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畏懼地看著她,眼裏充滿了善意又邪惡的微笑。


    蘇筱曉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在她麵前表現得這麽惡劣,但看到她吃人一般的眼光和無處發泄的怒氣,心底莫名的有些興奮。


    秦夢幾乎氣得頭頂冒煙,緊咬著血『色』般的唇,氣洶洶地低吼,“滾,你趕緊給我滾出這個病房。我還是頭一迴見你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我告訴你,如果你再不滾,我絕對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雙睫幽幽地眨了眨,淺淺地揚起笑弧,蘇筱曉連易天那麽狡猾的人都不受威脅,蘇筱曉還會擔心被一個比蘇筱曉更加沉不住氣的人威脅到嗎?


    看著秦夢氣鼓著腮幫子,蘇筱曉輕笑,“秦姐如果是個有教養的名媛,應該不會比我這些市民還一般見識的,還是請你顧一下自己的身份,別因為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而令你名譽喪地。”


    “你……”秦夢一下氣急攻心,向蘇筱曉揚起手掌。


    蘇筱曉笑意更狂肆,一如迴到了跟父親對抗的場麵,那時候的蘇筱曉,就像現在,多麽瘋狂,多麽不知死活啊。


    但心裏,好像痛著快樂,又快樂地痛著,如噬毒一般,讓魔鬼的邪惡占據蘇筱曉全部的神經,侵蝕蘇筱曉的靈魂,直到兩敗俱傷,傷痕無法磨滅…


    然後,蘇筱曉好像終於解脫了自己,任流血的傷口伴著蘇筱曉,空洞地與這個世界隔絕。


    “你…你笑什麽?”秦夢看著蘇筱曉,有些驚恐,揚起的纖手顫顫巍巍地停留在半空,始終不敢打下來。


    蘇筱曉笑著搖搖頭,“秦姐如果想打我,能不能到走廊上去再打,這裏畢竟是病房,我們在這裏已經逗留太久了,會影響欣兒休息的。”


    “你還有臉這樣?”秦夢氣不過,那纖瘦的手掌就要扇下來。


    蘇筱曉緩緩地閉上雙眼,不作任何反抗。


    這是蘇筱曉想要的結果吧,先殘忍地傷害別人,再利用他人之手,報複自己。


    如果她能消氣,蘇筱曉又夠痛,蘇筱曉心裏是不是會好過一點?


    旭陽,蘇筱曉是不是好傻?


    你知道嗎?這一刻,蘇筱曉心裏好『亂』,不知道是怎麽了,蘇筱曉病了嗎?怎麽能這樣出言不遜,怎麽能豎起全身的刺,來對付一個見麵不到三十分鍾的女孩。


    她有什麽錯,她又沒得罪蘇筱曉,蘇筱曉怎麽會變得如此不堪呢?


    眼眶好熱,似有淚水溢出來,沒等那巴掌貼到蘇筱曉臉上,就感到一陣風‘颼’的一下,掠過臉頰。


    “夠了!”


    一聲喝下,蘇筱曉微微地睜開眼簾,隻見易天一手抓住秦夢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舉動。


    “sky,你…你幹嘛護著她?”秦夢驚愕地盯著易天,一臉不敢置信。


    易天緩緩地放下她的手,轉過臉盯著蘇筱曉,嘴邊掛著一抹壞壞的笑意,“她得沒錯,秦夢,是我和她之間的問題,所以你別『插』手,讓我來處理。”


    沒想到,剛才還黑著一張臉,根本就沒在蘇筱曉和秦夢談話間吭過一聲的易天,此刻站在蘇筱曉麵前時,眼裏會閃出一道玩味『性』的精光,而且嘴角邊那若隱若現的笑意,看得陰冷又危險。


    蘇筱曉有些慌張,一手指向他的鼻子,“你腦子休想鼓搗什麽陰謀詭計,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就會向你屈服。”


    他眸光一暗,冷冷地低笑,“那你就念多一點經,為自己福增運吧。”


    念經!


    蘇筱曉確實應該念一下經。


    如果可以,蘇筱曉願用蘇筱曉的靈魂來跟佛主交換,換取將給易天的懲罰,讓他的一切邪惡隨著蘇筱曉的魂魄煙消雲散;換取給予蘇筱曉贖罪的機會,允蘇筱曉的心髒可以讓旭陽守護過的欣兒獲取生命的新機。


    當病房的自動門在蘇筱曉的背後冷冷地掩上時,蘇筱曉佇足迴望,心有了這般新的意向。


    就因念經這種話出自易天的口中,和他那詭譎的態度,蘇筱曉不得不警惕了三分,同時也被他驚醒了蘇筱曉,或許用蘇筱曉的『性』命可以換迴欣兒的一命,這樣就可以誰都不用欠著誰了。


    既然真正的禍首是蘇筱曉,蘇筱曉來承擔,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希望可以……


    “蘇小姐”


    失神之餘,沒發現,丁逸風在什麽時候站到了蘇筱曉對麵。


    轉過臉,點了一下頭,“丁醫師,來為欣兒檢查嗎?”


