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記事的時候起隔幾個月都會做一個非常恐怖怪異的夢,在夢裏的我仿佛是用上帝視角去俯看眾人。


    夢裏是一片陰森恐怖的樹林,天上沒有月亮,陰森森的,樹林裏的樹並沒有樹葉,全是黑漆漆的枝椏,天空上飛著成群的烏鴉。


    樹林深處響起了嗩呐聲,聲音越來越近,慢慢從樹林深處走出幾個人穿著大紅衣服抬著棺材吹著嗩呐,腰間還係著大紅花,幾個人抬著的棺材似乎並不是常規尺寸,比我記憶中的棺材要寬很多,所有人的臉上麵無表情,臉色慘白,像是葬禮上用的紙人一樣。


    最前麵的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類似民國時期的服裝,頭上戴了一頂禮帽,腰間挎著一個明晃晃的盒子炮。


    夢裏鏡頭慢慢轉到騎馬的男人臉上,那張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雖然那人沒說話但是我能感覺到他非常開心。


    我在夢裏的視角就跟著這支隊伍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隊伍走出了樹林,來到一個似廟非廟的地方。


    和我長得一樣的男人伸手推了推門沒推開,男人伸出腳踹了一腳門,門開了,在屋子的正中央吊著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妙齡少女,地上躺著一個椅子。


    男人走過去,扶起椅子自己踩上去把女人從繩子上解下來抱在懷裏,女人好像沒有體重一樣抱在男人懷裏顯得輕飄飄的,男人把女人抱出那間似廟非廟的屋子,屋外穿著紅衣服抬棺的人已經把棺材放了下來,棺材蓋也打開了,幾個穿著紅衣的人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男人把女人輕輕的放進棺材,放好女人後愛憐的摸了摸女人的臉,之後男人也邁進棺材,和女人並排躺下,從腰間拿出盒子炮猛地朝自己太陽穴上開了一槍……


    一般夢做到這裏我就會醒來,現在做這個夢已經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就像一部看了無數遍的恐怖電影一樣。


    我現在思考的更多的是這個夢對於我來說到底有什麽意義,或者說要向我表達什麽,我一直就認為這個夢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噩夢,我並沒有和別人提及過這個夢,包括我父母在內,我更沒有在現實中遇到過長相和上吊女人相似的女孩,我相信世界上絕對存在這樣一個女孩,我更相信我會遇到她


    老太太火化後第二天九哥便親自來店裏把帳結了,在店裏不鹹不淡的和我媽我們聊了幾句之後便把我叫到外麵,從包裏拿出一遝錢偷偷摸摸的塞給我,告訴我別告訴我媽,讓我自己攢下。


    沒等我說話九哥便鑽進車裏開車走了,我迴到店裏我媽正在點貨,頭也沒抬的問我是不是和九哥有貓膩。


    我笑了笑把九哥剛才塞給我的一萬塊錢扔在櫃台上,我媽看了一眼櫃台上的錢問我怎麽迴事,我輕描淡寫的跟我媽說了下喪戶家鬧鬼這件事,我媽把錢收起來對我說鄭三哥這個人不是什麽好人,讓我別和他走的太近。


    從我媽的語氣上來看她並不待見鄭三哥這個人,我問我媽為什麽說她不是好人,我媽沒好氣的衝我擺擺手說別打聽那麽多,反正就記著他不是什麽好人就是了,說完不再理我便繼續點貨了。


    我媽並不是一個愛說別人的是非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一旦我媽認為一個人不好那這個人肯定就真的有什麽問題,但是我對鄭三哥這個人的印象還真不錯,也有可能是對這個人抱有一線希望,認為這個人能夠用身上的神通幫我打聽到我爸的消息,甚至我覺得鄭三哥或多或少的知道些我父親的事情。


    老太太那件事過後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店裏生意和往常一樣,堂弟時不時過來店裏幫忙,順便跟我炫耀自己最近陌陌上的戰果。


    有一天下午我和堂弟在店裏,我百無聊賴的看著手機裏的小說,堂弟在一邊的躺椅上打了瞌睡,我忽然想起鄭三哥來,好奇心驅使下我找出鄭三哥那張有些惡搞的名片,按照名片上的電話給他打去電話。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裏麵傳來陣陣嘈雜,似乎鄭三哥正在玩紮金花,問明白我是誰後哦了兩聲問我有什麽事,我說想聊聊關於我父親的事,我剛說完鄭三哥拿著電話便罵罵咧咧的對別人說了句


