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淚俱下,冷寒柔軟了下來,她無法不向他低頭:


    “我能不能求你,放過鍾家。”


    即使她討厭鍾偉業,但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不管他做了什麽,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無法看著親生父親被夜楚逼上絕路。


    還有鍾浩然,他是無辜的,他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她怎麽可以眼看著他流落街頭,從一個大少爺變成乞丐?


    冷寒的柔軟不能將夜楚冰冷的心馬上融化,卻讓他為之一震,足以觸動他心底最脆弱的那個角落。


    看著冷寒楚楚動人的模樣,他無法不動容:


    “你求我?你憑什麽求我?”


    冷寒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唿吸,將襯衫上的鈕扣一顆一顆地解開了,她向兩側拉著衣襟,左胸上,那道為夜楚留下的疤痕赫然顯露了出來:


    “我已經為你挨了一刀,難道這也不行嗎?”


    看著冷寒左胸上的疤痕,夜楚隻覺得心髒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痛得那麽清晰。


    可是他卻刻意忽略了這種痛,依舊保持著那個憤怒、威嚴的姿態:


    “隻是一刀而已,能抵得上兩條人命嗎?”


    他怎麽會忘掉這道疤痕,那一刀承載了多少恐懼,又承載了多少驚喜,打開了通往他心上的一扇門,而他卻又那麽害怕開啟這扇門,一直將門虛掩著。


    但那隻與冷寒這一個人有關,他可以放過她,卻不能因為這道疤痕而放過鍾家的其他人。


    冷寒合上了衣襟,夜楚的恨有多深,她的痛就有多深。


    她不忍心看著他痛苦,也不想讓鍾家的人遭受折磨,該用什麽來了結這一切?


    也許……那件深埋心底的事,可以打動他。


    冷寒係上了鈕扣,鼻翼煽動著:


    “那好,如果我告訴你,你的手上也有一條鍾家的人命,你會罷手嗎?”


    夜楚皺起了眉頭:


    “什麽意思?”


    冷寒最不願提起的事,此時卻不得不拿出來作為交換的條件,如果她一個人的痛苦能換來大家的解脫,那麽她願意承受一切。


    冷寒說著,淚如雨下。


    一個沒有出生的嬰兒,夜楚握緊了拳頭,他不是惡魔,如果他故意殺死一個嬰兒,那麽他與蘇麗娟又有什麽區別?


    可是此時,憤怒讓他衝昏了頭腦,他脫口而出:


    “他死有餘辜。”


    冷寒的心好痛,為那個孩子,也為夜楚,兩個無辜的人,事實對他們是多麽的殘忍!


    “如果我告訴你,那個孩子是你的,你還會這樣說嗎?”


    冷寒幽怨地看著夜楚,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男人,她就打算一輩子不說出這件事,因為知道了真相,隻會讓夜楚痛苦。


    一個間接地殺死了自己孩子的父親,他會有多懊悔、多心痛,她作為母親,完全能體會得到。


    那種痛,就像有人拿著一把生了鏽的匕首,在心髒上一刀一刀慢慢地劃著,聽得到心髒一點一點破碎的聲音,直到痛得失去了知覺。


    果然,夜楚被冷寒的話驚得連連後退數步,才穩住了腳跟。


    這個女人在說什麽?什麽孩子是他的?怎麽可能?


    這一定是她為了阻止他報複而想出的招數,這個時候,他怎麽會相信她的話?


    隻做了短暫的思想鬥爭,夜楚就斷然否決了冷寒的話: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了嗎?如果孩子是我的,鍾克然會願意娶你嗎?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會做這種愚蠢的事!”


    冷寒沒想到,自己的痛苦竟然被他嗤之以鼻,認為她是在說謊?


    她不可以在這個時候生氣、退縮,走近一步,她堅定地說:


    “有,就是鍾克然,他明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要利用這個孩子,所以才會娶我。知道那天晚上為什麽他要拿刀刺向你嗎?就是因為他知道孩子的父親是你,他一直耿耿於懷,恨不得殺了你!”


    雖然不想相信這是真的,但冷寒堅定的神情還是讓夜楚為之動搖。


    他又後退一步,雖然嘴上在否定,可緊張的情緒還是寫在了臉上。


    他的肌肉抽動著,唿吸也急促起來:


    “他怎麽會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嗎?會相信你的鬼話?”