    丁逸風爾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隱邊眼鏡,平靜地看向蘇筱曉,“嗯,到晨檢時間了,你……”頓了一下,目光又在蘇筱曉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後淡淡地溢出淺笑,“你這是要迴去還是要進去?”


    “我……”蘇筱曉剛被裏麵兩個惡人趕了出來,蘇筱曉還要進去幹嘛?


    真想…


    就這樣衝口而出。


    何況除了欣兒,另外兩張唱雙簧的臉孔,給錢蘇筱曉都不想再見到。不過丁逸風這樣問,好像不是出於關心,而是有另一番意味。


    微微皺了皺眉,心翼翼地迴答道:“我正要迴去。”


    “哦!”丁逸風若有了解似的輕應了一聲,隨後鏡片裏的視線移到蘇筱曉頭部,“你那個傷口應該愈合了吧,還需要我為你重新檢查一下嗎?對女孩子來,留疤或者有些後遺症就不太好了。”


    “不,不用了,已經沒事了,留疤也沒關係。”心猛的有些惶然,這丁醫師的語氣雖然很柔和,但總讓蘇筱曉感到哪裏不妥,心中不由地多了一道防線。


    “真的不需要?”他雙手『插』到白袍兩側的口袋中,又確認了一遍。


    蘇筱曉沒有應聲,隻輕輕地點零頭。


    不知道為何,這個長相溫和儒雅的男人,讓蘇筱曉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心想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丁逸風淡靜地看了蘇筱曉一眼,又抬手扶了一下眼鏡,然後舉步掠過蘇筱曉身邊,在身側停住,“如果有需要,隨時來找我。”


    一時間,蘇筱曉錯愕地驚住。


    等蘇筱曉迴過神,倉皇地迴頭,他已經拉開病房的門,又很快地隨手關上,蘇筱曉隻看到他的背影,有一抹沉寂又寒冷的光芒,隨著那扇門的關閉,淒然地與裏麵隔絕,在外頭隻剩下冰涼的氣息,一直在蘇筱曉眼前揮散不去。


    在迴去的路上,蘇筱曉一直想不透,丁逸風為何會用那樣叮囑蘇筱曉?蘇筱曉頭部隻是受了一點傷而已,而且傷口又不大,還能留後遺症?


    還是……


    迴到公寓,一切如常。


    一切又不如常。


    打開療,這個一室一廳的窩,不再如從前那樣溫馨暖和,有的隻是窒悶的『潮』熱,和滿室的黴味。


    果然,一間長時間沒人氣的屋子,容易蒼涼,更容易養細菌,隻是,這裏隻不過十多天沒人住而已,卻仍然一天如十年一般地變化。


    如今,蘇筱曉這個大細菌迴來,又徒增了幾分灰沉和憂傷。


    剛剛雲翔送蘇筱曉迴來的路上,蘇筱曉還在車上笑得沒頭沒腦的,蘇筱曉還問,像易天這樣陰險狡猾的人,怎麽也會佛,他若是站住佛主麵前,會坦誠地懺悔麽,他敢嗎?


    一想到他在病房裏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忍不住噴笑,就連丁逸風帶給蘇筱曉的疑『惑』都拋到了腦後。


    雲翔原本一直很沉默的,可看到蘇筱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由地從後視鏡裏看過來,眉頭微微皺了皺,看似有些困擾。


    即使他還是繼續若無其事地專心開著車,但蘇筱曉相信,當時的他一定是覺得蘇筱曉傻了,昨天還在他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的,今天又笑得瘋狂失態,可自己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又不上來。


    直到迴到了這裏,迴望著四周,看著熟悉的一物一器,蘇筱曉才豁然清醒,原來,蘇筱曉不是取笑易天的辭,而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虛空。


    這間屋子有多空靜,蘇筱曉的心就有多空洞。


    手指輕輕地按上電話上的留言按鍵,上麵絮絮地傳來幾封物業處催交租金的信息;一鬆手指,直接帶走了那一格灰塵,緩緩地…正要轉身,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曉啊,是爸爸,有空迴家一趟吧,你丹姐都你好久沒迴來過了,她都想你了,還有寶,最近老是嚷著要見姐姐,你盡快抽個時間迴來聚聚吧。”


    ‘嘟’一下,接著又是父親的留言:“曉啊,老爸啦,打電話又沒人接,留言又沒有人迴複,你到底有沒有在宿舍啊?還有啊,打過電話到你們學校,主任你停學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你聽到留言,趕緊迴家一趟,知道嗎?”


    父親轉『性』了嗎?


    怔怔地呆住,盯著電話上那『色』的閃燈,眼眶裏不覺地直冒熱氣。


    下一秒,錄音再次響起:“蘇筱曉,你到底在不在啊?如果你是為了生老爸的氣而不理我,那也就算了,但是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上哪裏去找你啊,怎麽去向你爺爺交代呀?到底,你還是我蘇振海的女兒,你再不迴我電話,我可要報警了啊,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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