    “別他媽碰我的牌”


    說完之後有點不耐煩的對我說


    “我現在有點事,一個小時之後你來火葬場找我吧”


    掛了電話迴到店裏堂弟已經睡著了,我有些期待一個小時之後的見麵。


    我點了支煙,堂弟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又吧嗒吧嗒嘴閉上眼睛睡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個小時,我囑咐堂弟讓他看店我出去忙點事便打車直奔火葬場。


    火葬場在我市近郊,離店裏有些距離,我打車和司機說完要去火葬場之後司機說得多加1塊錢討個吉利。


    我說沒問題。


    司機問我去火葬場去幹嗎。


    我說去辦事。


    司機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再和我多說話,我一路上想了很多,有關於我自己的,還有關於我爸,胡思亂想了一路,腦子亂的要命,到火葬場後我多給了司機一塊錢後司機問我用不用在這裏等等我,這裏不是太好打車,我衝他擺擺手讓他走了。


    我走到火葬場的傳達室,問鄭三哥在哪,傳達室的老頭戴著花鏡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指了指火葬場院子裏一片低矮的平房,讓我去那找找看看在不在。


    我跟傳達室老頭道了聲謝之後便朝那片低矮的平房走,走到一半就聽見平房那邊傳來陣陣叫罵聲,我能從這陣陣叫罵聲中聽到鄭三哥的聲音,就屬他罵的最歡。


    我走到平房前推開門看見房間裏猶如仙境一般,鄭三哥和幾個男人正在玩牌,當時鄭三哥的姿勢也挺獨特,嘴裏叼著煙,被煙熏的眯縫著眼睛死盯著手裏的牌,左腳踩在椅子上,用腳踩在地上,似乎眾人並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眾人都聚精會神的盯著手裏的牌,忽然鄭三哥笑嘻嘻的放下手裏的牌,拿起桌子上的錢點出1000塊錢扔在桌子上對另外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說


    “猴子,我1000塊錢開你的牌”


    叫猴子的人笑了笑掀開自己的底牌,鄭三哥的臉一下就變了,怒罵道


    “我擦,今天這牌真出妖怪了,我豹子k居然撞你豹子尖兒上”


    鄭三哥剛說完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沒好氣的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出去等他,屋子裏又亂哄哄了一陣之後鄭三哥走出來,看到我便氣不打一處來的說


    “你小子可真夠喪的,你一來我豹子k就懟到豹子尖兒上了”


    雖然被鄭三哥這麽說有點委屈,我也沒怎麽當迴事,畢竟我有事求他,我掏出根煙遞給鄭三哥,鄭三哥看了看煙嘴下麵印的牌子別在耳朵後麵,沒好氣的問我


    “說吧,你想找我問什麽”


    “我想問問我爸到底去哪裏了”


    鄭三哥拿下別在耳朵後麵的煙裝進自己的紅梅煙盒裏,又從自己的紅梅煙盒裏拿出一隻煙對我說


    “你想找你爸去派出所唄,過來找我我也幫不上你啊”


    鄭三哥這麽一說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幹笑幾聲之後對他說


    “三哥,你看你真愛開玩笑,我的意思是想讓你用神通幫我看看我爸現在在哪,哪怕是個方位都行”


    我話音剛落,剛才贏了鄭三哥1000塊錢的猴子推開門出來對鄭三哥大喊道


    “三哥,梅花小區有命案,警察讓咱們過去抬屍”


    鄭三哥聽猴子說完衝他揮了揮手叫他去備車,猴子一路小跑的走了,鄭三哥抽了口煙對我說


    “走,跟三哥我出趟活兒”


    我當時以為這算是我找鄭三哥看事所要付出的,一咬牙一跺腳便答應了他。


    看我答應了鄭三哥咧開嘴對我笑了笑拍了拍我肩膀讓我跟著走,鄭三哥嘴裏所說陪他出活兒的意思就是陪他去收屍。


    鄭三哥他們收屍隊幹的就是這個事,他們收的屍全部都是無人認領的屍體或者被兇殺還沒找到兇手的屍體,總之就是處理一些特殊屍體,鄭三哥他們收屍隊之前曾經屬於火葬場管理,後來火葬場覺得這塊業務不是太掙錢便承包了出去,現在收屍隊的承包人便是鄭三哥。


