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離弦出去那一刻,微生聞箏立刻就叫如意檢查她的身體,邪仙卞子升有的時候不是不動手,而是他動了別人根本都不知道。


    “明鳶仙帝,嗬嗬嗬……”卞子升轉身往迴走了幾步,緩緩坐下,就像是個年邁的老者,連略微駝背都做得細致,微生聞箏要不是提前知道,真的看不出這身形是個傀儡。


    她突然就想到上一世,別人撲通通倒下,唯有對麵之人好端端站著的情景,她不禁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這瘋子難不成以前用的就是這具身體?


    傀儡沒有血肉筋脈,可不就不懼中毒也不會中毒嗎?!


    微生聞箏一邊讓如意加緊探查身體,一邊戒備地問道:“你怎麽認出我的?”


    “本來是沒認出來的,不過那兩個蠢貨打聽你的時候,恰巧被我看見了他們的身份牌,我便大膽地試探了一下,乍一見之下,你果然防我至深!”


    微生聞箏譏諷地說道:“我算是知道嚴離弦愛試探的性子是從哪兒學來的了。”


    雖然懊惱自己之前沉不住氣,被人輕易試探出身份,微生聞箏卻也不後悔,因為她知道再來這麽一次,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瘋子的毒不可小視。


    “所以你想怎麽樣?”微生聞箏冷冷道:“你之前說要求丹也是借口吧?”


    此界的修士頂天能練個通天靈丹,她不相信卞子升前世和靈草靈材打交道那麽長時間,會煉不出想要的丹藥。


    卞子升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明鳶丫頭啊,你要把這點聰明用在你那枕邊人身上,何至於不識人心,落到此等境地!”


    “假惺惺!我如何做事還用不著你來教!”微生聞箏說著冷哼一聲,“還有……我們之間什麽關係你心知肚明,何必叫得這麽親近?!”


    卞子升搖搖頭,感歎道:“是啊,我們什麽關係我是心知肚明,不過……你就不一定了!”


    微生聞箏頓時柳眉一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嗬嗬……”卞子升一翻手,他手心裏騰起一個圓丟丟綠瑩瑩的幻影來,“你且看這是什麽?”


    微生聞箏定睛一看,頓時麵色大變,“這不可能!”


    卞子升手心裏的幻影和她的破界輪迴盤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一虛一實。


    這破界輪迴盤是她舊日同獨孤策一起探一處上古洞府時偶然所得,當時同時得到的還有她的無影分身決,它們是配套使用的秘寶。


    微生聞箏此時心中疑雲重重,她實在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形,得到那兩件東西後,她隻用在布置後手上,從未顯露於人前。


    可這瘋子居然知道破界輪迴盤的存在,也知道那東西在她身上,這怎麽可能?!


    除非……他就是那上古洞府的主人!


    微生聞箏眉頭微蹙,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莫非韻仙道那裏是你……”


    “非也,這一切其實都是你們父君推衍並布置出來的。”


    “父……君?你開什麽玩笑?”她哪裏來的父君,她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這才有後來她和獨孤策一路扶持向上。


    說起獨孤策,微生聞箏忍不住懷疑地問道:“我們……又指的是誰?”


    她將上世所有熟人都過了一遍,是她的夥伴又對她最重要的唯有獨孤策。


    卞子升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直接道:“不用懷疑,是你和獨孤策,那都是你上上世的事了,你不記得也不奇怪。”


    卞子升微微露出追憶的神情,“獨孤策本是你父君收養的孩子,不過在你父神出事的時候,他已經被淨琉璃佛世界的尊者收了徒弟,也因此免過一劫。


    這後麵卻是他主動又摻乎了進來,當然,也可能是你父君早就看出什麽來了。”


    微生聞箏忍不住有些煩躁,“你到底在說什麽?你說的父君到底是誰?又遭了什麽劫難?”


