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不耐的道:“你們值守長官何在?讓他來見我。”那名軍士道:“小的左衛武騎尉吳明,負責通化門的守衛。”


    傾城叱道:“諒你一個區區從七品的武官,借你一百個狗膽,也不敢公然刁難,是誰授意你的,意欲何為?”


    吳明臉色微變,躬身道:“末將職責所在,還望候爺見諒。”竟是半分也不肯退讓。


    齊天歸心似箭,冷冷的道:“單大將軍要想秉公執法,讓他到代王府來拿人。本候這就帶人進城,誰要敢阻撓,體怪我手下無情。”折轉身,兩手挽著馬韁,牽著兩匹軍馬,緩緩朝城門走去。


    傾城緊隨在後。要在以往,這些人如此不開眼,早惱的她出手。隻是天子腳下,事情鬧大,難免牽連代王府,這才強自忍著。


    一眾軍士麵麵相覷。要想攔下傾城,勢必衝撞永豐候,動起身來,且不說聽聞他武功了得,便是左衛單森林大將軍的弟子莫沉舟都不是人家對手。哪怕穩操勝券,萬一有個閃失,傷著人家,誰也擔待不起。


    突然城門口一陣腳步聲響,數十名青衣甲士,前蹲後站,分作兩排一字排開,張弓搭箭,對準入口。當中一名軍官,大聲道:“誰敢擅闖京門,一律射殺。”


    一眾守衛臉色大變。這些領軍衛的射聲,都是膂力過人,精於五射的好手,萬一永豐候硬闖,到時城門失火,幾十隻箭齊發,少不得殃及池魚,當即四散而開。


    至於那些進出的百姓,隻恨爹娘少生了兩隻腳,一個個避得遠遠的。偌大的通化門,一時走隻剩齊天和傾城兩人三馬。


    齊天放眼望去,隻見那人三旬左右,一對八字眉,目光銳利,辨識度極高。他識得乃單森林的侄子,姓單名一。隻是許久不見,人家當年還在左衛,不知怎生調到領軍衛去了。看他服色淺緋,竟乃五品官銜,少也是遊擊將軍。


    齊天舉著令牌,冷冷的道:“單將軍就不識得本候,也該認的這塊令牌。”


    單一微微躬身道:“末將戒裝在身,行禮不便,望候爺見諒。候爺進京,自沒人敢阻攔,可候爺的同伴,要沒過所,還請勿進一步。”


    傾城哼了一聲道:“腳長在姑娘身上,姑娘想進就進,你能拿我怎樣?”齊天待要唿止,傾城連邁數步,頓時越過了自己。


    單一臉沉如水,猛一揮手。左右的射聲,一齊鬆開弓弦,數十隻利矢,蝗蟲一般飛去。通化門雖然寬廣,可箭雨密集,連著齊天也囊括在內。


    齊天見單一揮手,便知不妙,身形急退,左膝微蹲,雙手左右抓著一匹馬足,搶到傾城身邊,掄成兩麵盾牌,護在兩人身前。


    一陣“嗤嗤”聲響,那兩匹軍馬,頓時被射成兩隻刺蝟,一聲不吭,死的透徹。其中兩隻長箭,從縫隙中穿出,一隻射在後麵駁馬的頸上,一隻釘在前腿。駁馬一聲慘嘶,人立而起,氣力不繼,豎起一半,一頭栽在地上。


    傾城迴頭望去,目眥欲裂,不待對方換箭,後足一蹬,身子電射而出,竄進軍列中,撥出“昆侖刺”,“唰唰唰”向前刺出三劍。


    這招乃“三門劍派”“三門劍法”中的一招“三光並耀”,她之前在九仙山與伏擊峨嵋慧靜的黑衣人對敵。對方一流的身手都左支右絀,這夥領軍衛五**湛,卻隻限遠攻,近身功夫和那日黑衣人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兼之“昆侖刺”鋒利無匹,當先三人別說抵擋,就是反應都來不及,俱都透胸而亡。


    傾城短劍斜揮,一招“金雁迴空”向右邊刺去,又一名軍士應聲而倒。齊天急道:“城兒住手。”然而僅這短短四個字的時間,又有七人斃命劍下。


    齊天飛身過去。傾城聽見背後風聲,知道是他,並不提防。齊天使招“奔雷手”的“雷動九天”,探爪抓住傾城右肩“肩穴”,向後甩出。他心隨意動,力貫雙臂,一招“萬馬奔騰”向前轟出。拳還未到,勁氣如潮,撞在單一一眾領軍衛身上,推出丈外,一個個東倒西歪。


    齊天厲聲前:“還不快滾。”單一愣了愣,自知自己這些人在他倆麵前,那是螳臂當車,咬牙切齒的前:“候爺攜伴行兇,妄殺領軍衛,這事可沒完。”


    單一嘴皮雖硬,人極不笨,好漢不吃眼前虧,轉身飛奔而去。剩下的一眾射聲,呆了一呆,丟下十一具屍體倉皇而去。


    吳明一眾左衛兵士,遠遠望見,一個個不知所措。在京城門口,堂而皇之的殺害領軍衛,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若非親眼所見,任是誰和自己說來,也都難以相信。


    傾城奔到駁馬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駁馬額頭,忍不住淚如雨下。齊天折身迴去,一時也顧不上斥責,師父臨終重托,讓自己好生照料駁馬,不虞今日橫死在此,往後可讓自己怎麽向師父亡靈交待?


