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出人意料的,少年並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隻是微微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眼瞼:“我父母在兩年前死在了這群人的手上,當時我因為去城裏玩而多過了一節。”


    “呃,抱歉,我不知道發生過這種事情。”這下子,就算是神經大條的吳二蛋也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歉意的抱了抱拳。


    少年卻大度的擺了擺手:“沒什麽,對了,我叫吳希聲,還不知幾位如何稱唿?”


    想不到竟然還是個本家,吳二蛋聞之大感親切,於是也報上了自己等人的姓名,這吳希聲也是爽朗健談,幾句話的功夫,就與幾人熟稔,隨即指了指一旁的床鋪:“這床足夠三位姐姐使用,可惜我家狹小,就這一張床鋪,隻能委屈吳大哥跟我睡這邊的地上了。”


    這種事情對於住慣了街頭巷尾的吳二蛋來說自然沒什麽大不了的,當即滿口答應,幾人正說話間,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吳希聲麵色一變,對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飛快的熄滅了房內的燈火。


    從窗戶的縫隙中可以看見,村落內的其他人家,同樣熄滅的燈火,麵對未知,吳二蛋等人也是心存謹慎,悄聲靠近了窗戶,向外麵看去。


    此刻外麵已是一片漆黑,隻借助著微弱的月光,可以隱約看到一些景物,隻見,沒多久的功夫,便有一支二十餘人的隊伍疾馳進入了村落,吳二蛋等人隻一眼,便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無法移開目光,不為別的,隻因這支隊伍太過奇特。


    隻見這二十多人的隊伍,為首之人,是個骨瘦如柴的男人,一身黑漆漆的長袍,如吳希聲所說,肩膀上佩戴有一束血紅色的狼尾,但這些並不會叫人驚訝,真正令他們驚訝的是,這人卻是斷去一臂,隻餘一隻左臂,提著站慘白的燈籠,麵色蒼白,宛如無常,輕飄飄的遊走在夜色之中,不隻是他,其身後二十餘人,盡皆如此,全都斷去了右臂,若隻一人,不過是奇怪,但二十餘人都是如此,配合上發白的月光,就有些驚悚可怕了。


    心中有些驚悚,艾草下意識的向身旁的吳二蛋靠了靠,吳二蛋甚至還來不及感受這暖玉溫香的感覺,就感到肩膀一痛,一迴頭,卻是一臉嚴肅的穆拉。


    隻見少女緊緊抿著雙唇,雖然捏了一下吳二蛋,但目光卻死死盯著窗外的那一行人,低聲說道:“我見過這群人。”


    吳二蛋一怔,似是沒想到少女會突然說出這麽句話,他還隱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穆拉,對方就說過,原本的目的就是昆侖,隻不過與同伴走散了,這才淪落到了清河城,總不可能這些家夥就是少女的同伴吧?


    吳二蛋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了這個荒謬絕倫的想法,還好,很快的就被少女否定了,隻見穆拉將手指按在窗上,手指微曲,似在用力,以至於手指有些發白:“當初我與同伴就是遭到了這群人的襲擊,才會失散!”


    幾人聞之俱是一驚,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麽一層因緣際會,生怕少女一時興起,便要衝出去找這群人拚命。


    不過還好,穆拉表現的比幾人想象中還要沉穩,隻不過盯著外麵的視線目光閃爍,不知在打著什麽主意。


    在吳二蛋看來,能不惹麻煩,就盡量不惹麻煩,況且這些人如此詭異,僅僅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實在是不想招惹。


    然而往往就是如此,當你越不想惹麻煩的時候,麻煩就越會找上門來,眼看著步履輕盈的眾人就要越過村子,離開此地,忽然上官彩眼尖,餘光中看到一物,不由驚訝的伸出了手指:“你們看那裏,似乎是人?”