    “這一切都要從你父君煉製的天運碑說起!”卞子升卻像是根本就沒看見微生聞箏的急躁一般,仍然不急不緩地賣著關子,“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這小小的拓蒼界會有這麽多異常的東西?天策碑、你、我,還有好幾處跨界傳送陣,還有那個滅了你們亂海星宮、搶了天策碑的該死的賊孫子!”


    “天策碑……?”微生聞箏眉頭鎖得死緊,為什麽又是天策碑?不是天運碑嗎?


    她頹然坐迴椅中,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卞子升,“天運碑……是器神巒星海所製,照此來說,巒星海豈不就是你所說的我的父君?哈……”


    微生聞箏忍不住苦笑一聲,“可是這怎麽可能?”


    她實在是不能相信,她居然會突然多出這麽個身份,就如同做夢一般,之前根本一點預兆都沒有,她忍不住懷疑卞子升是在騙她!


    微生聞箏猛地抬頭看向卞子升,目光如電,冷如冰霜,“你確定你不是在騙我?就憑你手裏的一個幻影就想讓我相信你?”


    卞子升麵色淡定,“其實你隻要把破界輪迴盤拿出來我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微生聞箏勾唇冷笑,“不可能!”


    微生聞箏已經看出來,卞子升對她絕對是有所求的,很可能就是為了她的破界輪迴盤。


    “而且,還有一點你怕是說錯了,骨珀大沙漠裏的是天運碑,根本就不是什麽天策碑!


    卞子升卻是笑著搖搖頭,“我之前已經去確認過了,在此界的確實是你父君重新煉製的天策碑,真正的天運碑極有可能真的被他毀了,根本就沒有出世!


    也是,那奪天地生靈氣運的玩意兒確實該毀了它,其實與其說是那賊子毀你亂海星宮,不如說是你父君煉製了天運碑才給你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你所說的……巒星海到底是什麽人?他怎麽可能提前覺知別人的意圖,布置這一切?”


    “你可知在星域之上有一處地方叫做天機處?”


    “天機處?”微生聞箏頓時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神界的天機處?”


    卞子升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


    微生聞箏頓時冷笑一聲,“我不僅知道天機處,我還知道那個覬覦天運碑的賊子到底是誰!”


    “嗯?你知道?”一直非常淡定的卞子升眼神立刻就變了,再也繃不了,急問道:“你見到那賊子的真麵目了?他是誰?他在哪?”


    微生聞箏瞥了他一眼,“怎麽?你信誓旦旦說了半天賊子竟都是猜測不成?”


    “哼,我又沒有親眼所見,怎麽可能知道那該死的賊子是誰,我當年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你們連累至此,要不是你父君給我畫大餅說可以聚齊我的殘魂,重新送我入輪迴,我用得著這些年都護著你嗎?”


    “什麽?你護著我?”微生聞箏簡直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哈哈,你護著我就是處處和我作對?


    在清川那一次你可一點都沒留手,還意圖抓我去試藥,害我養了一甲子才好。


    還有鳳飛儀來找我的麻煩,你敢說你沒在其中裹亂?!


    我懷疑你根本就是在報私仇!”


    卞子升卻是閑適地撣了撣自己的衣服,略帶調侃道:“這你可怪不著我,我都是按照你那好父君所給的錦囊指示去做的。”


    微生聞箏不禁一愣,“什麽錦囊?”


    “不是給你的,你不能看,反正我當時是為了跟你撇清關係才那麽做的,直到聽到你隕落的消息,我才跟來此界找你!”


    “你找我?”微生聞箏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我會轉生此界?”


    “喏!”卞子升一翻手又將那破界輪迴盤虛影幻化了出來,“我跟著它來的,我當時應該就在你附近的,可惜我查過了那附近所有的嬰孩,結果沒有一個符合的,誰能知道你居然會轉生到一個大人身上。”


    微生聞箏不禁若有所思,竟是如此嗎?


    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卞子升若是早就藏身嚴離弦身上,那麽從鍾竹青向白家借了二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她們身邊了。


    還有當日她在彤霧鎮微生府探到的那道強大神識就是他的!