    夜楚怒吼著,卻是在掩蓋他的慌張,作為堂堂的連鎖酒店集團總裁,他第一次如此慌張。


    冷寒衝口而出,不管夜楚怎麽想她,不管她怎麽委屈,她都必須讓夜楚相信這是真的,因為這也許是拯救鍾家唯一的辦法,也是讓夜楚釋懷的唯一方式。


    但是在夜楚,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他怎麽可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寧願相信冷寒說的話都是謊言,是為了讓他放棄報複鍾家而編造的謊言!


    冷寒已經淚流滿麵,她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看著夜楚驚慌失措得像個孩子,她真想衝上去抱住他,告訴他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可以原諒他,也請他原諒自己。


    當愛在一個女人的心中燃起,曾經所有的傷害都可以被原諒,都可以化為烏有。


    淚眼朦朧中,冷寒似乎看到了夜楚眼中的淚花,他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你別想用這種話來騙我,以為我會因為內疚而放過鍾家嗎?你太天真了!我不會上你的當!”


    夜楚混亂不堪,他像個逃犯一樣跑出了房間。


    跌跌撞撞地下了樓,他直接衝出了別墅,向海邊奔跑而去。


    海風潮濕陰冷,他的發絲在風中淩亂,他的心被冷寒的一番話攪得翻江倒海,就像波濤洶湧的海麵,隻要他向前走,馬上就會被吞沒。


    他不敢邁出那一步,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畏懼著。


    他承認他無法忽略冷寒,甚至在乎她、重視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是這樣了,也或許更早,他阻止她嫁入鍾家開始。


    他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直到她為他挨了那一刀,這種想法才釋放出來。


    可是迴到名灣,麵對母親,他還是繼續選擇了逃避。


    他無法忘記母親的痛,一個人支撐著酒店事業,並帶大了他,當中的苦與淚隻有他知道,他怎麽能讓母親的血淚白流?


    他怎麽能接受仇人的女兒?他不能讓母親再度陷入悲傷與絕望之中。


    可是對冷寒的感情還是不可抑製地滋生了,甚至越來越濃,越來越重。


    他一直在極力克製自己,不能將自己逼入絕境,不能讓這段矛盾的感情發展起來。


    所以,冷寒的話,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須狠下心來,不能相信,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她說他從始至終隻有他一個男人,怎麽可能?他為什麽要相信她的片麵之詞?她是結過婚的女人,最起碼她的丈夫有得到她的權利!


    他不會相信她的鬼話,他的計劃也不會因為她而有任何變化,他要打垮鍾家,越快越好。


    還有他會盡快與艾麗莎訂婚,從開始到最後,冷寒隻能是那四個字,一文不值!


    夜楚的大腦混亂不堪,矛盾的情感讓他近乎崩潰,他大聲地吼著,像一頭雄獅,撕下了身上的衣服,拚命地衝進了冰冷的海水。


    隻有這無邊的冰冷才能讓他清醒,讓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冷寒站在陽台裏,眺望著海水中的夜楚,聽著他悲憤的怒吼聲,她咬著拳頭痛哭失聲。


    為什麽命運要這樣捉弄人,從她走錯房間那一瞬開始,注定了這一切都是個不可挽迴的錯誤。


    她知道他是在乎她的,不管是哪一種在乎,仇恨也好,愛意也罷,他的心裏都有她,隻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要如何才能解開夜楚心裏的結,不再讓他為了仇恨而痛苦,不再讓他在矛盾中掙紮?


    也許當務之急,她應該將夜楚的複仇計劃通知鍾浩然,如果鍾家能有所準備,或許不會輸得很慘。


    她急急地迴到了房間,她怎麽忘了,這個房間裏根本沒有通訊設備,也許客廳裏會有,她應該趁著夜楚不在的時候給鍾家打個電話,她跑出了房間,急匆匆地下了樓。


    客廳裏沒有人,驚喜之後卻全都是失望,因為這裏也沒有電話,夜楚早就做好了打算,名灣的所有通訊設備都被取消了。。


    冷寒呆坐在沙發裏,她冷眼地向海邊望去,目光中充滿了怨恨與無奈。


    第二天一早,艾麗莎經過了一夜的深思熟慮,還是決定不能跟夜楚對著幹,原因很簡單,她愛他,這一點勝過一切。


    她早早地來到了餐廳,親自下廚為夜楚準備了早餐,擺放整齊等待著夜楚下樓。


    夜楚下樓進入了餐廳,麵無表情地吃了飯,艾麗莎又殷勤地送他出門。


    他的目光習慣性地瞥向三樓的陽台,可是今天例外地,冷寒站在了陽台上,正平靜地看著他。


    現在能這樣遠遠地看一眼夜楚,冷寒感到很滿足。


    夜楚愣了一下,隨即摟過了艾麗莎的肩膀,在她的額頭上狠狠地印下一吻。


    這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他未來的妻子,陽台上的女人,隻是仇人的女兒!


