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迴到軍營,見兵士守著空曠的營地,雖然將領不在,可軍容整肅,想來秦否平素治軍甚嚴,軍紀嚴明,並無喧嘩散漫。


    齊天氣沉丹田,揚聲道:“感謝各位弟兄們的隨從,齊天無以為報,略被了一些水酒,待剿滅明州賊寇,再與各位開懷暢飲。”聲音遠遠傳送出去。


    一眾士兵歡聲雷動。齊天吩咐分派下去,就近席地而坐。行伍中人大都多是粗人,又見長官沒有架子,一個個推杯換盞,頓時醜態百出。


    忽然一名士兵,笑道:“這幫小鬼,都十月天了,還在戲水,大人也不管管。”


    營地所在甚高,由此望去,遙見左方一條大河,在一座小山前,轉了一個彎,形成一個水潭。一群孩子全不畏寒,正在潭中嬉戲。


    齊天心念一動,道:“各位弟兄可會水性?”那名士兵道:“都說南船北馬,小的可是旱鴨子一個。”其他人紛紛搖頭。


    齊天心想到時出海,這些人不會水性,萬一遇上風浪,或者水戰,可不得束手就擒?他驀然想到一事,頓時跳將起來,直奔杭州府而去。到得府衙,詢問太守,衙役迴報,卻是到午門監斬那名流寇去了。


    齊天心中一跳,他想到方正所說那名流寇,既然曾是海盜,水性自然極佳,正好讓人教授士兵水性,再者舟山乃他大本營,對舟山的地形,必定極為熟悉。


    那名衙役道:“侯爺找太守大人有事的話,請到內衙稍等片……”“刻”字還沒說完,人家一陣風似的去了。


    齊天心急如焚,怕太過驚世駭俗,當即提一口真氣,掠上屋頂,展開身法疾行,近得午門,遙遙隻見人山人海,依稀聽到一個聲音吆喝:“時辰已到。斬!”


    法場中央的高台上,一個魁梧的身姿,高高舉起斬刀,映照著日光,發出耀眼的光芒。


    齊天道:“慢!”他這一聲喊叫,運用真氣,便如平地驚雷,無遠弗屆,無不清晰可聞。


    那名劊子手一愣,斬刀懸在半空。齊天雙足一蹬,蒼鷹一般,撲向高台。


    對麵方台上一名衙役揮手道:“有人劫法場。放箭。”兩邊臨陣以待的衙役,張弓搭箭,紛紛朝齊天射去。


    齊天眼明腳快,迎著一根箭矢一點,身子借力,往上躍起,避開箭雨,落在劊子手旁。


    那名劊子手也是勇猛之士,大喝一聲,手中的斬刀,轉向齊天劈落,雖然不諳武道,可勢大力沉,別有一番威勢。


    齊天側身躲過,輕舒右臂,扣住刀背。那名劊子手奮力迴抽,斬刀便似嵌在石中,紋絲不動,隻撐得臉紅耳赤。


    那名衙役繼續唿喊放箭,方正瞧清來人,大驚失色,急喊道:“快住手。是侯爺。”


    左右的衙役箭在弦上,鬆手不及,百忙中往上一抬,隻聽一陣“嗖嗖”聲響,箭如雨發,紛紛射向空中。


    數隻麻雀正好經過,不期飛來橫禍,連悲鳴都不及發出一聲,便被亂箭射落下來,碎羽紛飛,下雪一般。


    劊子手聽說,連忙撒開雙手,跪在地上,待要說些漂亮的話,他大老粗一個,平時大字不識幾個,這一緊張,更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叩頭不迭。


    齊天單手扶起對方,倒轉刀柄,遞給他道:“兄台不用驚慌。是在下冒失,私闖法場,阻礙公務。”


    那劊子手雙手亂擺,不敢接刀。方正渾身冷汗,快步奔到台上,心有餘悸的道:“侯爺沒事吧?”人家要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齊天道:“多謝大人關心,小侯沒事。”方正心下稍安,道:“侯爺有事?”齊天道:“鑒於軍情需要,本侯特來征用人犯,還請大人通融。”


    方正和這名罪犯本無冤仇,問斬隻是公事公辦,永豐侯既說軍情需要,自己網開一麵,也算按章辦事,當即道:“侯爺有令,下官自當從命。”


    齊天抱了抱拳,走到那名犯人麵前,對方穿著囚服,雙手反綁,跪在地上,垂頭蓬發,看不出相貌。


    齊天挺著刀鋒,輕輕一揮,割斷綁繩,道:“你叫什麽名字?”那人站起身來,彎著腰,恭聲道:“多謝侯爺救命之恩。小的薑貴。”這幾句話說得誠懇真摯,發之肺腑。


    但凡所有的生命,生存都是第一本能,別看他將生死置之度外,那隻是自知被捕,難逃一死。


    齊天寒聲道:“自來國有國法,你為非作歹,難逃其罪。本侯將你救下,非是赦免你罪。”


    薑貴抬起頭,慘然道:“殺人不過點頭地,薑貴既然落網,那也沒想活著出來,侯爺又何必另行羞辱?”


    齊天見他身材高瘦,皮膚雖黑,相貌清臒,頗是斯文,臨死不怯,更有一番骨氣,不由多看了一眼,道:“這你倒誤會了。方今明州遭受東瀛海賊禍害,本侯奉令討伐,時當用人之際,若你能將功抵罪,本侯不僅免你一死,功成之後,另有嘉獎。”


    薑貴道:“侯爺若說報效朝廷,換得薑貴一條活路,小人寧願死,也不領這個情。薑貴落草為寇,全拜朝廷狗官所賜,既然走上這條不歸路,不外有死而矣。不過剿殺東瀛海賊,薑貴這條小命,就全權交給侯爺。”


    齊天道:“聽閣下談吐不俗,應當也是讀書之人。似乎對朝廷官員,頗有微詞?”


    薑貴說起前事,雖然早已過去,仍然耿耿於懷,憤然道:“薑貴用功雖勤,奈何天份有限,十年寒窗苦,隻中了一個舉人。同批考生裏麵,因著薑貴家貧,無法打點上麵,候補了三年,獨我沒有輪上。”


    齊天蹙眉道:“那後來呢?”薑貴歎了口氣,道:“後來我見仕途無望,也就不再幻想,開了一間私塾,沒事教教孩子,偶爾受人相求,寫寫訴狀。誰知因此獲罪縣太爺,被他狗東西,用女兒引誘我,說我企圖不軌,捉拿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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