    鄭三哥他們收屍隊一共有5個人,猴子,鄭三哥算兩個,還有一個叫胖熊的胖子,其實按理說今天收屍的活應該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昨天晚上收屍隊的兩個人去髒攤兒擼串擼壞了肚子,上吐下瀉,別說收屍了,兩個人連擦屁股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鄭三哥這才叫我跟來湊個數。


    鄭三哥他們收屍隊拉屍用的車是一輛江淮瑞風麵包改裝的,前排和後排用一塊不鏽鋼板隔斷,不鏽鋼板上有個能打開的玻璃窗戶,後排座位全部拆除,用來拉屍,後排旁邊放著幾個小馬紮,猴子是司機,胖熊由於體積過大一直都霸占著副駕的位置,鄭三哥我倆坐在後排的小馬紮上。


    去收屍現場的路上鄭三哥給我草草的說了下收屍的禁忌,讓我一定注意,千萬別犯了這些禁忌,我歸納了一下,大致是以下幾點,不能直視死者的眼睛,不能直唿死者姓名,不能討論死者,不能當著死者的麵叫自己或別人的真名,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最後一點就是絕對不能不做任何隔離直接接觸死者。


    猴子開車飛快,一路上不是超速就是急刹車,再加上是側著坐在小馬紮上我有種想吐的感覺,鄭三哥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優哉遊哉的坐在小馬紮上用口哨吹著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


    鄭三哥看我一副難受的樣子笑嗬嗬的打開不鏽鋼隔斷上的窗戶讓猴子慢點開,我在車上有點受不了,猴子樂嗬嗬的迴頭看了我一眼說了句得嘞!


    猴子說完之後車速立刻慢了下來,鄭三哥說猴子以前是醫院開救護車的,覺得在醫院開救護車沒什麽意思就過來跟著鄭三哥混飯吃了,胖熊以前是精神病院的男護士,光他一個人能輕鬆製服兩個躁狂病人,後來因為在製服病人的時候手法有些粗暴,被醫院批評教育,胖熊是暴脾氣,當場便拍桌子辭職,後來經朋友介紹來收屍隊上班。


    鄭三哥說收屍隊這幾塊料每個人都有些過人之處,有時間我見到拉肚子的那兩個貨他再給我介紹他倆,鄭三哥我倆聊了一會我惡心的感覺好多了,鄭三哥說他幹這行並不是為了能賺多少錢,而是為了給自己積陰德。


    說著鄭三哥扔給我支煙,我接過來一看,還是我剛才在火葬場給他他塞進煙盒的那根,鄭三哥自顧自的點著了根煙對我說


    “等咱們收完屍我幫你看看你爸的事,事先聲明啊,我不一定找得到,我隻能說試試”


    我聽鄭三哥這麽一說立刻有些興奮,連忙道謝,鄭三哥抽了口煙衝我擺了擺手說


    “你不用謝我,你幫我收屍算是我欠你人情,我幫你看事兒算是把這個人情還清了,也算公平”


    猴子被鄭三哥說完之後車速一直還算平穩,等到梅花小區的時候我起初的那種惡心感已經消失,在車上換上收屍隊用的一次性防護服和口罩手套之後我們幾個便下了車。


    出事的那棟樓已經被警察層層封鎖起來,鄭三哥走在最前麵,摘下口罩和警察打了個招唿之後警察便給我放了進去。


    出事的樓層是三樓,鄭三哥沒讓我們坐電梯,我們走步梯上樓,鄭三哥走在最前麵,我跟在他後麵,猴子背著收屍工具和屍袋走在我後麵,最後是胖熊,胖熊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鄭三哥大熱天讓他走樓梯,鄭三哥迴頭輕描淡寫的對胖熊說今天跟3犯衝,胖熊瞬間老實了,低著頭喘著粗氣爬著樓梯。


    剛一到三層我就感到有濃重的血腥味,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聞到這麽濃的血腥味,在我看來屠宰場都沒這種濃的血腥味。


    鄭三哥似乎也聞到了這股血腥味,迴頭對眾人說


    “你們都他媽給我精神點啊,這事邪門”


    鄭三哥我們走到出事那家,裏麵又幾個警察在裏麵拍照取證,,屋子外麵又拉著一道警戒線,鄭三哥環顧了一下四周嗅了嗅鼻子對我們幾個人說


    “這恐怕死的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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