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溫煦閃耀在長安每一個平民百姓的臉頰,秋收的喜悅猶如滿天的彩雲席卷著大唐整片疆域,然少有人注意到那往日青蔥翠綠的梧桐樹,滿枝丫漸『露』枯黃,生命開始了她最為無奈的凋零,李承乾本想將懷裏的那枚地組令牌掏給李世民,卻不經意間『摸』到貼在胸口的那枚極普通的白玉,霎時之間,平靜的心兒宛如風刮雷劈般的撕裂,嘴角溢出一抹極為慘然的痛『色』。


    李世民忽見李承乾滿臉痛苦不堪,且不知何因,故放下手中茶樽,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見李承乾手掌顫顫巍巍的緊捏著胸前那枚平淡無奇的白玉,瞬間茅塞頓開,抿了抿嘴,沒說什麽,隻是眼睛靜靜望著李承乾的眸子,仿佛是想透過那雙黑漆漆的瞳孔追憶些抓不住卻有無比眷念的過往。


    子承父相,李世民之麵相便是李承乾多年後的模樣,而李承乾又何嚐不是李世民青蔥年少年的往昔。瞧著此間少年,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握著那潦糙不堪的白玉,雙目霧氣繚繞。李世民目光柔軟略帶幾縷希冀,透過李承乾眼角的氤氳,穿過從殿外斜『射』而入的幾束秋陽,直至前隋大業年間。


    且在那年,他還未娶得賢良淑德的長孫,他還未慫恿李淵太原起兵草創大唐,那時的天下仍舊姓楊而非李。年少輕狂的他立誌大丈夫存於世當立不世之功業,故楊廣被困雁門關,他策馬橫刀,且不知多心高氣傲,一人一馬朝著落日餘暉迎晚霞的雁門關奔去。


    夕陽雖美,卻哪及的上伊人一顰一笑間的嫣然動人,然那最美麗的俏皮可人終究與他無緣,有時覺得他的心或許在大業年間隨著那一直詔書齊同化為灰燼。當然那隻是偶爾,大多數時間他還是會享受著每天的朝陽,這些年來,風風雨雨,他對長孫的愛慕早已超過那嫣容漸已模糊的唐玉兒。


    隻是世人多有心存不甘者,身為帝王的李世民亦不免俗,且當時令他受錐心之苦的乃是前隋的一國之君,如此浩瀚撓力,讓少年立誌務為人上人的李世民更加心有不甘,得不到的永遠最為偏執,失去的總是陷入狂巔迴憶。


    東宮大殿內不聞人聲隻得聽見殿外傳來小白的幾聲有氣無力的虎嘯,李承乾漸已恢複心境,莞爾目光尋向李世民,卻見李世民目光或輕柔或不甘或閃過一縷淡淡的傷懷。


    能讓七尺男兒陷入如斯地步,除了權利便是女人,然老爺子既已坐擁天下,萬邦來朝,誠然已是人中翹楚。念及此,李承乾心中稍稍歎息,怕是老爺子冷不丁的想起大業年間的往事。


    英雄難過美人關,不論老爺子這樣的大英雄還是自己這樣的偽英雄,於戰場上且可不顧生死,豪情萬丈。可一旦麵對佳人消散,卻也是悵然若失,英雄氣短。


    唐玉兒自己雖不曾見過,然瞧著唐嫵那明嫵清澈的臉頰,想來那唐玉兒亦是傾國傾城般的存在,隻是天意弄人,太原公子及醫門明珠最終還是陰陽相隔。李承乾亦不曾想到唐嫵竟會是前隋的公主,當然,這件事李承乾不會告訴唐嫵,且會一直瞞著下去,如今相處頗為溫馨,徒增煩惱作甚?


    李承乾估『摸』著老爺子從未將唐嫵視為前朝公主,否則時任秦王的老爺子也不會替她取了個婢女稱號,隻不過自己替唐嫵取了個“唐”姓倒是歪打正著隨她母親同姓,難怪當日老爺子乍一聽自己替玲瓏取名“唐嫵”,還驚愕了一陣子。


    沉寂的氣氛終在李世民輕聲咳嗽中劃破,李承乾亮出那枚黑黝黝的地組身牌,開口道:“阿爹,想來那華陰驛站襲擊乾兒的定是黃組。”


    “哦?乾兒是如何知曉黃組?”李世民接過黑鐵牌,輕聲詢問,臉頰又恢複了往日的帝王之氣。


    李承乾解釋道:“前些日子乾兒在芮城與五名賊人相遇,『射』殺一人後,從那廝懷裏搜出一枚身牌,聆月告知乾兒此人隸屬於天地玄黃之地組。”


    李世民微微點頭,將黑鐵牌擱於一旁,“如此說來,那丫頭且將天地玄黃的底細告知了你?”


