她那個女兒罷。


    周夫人想得越明白,臉色就越難看:“王媽媽在府中多年,又是玨兒的奶娘。我已經打發了碧紅一家,對她……”容汐珞上前握住她的手:“夫人不如單獨與她問話。”既絕了她的念頭,也給了她顏麵。


    周夫人依舊盯著眼前尚不足十五歲的少女,深院之事,她隻是窺得一點,便觀透了整個事件,言語間謹慎提醒,卻每一句都恰到好處,然而初來乍到,卻又有足夠的膽量點明此事,先前隻道她靈巧過人,現在看來……


    周夫人抽手反握住容汐珞,迴身向書鶯道:“你去叫人讓王媽媽晚上過來迴話。”


    “是。”書鶯與一旁的珠兒對視一眼,雖然未全明白,但也都猜了七八分,具是心中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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