    坐在直升機上,漸漸升上天空,冷寒在他的眼裏越變越小,直到看不見。


    隻有他知道剛才為什麽吻了艾麗莎,他在掩飾他矛盾的心,他要讓自己堅定,也要讓冷寒看清楚事實,即使她真的懷過他的孩子又怎麽樣,他不會在乎。


    他不能再給鍾家喘息的機會,也不會再讓自己掙紮下去,他要盡快脫離這種矛盾。


    掏出電話他打給了肖何:


    “肖何,讓經銷商加快動作,不要再等了,盡快將鍾偉業的資金消耗掉,越快越好。還有,叫之前修改圖紙的那個家夥拿了錢趕緊滾蛋,送他出國,越遠越好。在經銷商拿到最後一批貨的時候集體退貨,我要讓鍾偉業的服裝廠徹底廢掉!”


    掛斷了電話,夜楚緊閉起了眼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不能再等了,不能讓冷寒影響他的決定。


    思考片刻,他又將一通電話打給了夜小婉:


    “媽,我要跟艾麗莎訂婚,您幫我準備吧。”


    三個星期之後,s市,一家小旅館裏。


    這是一家日式的旅館,鍾浩然坐在榻榻米上,手裏舉著一瓶紅酒,正靠在牆上向胃裏灌著。


    電視一直開著,廣告和新聞互相穿插著播放,鍾浩然的心思根本沒在電視上麵,已經快一個月了,他沒有冷寒的一點消息,這個女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一直猜測著,冷寒一定是對鍾家失望透頂了,不然怎麽會連個消息都沒有?


    他不想怎麽樣,他隻想找到她,跟她說聲對不起,他沒有保護好她,還有不要對鍾家失望,最起碼還有他在,他今後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喝著,想著,這時候,電視上突然一則新聞,讓鍾浩然放下了酒瓶。


    他把視線移到了電視屏幕上,“酒店業巨子夜楚將與旅遊業大王的千金艾麗莎訂婚……”,他的臉漸漸綠了,如果不是確有其事,新聞不會亂播。


    夜楚竟然要跟別人訂婚了,那麽他當初奪走冷寒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訂婚了,冷寒怎麽辦?她現在人在哪?


    他曾經給夜楚打過無數個電話,可是那個電話一直處於停止使用的狀態,他是故意不讓鍾家的人找到冷寒的,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就是想讓他瘋掉嗎?


    這時,小房間單薄的房門上響起了敲門聲,鍾浩然知道,一定又是母親來找他了。


    近一個月,母親派鄧闊來看過他無數次,自己也親自前來找過他幾次,可他對父母太失望了,除了冷臉色,他什麽也沒有給母親,更不會跟她迴去。


    可今天不同,他要好好問問母親,這就是她和父親打的算盤,到頭來如意了嗎?


    打開門,蘇麗娟滿麵愁容地站在門口,鍾浩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情願地說:


    “進來吧。”


    蘇麗娟悠悠地進來了,剛坐下,她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鍾浩然本想質問她一番的,可看見母親的眼淚,他善良的心馬上軟了下來,禁不住問:


    “怎麽了?哭什麽?”


    說著,遞給蘇麗娟一張麵巾紙。


    蘇麗娟接過麵巾紙,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浩然,你快迴去看看吧,鍾家要破產了……”


    鍾浩然有些發懵:


    “你說什麽?破產?怎麽可能?”


    蘇麗娟悲傷地看著鍾浩然,一副懊悔的樣子:


    “當初鍾偉業不聽你的勸告,執意要拿出全部的家當投入生產,還不惜借了夜楚的五千萬,現在鍾家一分錢都沒有了,所有的資產都抵押了出去。可是,那些經銷商之前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全都來妙婷要求退貨,說是衣服的尺寸不對,沒有辦法銷售。我們找來設計師拿出給工人的樣圖一看,果然在裁剪那道工序上被人動了手腳,所有衣服的尺寸都是錯的,我們鍾家這迴是真的完了!”


    蘇麗娟說完大哭了起來。


    衣服的尺寸出錯,妙婷必須無理由退貨,所有的成衣都成了一堆廢品,就算廉價銷售出去,換迴來的錢都買不迴一棟別墅,要賠付給經銷的違約金更是驚為天價,短短一天的時間,鍾家就成了一個空殼子,鍾偉業由堂堂的享譽s市的商界名人,變成了比普通百姓還不如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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