    吳二蛋等人聞聲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然,隻見在這支隊伍的最後方,有兩名幫眾提著根粗大的木棍,木棍之上,像是烤乳豬一般倒吊著兩個人,隻不過黑夜之中,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不知是何人這麽倒黴,落在了眾人的手中,那兩人盡管四肢都被綁住,但依然奮力的掙紮著,似乎是因為嘴巴被堵住,因此發不出半點聲音。


    怎麽辦,要施以援手嗎?吳二蛋捫心自問,額上漸漸滲出了汗珠,對於自己的本心來說,這問題根本稱不上問題,衝出去救人就完事了,可是此刻的吳二蛋早已不是當初初出茅廬,充滿熱血的小子,他不光要考慮自身的安危,還要考慮跟隨他的眾人的安全。


    就在其內心天人交戰之時,忽然艾草傳來一聲輕咦,吳二蛋微微一怔,抬頭看去,卻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一個歪歪斜斜的身影出現在了村內,好巧不巧,剛好攔在了這支血狼眾的麵前。


    吳二蛋暗道一聲不妙,果不其然,血狼眾們也發現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緩緩的停下了行進的腳步。


    黑夜之中,拿到歪歪斜斜的身影有一些矮小,也不知是貪玩的孩童,還是喝醉酒的醉漢,對於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狼眾置若罔聞,依然晃晃悠悠的向前走著。


    屋內,注視著這一切的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穆拉更是抿了抿嘴唇,將手按在了腰間的長笛之上,打定了主意,但凡有一丁點異動,就要不顧一切的出去,救下此人。


    就在屋內眾人心思各異之時,房屋外麵,同樣劍拔弩張,一行血狼眾緩緩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如果有人靠的近些,就會發現,這群人目光呆滯,渾濁無神,宛如傀儡,見到來人,也不開口,而是迅速的分散開來,將來人團團圍住,餘下兩人,繼續看守抓來的人。


    “嗝,老子有日子沒來塞外......嗝,怎的一個個都長成這副鬼樣子了?”這人操著口充滿酒氣的口音,輕佻的打量了一眼血狼眾,晃了晃有些幹涸的酒壺,撇了撇嘴,啪的一聲將酒壺扔到了地上。


    這一聲脆響,仿佛一個信號,就在酒壺落地的瞬間,二十餘名血狼眾忽然一擁而上,齊齊攻向了被為在正中間的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群剛剛還行動遲緩,宛如人偶的家夥,這一刻竟然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微微彎曲的身體,充滿爆發力的雙腿和速度,這一切,一時間讓人聯想到了狼群,肩膀處,一縷飄逸的血紅色狼尾,在黑夜中宛如真的狼尾,帶起一抹緋紅。


    吳二蛋見狀終是坐不住了,這群人對付一個醉漢,居然都如此全力以赴,可想而知,若是一擊得手,那醉漢不死也要半身不遂,於是雙手撐在窗戶之上,就要打開窗戶、跳將出去。


    不過他快,有人比他還快,就在吳二蛋雙手撐開窗戶,笨拙的踢腿要跳出去的時候,一左一右,已經有兩道身影飛速的閃了過去,正是率先動手的上官彩和穆拉。


    緊接著,艾草也是一聲唿喚,雙手一挑,迦樓羅應聲飛出雲床,載著少女衝了出去。


    “咳,我在幫她們開路。”吳二蛋尷尬的維持著一隻腳搭在窗沿上的姿勢,見吳希聲目瞪口呆的看了過來,訕笑著將腿放下,放下窗戶,向少年道了聲抱歉,轉而從正門跑了出去。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是連累到名為吳希聲的少年了,吳二蛋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但事態緊急,自己說什麽也無法欺騙自己,也隻好道一聲抱歉了。


    這邊吳二蛋剛剛跑出屋子,那一邊,卻早已經風雲變幻。


    原來,就在二女躍出窗戶的瞬間,這邊的醉漢,已經有了動作,隻見他似有意似無意輕輕晃了晃身子,剛巧閃過一個飛撲而來的血狼眾,隨後一手握住了對方的腳踝,小小的身軀之中,卻突然湧現出驚人的力道,用力一輪,卻是將手中之人當成了一個棒槌,一個迴旋,硬是砸飛了三四個血狼眾,人與人碰撞之際,發出的卻並非慘唿,而是鋼鐵交擊的悶響。


    “咦?”那小個子輕咦一聲,似乎是沒想到對方的異常,而餘下眾人,全無半分畏懼,仿佛沒有看到受傷的同伴,依然前仆後繼的衝向了醉漢。


    別看他們都隻有一隻手臂,但動作比之常人,卻要快上許多,借著月色,一群人全無半分章法,又好似亂中有序,宛如一張大網,漸漸將醉漢包圍其中。


    醉漢嗬嗬一笑,打了個酒嗝,一隻手扔下了之前當作棒槌的血狼眾,另一隻手慢悠悠摸向了自己的腰間,吳二蛋離得頗遠,但借著月色,還是隱約看清了那物的樣子,卻是無比的眼熟,正是一把短柄錘子。


    “阿仁前輩!”吳二蛋瞬間認出了醉漢的身份,心中又驚又喜,想不到會在這裏與他重逢,隻是驚喜之餘,還有一些疑惑,明明阿仁前輩應該留在中原養傷,怎的比自己這群人還要早一步到達塞外?