    說起來前世她似乎根本就沒接觸過卞子升的神識,後來關係不好時更不用說了,因為他擅毒,她恨不得什麽都不接觸他,更別說神識掃探了。


    也因此,在彤霧鎮時,她根本就沒認出他的那道神識。


    緣之一字,真的是飄渺至極,不可言說。


    卞子升此時想著想著,卻是更佩服布置這一切的人,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有關破界輪迴盤,明鳶身上必定還留有其他後手,他慶幸他一直還想著要手刃那賊孫子,沒有放棄,堅持著這一計劃。


    如今,似乎報仇有望了?!


    對麵的微生聞箏思及自己這些年前前後後的經曆,卻是忍不住深深唿了一口氣,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懷疑卞子升了。


    微生聞箏再看向卞子升時,麵色已經和緩了許多,“你說了這麽多,還沒告訴我巒星海到底是什麽人!”


    “其實你父君真名並不叫巒星海,昔日他是亂海星宮之主,因此在外化名巒星海,他本名臧衍,是界外星域一個神秘宗門天機門的記名弟子。


    你父君就是太過自信,他明明出自天機處,就更該知道天道不可欺,天機不可泄,天運不可竊,結果他卻弄出個天運碑,落得如今境地……哎,可惜了……”


    微生聞箏略帶期待地問道:“那他如今……?”


    “不知!他當日雖然重創了那賊子,卻也同樣受傷不輕……這之後多少萬年都沒有他的消息……”卞子升搖了搖頭,“……不知生!不知死!”


    微生聞箏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那人即使真的活著,恐怕也是狀態不好,自顧不暇,隻是想到自己所有的經曆,微生聞箏眸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霾。


    看來不管是花戎,還是白戎羽,或者是東禹仙君,她都得去會一會這人了!


    “明鳶丫頭,那賊子也是我的仇人,你可得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


    微生聞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毫不客氣地問道:“告訴你你能做什麽?你是能現在就出去殺了他,還是能迴到仙界扒他老窩!”


    “我……”卞子升頓時語結,半天才道:“你總得讓我心裏有數吧?”


    “放心!他絕不會找到你身上的!”微生聞箏說著突然想起什麽,“你怎麽知道他在此界?真的隻是猜測嗎?還是說你知道天策碑什麽事?”


    “我當然知道一些,嘿嘿,不如我們交換一下消息?”


    微生聞箏緊盯著他看了幾息,突然微微笑了笑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要你以後跟著我!”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呀!哎,罷了……”卞子升想了想又道:“你想我怎麽跟著你?”


    “簡單,隻要簽訂互不傷害的平等契約即可!”


    卞子升知道她這麽多事,必須得控製在手裏。


    不過,微生聞箏並無把握能控製卞子升的神魂,再加上他如果說的是真的,那他們也可以說是關係匪淺,且還有共同的仇人,那她也不可能直接將關係弄僵了。


    所以她暫時沒有提什麽認主契約,隻準備先攏住了人,後續再看,不行不是還有花寓跟她一起嗎,怎麽也能將他壓製住。


    好在卞子升立刻就同意了,“行,我本就是為了來找你,就聽你的!”


    二人當即簽訂了平等契約,微生聞箏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道:“那你和嚴離弦的關係……?”


    “無妨,難道我跟了你就不能收徒弟了嗎?”卞子升說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你如今是什麽修為?”


    微生聞箏心裏輕鬆了很多,戲謔道:“實話跟你說,我剛從靈界下來,你想聽什麽答案?”


    “啊?你修煉這麽快?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能迴仙界了?”


    微生聞箏點了點頭,成了可信任的自己人,微生聞箏說話就放心很多,也隨便很多,“我這次迴來本是意外,得通過跨界傳送陣先去儀皇界再迴靈淵界,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


    “對了……”微生聞箏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一個主意,“你若是能讓嚴離弦說動東越皇主跟我們一起,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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