    那駁馬後蹄微微蹬了蹬,嘴裏發出一聲短促的低鳴。傾城大喜道:“還沒死呢。”連忙揮劍,將駁馬頸上和腿上的箭杆砍斷。


    齊天將駁馬扛在肩上道:“快走,找人給它看治。”大步進城而去。傾城緊隨在後,雙手分別托著兩隻馬腿。


    大街上的人身在帝都,無不見多識廣,騎馬趕路的不少見,扛著馬趕路的卻是絕無僅有,一個個議論紛紛。


    兩人充耳不聞,風馳電掣往興道坊而去。將近代王府,門口的守衛遠遠望見,人家扛著馬,將頭壓在馬腹下,看不清麵貌。其中一人大聲喝道:“幹嘛呢?快停下來。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齊天迴道:“是我,齊天。”門口的守衛愣了愣,一齊歡唿道:“是小候爺迴來了。”一人道:“快進去稟報公主殿下和附馬爺。”另一人飛身進去。


    齊天和傾城衝進府裏,將駁馬放在院子裏。一陣腳步聲響,一個中年婦人火燒火燎的奔了出來。正是李鳳霞,她年紀不少,可視力仍佳,隔著老遠看的清楚,隻見兒子身邊,站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想來便是傾城姑娘。


    李鳳霞一顆心就似塗了蜜一般滿心歡欣,也不顧不上有失儀態,加快腳步,急奔過去。齊天急聲道:“娘,麻煩你派人進宮一趟。”


    李鳳霞見兒子迴來,既不向自己請安,也不介紹旁邊的姑娘,開口便讓派人進宮,不安的道:“發生什麽事了?”


    齊天道:“師父的駁馬受了箭傷,奄奄一息,還請母親派人到禦馬監走趟,請幾位獸醫過來。”


    李鳳霞二話不說,當即差人進宮,完了又道:“發生什麽事了?”她見兒子憂心如焚,對地上中箭的馬關懷備至關切,依他的性格,當是自己親自進宮,卻讓自己差人,當中自有原因。


    齊天望了望左右,這一會的功夫,院中已經有十幾個下人聞訊而至,隻是尊卑有別,礙著他母子敘話,沒敢插口。


    齊天心想若將適先在通化門一事說來,如此大逆不道,難免人心惶惶,轉而道:“娘,來給你介紹一下。”指著傾城道:“這是傾城姑娘。”


    傾城雖然天不怕地不怕,這時一顆心也十五個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斂衽一禮道:“傾城見過公主殿下。祝公……”


    李鳳霞眉開眼笑,連忙打住道:“好孩子,別客氣。”上前拉住她手道:“我這兒子有時一根筋,要有惹你生氣的地方,姑娘要是狠不下心修理他,盡管告訴我,待我替你收拾他。”


    齊天腦中不自禁的浮出一幅淒涼的畫麵,他浮想聯翩,可任是使盡渾身解數,在這兩個女人的聯手打壓下,無不一敗塗地。


    傾城用目中的餘光,得意洋洋的瞟了齊天一眼,見他愁容滿麵,心中愈發舒暢,笑靨如花的道:“男人都有犯傻的時候,隻要適合而止,咱也不能揪著不放。”


    李鳳霞連聲道:“好孩子。能有你這麽懂事體貼的姑娘寬著他,他要一分良心,也不能讓你失望了。”


    齊天見母親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個中的嚴厲,簡直從未有之,隻得無奈的道:“娘你放心,孩兒一定放在心上。”


    傾城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自艾自憐的道:“放在心上有什麽用,還不是我任我素。人心雖然都是肉長的,可耐心卻是有限的。”


    李鳳霞瞪著齊天,目光更厲,直恨不能屈打成招。齊天又是無奈,又是委屈,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娘你放心,我向你保證,時時記著不忘。”


    李鳳霞不去理他,向傾城笑道:“姑娘放心,他既當我麵保證,那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左手從右手腕上,脫下一隻鐲子,拉著傾城左手,替她戴上道:“說來還沒給你見麵禮呢。這是我進門的時候,婆婆送我的見麵禮,就當本宮給您的見麵禮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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