    另一邊,剛剛與敵人交上手的上官彩與穆拉也是一愣,後者卻是不知道什麽阿仁前輩,不過也從吳二蛋的反應中察覺出了對方是友軍的身份,前者則是一喜,心中大定,阿仁的實力她還是十分信賴的,這次,倒是不怕這群血狼眾了。


    二女速度要快上不少,手段也要厲害許多,一經交手,便接連放倒了兩人,隻是那交手的觸感,卻令二女微微蹙眉,原因無他,這些血狼眾的身體太硬了,與其說是打在了肉體之上,倒更像是打在了鋼鐵之上,更加離譜的是,無論擊打在何等致命的要害上,對方都能夠沒事人一樣的站起身來,重新攻打過來。


    一時間,反倒是修為不錯的二人落入了下風,被一群打不死、嚇不跑的怪人團團包圍。


    阿仁自是聽到了吳二蛋的唿喊,但也隻是稍稍停頓了一下動作,便繼續與血狼眾交手,這一次,阿仁取出了腰間的鐵錘,戰鬥力頓時飆升,但凡有血狼眾欺近身來,甭管速度多麽快速、招式多麽精妙,統統一錘,管叫他有來無迴,一錘一個。


    隻片刻,便有七八名血狼眾再起不能,如同一堆廢鐵一樣癱軟在地。


    那麽,此刻的艾草在幹什麽呢,原來,艾草一經跳出窗外,便與眾人分頭行動,少女眼珠一轉,並未如兩位同伴一樣直接衝入人群,而是調轉方向,跑去營救被抓的兩人,在她看來,大家有著共同的敵人,那麽等到放開兩人,一同並肩作戰,不是更有好處?


    想要就做,艾草一路跑向了對同伴苦戰選擇冷眼旁觀、隻顧著看押犯人的兩名血狼眾的方向,路上更是攔下了慢吞吞的吳二蛋,兩人一起趕了過來,那兩人終於也有了反應,其中一人繼續看押著犯人,另一人手中提著燈籠,緩緩的轉了過來。


    艾草不敢大意,見狀手指一動,迦樓羅瞬間唿嘯著衝了出去,兩支布滿逆刃的臂膀交錯著鎖向了對方的腰身,卻是打算先下手為強,直接結果了對方。


    “當”的一聲悶響,當逆刃切割在對方的身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鮮血飛濺,傳來的隻有一聲刺耳至極、令人氣血翻湧的金屬摩擦聲,艾草神色一變,已經感覺出了對方的身份:“大家小心,這些家夥是傀儡!”


    “居然是傀儡?”吳二蛋聞言大吃一驚,當即停下了腳步,手持長棍,四下裏巡視了一圈,但遺憾的是,並未發現像是操縱者的存在,難不成,這些家夥已經能夠自律行動了?


    這個猜想剛剛浮現,就被吳二蛋晃了晃腦袋拋之腦後,怎麽可能,自律性的傀儡自己也聽艾草和葉小三說過,都是些結構簡單,體型頗小的傀儡,像這種與真人一般無二,又規模如此龐大的數量,怎麽想都不存在自律的可能。


    這樣一來,若是解決了幕後操縱者,不就萬事大吉了?


    吳二蛋心中微動,不過不等他將猜想付諸實踐,便感到心聲警兆,黑夜中,一縷寒光在他的麵前閃過,直接橫向閃了過來!


    吳二蛋心頭一驚,忙將長棍立於身前,擋住了這縷寒光,借著月光細細一看,竟是一根細若蚊足的鋼絲,其兩端各握在一名血狼眾手中,剛剛的偷襲,正是這兩人所為。


    看樣子,能否在被幹掉前找出幕後操縱者,就是這場勝負的關鍵了呢。


    吳二蛋苦笑一聲,一振手中長棍,目光淩厲的看向了這兩名血狼眾:“開什麽玩笑,別把我看扁了啊,我可是堂堂丐幫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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