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寒武紀》的拍攝工作進入尾聲,而中海市的望族莫家,正在籌備一場盛大的婚禮。


    “小姐,今天晚上早點休息,可不能有黑眼圈呢,明天早上小姐要美美的出嫁,成為最美的新娘~”服侍莫鳶鳶的中年女傭人,一臉慈愛的看著她。


    莫鳶鳶看著床上擺著的婚紗,一臉冷漠,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床上的婚紗層層疊疊輕紗彌漫,綴滿軟緞織就的玫瑰和寶石拚鑲的婚紗,膨脹著瑩潔而純淨的光,這些從製造出來開始就該附著在新娘身上的物什,仿佛生來就沾染了貴族氣息,隱隱含著不可一世的傲慢與神聖。


    她可以想象,她穿上這件婚紗後的美麗......可是,對方不是讓她想穿上的人。


    “這是謝先生送過來的,試試吧。”女傭人取來頭紗,準備服侍著莫鳶鳶將試穿。


    “不用了。”莫鳶鳶直接拒絕了,“反正明天早上都是要穿的,試與不試,有什麽關係?”


    女傭人有些尷尬,站在那裏垂著頭不說話。


    “你把頭紗放床上吧,我想出去走走。”說著,莫鳶鳶便起身,出了房間。


    莫父莫母看著莫鳶鳶出門,並沒有阻止,也沒有懷疑莫鳶鳶會趁機逃婚。


    如果要逃婚,前段時間就跑了,更何況,中海市就這麽大,莫鳶鳶一個小姑娘一晚上能跑多遠?


    莫鳶鳶冷冷一笑,她確實不會逃婚,這是她的責任啊。


    自從那之後,莫鳶鳶像是突然長大了似的,不複從前那股傻乎乎的固執勁兒......想在想一下從前的她,好管閑事,單蠢衝動,真是傻得可笑。


    莫鳶鳶在街上逛著,她想通了很多,也有很多東西越想越迷糊。


    四處看著周圍的風景,莫鳶鳶貪婪的將這一切都映入腦中,因為明天她就要離開中海去琰浮島了,沒有意外的話她再也不會迴這個傷心地了。


    很是意外的,莫鳶鳶看到巷子裏的熟悉身影,莫鳶鳶心頭一緊,追了上去。


    然而,什麽人都沒有。


    “唐琛,你這個懦夫,你出來見我啊!”莫鳶鳶像是失控了一般,在巷子裏大喊大叫起來。


    “你出來啊,你為什麽不肯見我......”


    看著突然出現在她身前的身影,莫鳶鳶失聲的哭了。


    比起幾個月前的意氣風發,現在的唐琛明顯憔悴了不少,他帶著一個黑色的包球帽,穿著黑色的夾克,身上冒著一股汗味和酒味兒的混合氣體,衣領上有煙灰,臉頰消瘦胡子拉碴,帶著血絲的眼下盡是烏青。


    為了躲避債主,唐琛這些日子像隻老鼠似的東躲西藏,顯然過得並不好。


    “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你找了你好久好久,都不見你......”莫鳶鳶撲進唐琛的懷裏,眼淚簌簌掉著,“你知不知道,我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你都不出來!”


    “鳶鳶,對不起......”


    唐琛一臉痛苦,伸手抱住了莫鳶鳶的腦袋。


    “鳶鳶,跟我走吧。”


    唐琛放開莫鳶鳶,看向這個自己愛到骨子裏的女人。


    “不行,阿琛,你知道,如果我走了,謝長光是不會放過莫家的......”莫鳶鳶抽噎著拒絕。


    “為什麽要管莫家,為什麽要管那些人?”唐琛突然一臉怒火,“難道有我還不夠嗎?”


    “阿琛,他們是我的父母,這是我的責任......”


    “責任......難道因為他們,你就放棄我了嗎?!”


    唐琛的眼中閃過瘋狂之意,看得莫鳶鳶心中一陣驚怕。


    “我為了你,連唐天都沒了,有家不能歸,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你就不能為了我,放棄這些東西嗎?!”


    唐琛抓住莫鳶鳶的肩膀搖動,大聲吼叫著。


    “阿琛,你別這樣,你要現實一點......”


    聽到‘現實’這兩個字,唐琛突然停下手來,嗤嗤一笑,“嗬嗬,現實......”


    唐琛突然感覺自己活得真失敗,他付出了一切,本以為擁有了最讓他珍重的愛情,結果還是敗給了現實。


    唐琛大笑兩聲,眼中的瘋狂之意更甚了。


    莫鳶鳶想上前安慰唐琛的時候,突然胸口一陣刺痛,她低頭一看。


    唐琛手中握著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正插在她的心髒處。


    汨汨流出的鮮血從她的胸口流出,染紅了潔白的裙子,馝馞的薄霧彌漫著腥香,朵朵血蓮駐足在地上。


    莫鳶鳶一臉不敢置信的倒了過去,她實在是不能想象,如此愛她的唐琛居然會殺了她。


    “鳶鳶,對不起......鳶鳶,你睡吧,我在這裏。”唐琛抱著身體尚溫,卻漸漸沒了唿吸的莫鳶鳶,倒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死亡是一把匕首,然而流血負傷的卻是活著的人。


    唐琛抱著莫鳶鳶染血的屍體,離開小巷,前去他臨時藏身的地方。


    這是一家廢棄已經的工廠,從未鋪修過的道路十分難走,一座座高大如牢籠般的石頭廠房散發著機油的臭味,四處都是生鏽的鐵具和灰塵。


    而在工廠的破舊倉庫中,角落裏擺放著一張大床和一個老舊的木桌,在倉庫的一角還擺放著一架很是突兀出現在這裏的嶄新鋼琴。


    唐琛從床底木箱中取出一套婚紗,這是他偷來的。


    唐琛麵色平靜的端來一盆水,為莫鳶鳶擦洗幹淨身上的血液,然後將婚紗給莫鳶鳶穿上。


    莫鳶鳶穿上婚紗,純白的裙擺被裁製成無數皺褶的裙子,一層輕紗柔柔的給褶皺裙上蒙上一層薄霧,袖口參差不齊的蕾絲花邊更顯柔美,從肩頭上向下螺旋點綴的花藤上朵朵白色的玫瑰。剪裁得體的婚紗,蓬起的裙擺,讓她如同雲間的公主,優雅而華麗。


    唐琛又從木箱中取出一套化妝品,不熟練的給莫鳶鳶畫上一個還算美的新娘妝,這個妝容還是他這一個月來苦苦在自己身上練習,才取得的成果。


    做好這一切,唐琛俯下身來,輕輕在沒了唿吸的莫鳶鳶額頭親吻一下。


    “說好的許你一世盛寵,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條件簡陋,就隻有這個樣子了......對不起,我愛你。”


    唐琛將那架鋼琴推到床邊,坐下來,伸出手指放在鋼琴上。


    一首夢中的婚禮從他的指尖流泄而出,旋律浪漫華美,琴音久久飄蕩在這間廢舊工廠的上空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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