    “嗯”李承乾點頭道:“大抵了解該組織,隻是具體構建及來曆即便聆月亦不曾盡知。”


    李世民輕輕歎氣:“看來,三姐也發現了當年端倪。”


    “阿爹,這天地玄黃到底是什麽組織,為何屢次對孩兒痛下殺手,黃組於華陰驛站伏擊孩兒不成,玄組便於洛陽郊外埋伏孩兒,且因為這群畜生,害得婉兒香消玉損,阿爹你快快告訴孩兒,孩兒定要這些人不得好死”言於此,李承乾咬牙齧齒,臉頰盡顯陰冷森森。


    李世民瞧著李承乾如此心『性』不定,為了一女子暴躁如雷,本想罵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又吐了下去,隻是淡淡道:“乾兒莫要著急,這群賊人定要繩之於法,可乾兒如此心神不寧,思緒全無,且談何替她人雪恨?”


    “阿爹,我...我隻是...”李承乾此間怒火難平,故不知如何迴答。


    李世民長籲一氣道:“那些人雖然心狠手辣,行事卻謹小慎微,倘若乾兒還未與那些人過招便先自沉不住氣,這還能有勝算?”不待李承乾反應,李世民繼續道:“兒女情長尤令人肝腸寸斷,為父且能體諒乾兒年少,但乾兒你乃是大唐的儲君,朕之嫡長子,背負著大唐萬裏河山之未來,切莫因此而『亂』了思緒,重情重義雖為賢德,然凡事過猶不及,乾兒如此感情用事,你讓為父怎可安心?”


    李承乾覺得老爺子話語裏略顯一絲鬱結,自己重感情平日兄友弟恭,老爺子撫慰倍至;然且因為自己過於重情重義,他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畢竟作為一名合格的儲君,或有些事切不可憑感情處之。


    東宮平日拘束較少,上下少有嚴厲的尊卑等級,起初老爺子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後東宮那場大火自己將罪責頂了下來,老爺子亦沒有戳破自己的謊言,忍了下來;再到後來,又因婉兒玉損,自己渾渾噩噩數日,罔顧他人,老爺子當時心疼自己受傷還是沒說些什麽。而今自己迴了長安,老爺子終於忍不住要教育自己一番。


    其實這些事兒魏征已向自己明言,可李承乾也很鬱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特別是深受後世教育影響甚大,哪裏能安之若素的做一名野生冷酷的儲君。他也曉得若想改變大唐,首先自己要融入大唐,接受大唐一切價值取向同在的風俗文化。可話雖如此,真正麵對起來,並不似想象的那般流暢,譬如最基本的主仆尊卑,有時候冉冉笨手笨腳做錯了事兒,李承乾故意黑著臉教訓,可尤見著小蘿莉雙目垂淚浪花泛濫,又於心不忍,隻得作罷。


    至此,李承乾頗為『迷』茫,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老爺子的恨鐵不成及魏征的那句“『婦』人之仁。”


    還真讓李承乾猜對了,李世民在教訓李承乾的同時,心中亦是彰徨不定,他很讚賞李承乾仁心仁德之舉,不因太子之身份而自傲凜人,風度翩翩,謙謙有禮。可當了數載天子的李世民心存諸多感觸,雖為天子,看似龍袍加身,睥睨天下。可是這朝堂這天下並非死死地攛在李氏手裏,倘若一個不小心,亦會宛如前隋那般崩離瓦解,一個過分注重感情的儲君定然是無法勝任將來旋轉乾坤的職責。


    當然,李世民在想自己正值壯年,仍有大把光陰教授李承乾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帝國繼承人,故輕笑道:“並非為父不讚同乾兒此前之舉,隻是有些事兒不能過分注入感情,特別是影響到自己決策的感情,務必要壓製住或摒棄掉,如此一來,才可決策出不令自己他日後悔的斷決。”


    “這麽說,乾兒你可明白?”


    “哦”李承乾軟趴趴的應了一聲,他在想,自己有一天能安之若素的麵對著普天百姓的跪拜,處之泰然的接受著冉冉及綠兒淚眼婆娑的磕頭認錯,那時的自己應當是什麽模樣?是自己喜歡的模樣還是厭惡的模樣呢?


    “言歸正傳,乾兒,適才說道天地玄黃,那你可知天地玄黃隸屬於淩風閣?”


    “淩風閣?”


    李世民微微點頭道:“你姑父當年策馬奔向娘子關,這一走便是八載,便是潛心調查淩風閣。”


    李承乾詫異道:“如此說來,當年娘子關一役除了陰陽家之外還與淩風閣有關?”


    “不錯,你姑父當時還不知曉陰陽家,他隻是按圖索引,卻查出了當年參與娘子軍嘩變一事,竟與地組有關,而地組正隸屬於淩風閣。”說到此處,李世民瞟向李承乾,說道:“若不出為父所料,當年於終南山腳下行刺乾兒的那群賊人亦是淩風閣。”


    霎時之間,李承乾張大嘴巴道:“當日玄武門事變乃由墨長青精心策劃,當日乾兒身受毒箭遠去終南山,照理說應當是墨長青的鬱金香所為,怎會是淩風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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