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高嶽和武宮老聖的十成掌力硬對一掌,他畢竟不是真正的聖人,雖有真武之境的功效,使得在瞬息間將見龍掌打出了極高水準,但武宮老聖其實還是略勝一籌。高嶽被震飛上百丈遠,沿途抖動全身筋骨肉,盡可能地泄力,但止住身形之後,高嶽還是吐了兩口血。


    “小師伯,我這肉身大概是個什麽境界?”高嶽雖說吐血,但這樣的戰績卻讓他感到不可思議,隻能歸功於自己如今的這軀殼的功勞了,不然不可能擋得住。


    “無法看出!”男童師伯搖頭,反而問高嶽道:“你自己估計是個什麽境界?”


    “最少都是仙級別的肉身吧!”高嶽不能確認,總之是看不透,但也沒有強到離譜的那種感覺才是。


    “天仙?”男童師伯瞪眼,道:“你太小看劍神了,不過我也很好奇,雖然我守衛主人的續命棺材守了一個紀元,但是主人卻從來不許我和妹妹接近那具木頭雕刻,你既然已能掌控它,今天我也很想見識一下它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來,你用盡全力來打我。”


    “那你可得小心了!”高嶽並沒有留手,而是選擇動用全力。這一下高嶽沒有動用任何武技,想著的是如何盡全力發揮出身體的極致。


    高嶽的單腳在原地一踏地麵,另一腳斜跨半步,收胯,收腹,收胸而躬背,兩臂微張,如封似閉,居然在不知不覺當中,紮了個不倫不類的樁子!


    高嶽自小習武,早已集百家武學之所長,大部分門派都是死練,沒有固定的樁。比如形意,八極,太極等等拳法,自古流長,都有研習出一些固定的站樁之法。不過高嶽已經有很久沒這樣練功了,這下來了這麽一下子,連他自己都感到很新鮮。


    男童師伯垂手而立,老神哉哉,微微昂著腦袋,那意思顯而易見,這花架子有個毛用,趕緊動真格的來!


    高嶽看到了,不過卻渾不在意,而是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不知不覺中,他繼續收胯,收腹和收胸,後背更是躬如小山。剛開始看起來,這有一點像是見龍掌的起手式,不過意境完全不同。


    高嶽在調節唿吸,使得唿吸更加均勻,也更加急促!


    但是,男童師伯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的真氣在流動,高嶽的身體裏麵,和一個沒有真氣的普通人是一樣的,可見高嶽是在刻意壓製住真氣的流動,用這樣的方法,來將肉身的狀態調節到最高狀態!


    可也用不著這麽費事吧。看他在搞什麽鬼!男童也並沒有選擇點破。


    正在這時,高嶽猛然動了,未動之前,先是吐氣開聲:“看拳!”


    這一拳也並不快,但是行雲流水,好象是山林中的一泉潺潺流動的小溪,非常自然而協調;又好比是南遷的大雁,飛行之中,自然而然轉變了隊形,美觀而富有旋律!


    根本就不像是起手式,而像是連續打了十幾拳後的一拳,力量順勢而抵達顛峰。要知道,即便是見龍掌,起手式也要吸一口長氣,此為蓄勢而待發!


    高嶽的嘴角上揚,麵泛三分笑意。那一刻,他全身心說不出的舒服,他終於將自己的體能調節到最佳狀態!


    這種狀態,儼然已是超過了“天人合一”的境地!


    他心中的想法,需要這種狀態的身體來施展。


    正是這樣,他朝前猛地跨出七步,一拳,非常簡單的一拳,沒有任何變化,也無須任何變化。


    不過男童的小臉卻是鄭重起來,他要嚐試一下高嶽的木雕軀殼,原本打算硬挨幾記猛擊,對他來說,也在可承受範圍才是。但是在這一刻他改變了主意,沒有硬挨,而是抬起右臂,擋了一下!


    “哢!”的一聲,男童師伯還是太輕敵,手骨折斷了,他痛得齜牙咧嘴,整個小小的身軀倒飛出去!


    高嶽站在原地,保持著出拳的姿勢。他的拳頭也疼入骨髓,不過沒有受傷!


    “這是什麽拳?”男童師伯去而複返,手骨折斷的傷已經完好如初,無暇金仙的體質簡直是逆天!如果化去無暇金丹,身即是丹,丹即是身的程度,就是大羅金仙的果位境界,可以肉身重塑,起死迴生!他非常好奇,甚至是有些吃驚高嶽單純肉身的拳法,居然能將他的手骨打折?


    高嶽這才收迴手臂,垂手而立,想了想才道:“我的這真武之境可以將各路武學化翻為簡,稍微領悟即得真諦。不過,這種真諦的領悟和原來的心法還是有區別的,比如見龍掌,我所領悟的真諦並不是致之死地而後生,如果是這種心法,我剛才和武宮老聖本尊對那一掌,我已經死在他手下!”


    男童默認了片刻,道:“不錯,致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法要義極難領悟,而且這種心法,應該是不需要太多繁瑣的掌法來寄托,故而它的創始人,一共也隻創出了三掌八式。說白了,這三掌八式是拚命三郎的絕招,需要一個點,這個點就是‘集氣’。”


    高嶽認同,這也是高嶽看到的東西。


    眾生凡是有情生命體,皆有情緒欲望,譬如喜、怒、哀、樂,愛、恨、嗔、癡等等。試想,“見龍掌”三個字極為普通,可是這三掌卻成為了某個領域的至高武學之一,以天仙境界,重創十大金仙的戰績,不是鬧著玩的。見龍掌的創始人創出這樣的掌法,絕非一朝一夕的頓悟所能成功,必然是經曆過一段漫長的歲月。這段歲月極有可能黑暗無光,淒慘無比!


    所以,他心中有一股氣,身體裏也有一股氣,這股氣很可能是怒氣。這就是男童師伯所說的那個集氣的點,隻要有足夠的氣,見龍掌就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


    高嶽在真武之境裏看到武宮老聖打出見龍掌的起手式,高嶽所領悟的真諦,和原來的心法似乎就有所偏差?


    高嶽不這麽認為,或許,很多人都誤解那位前輩了吧!


    其實從“見龍掌”這三個字裏麵就能看出來,如果是一個滿滿的怒氣值的人,完全可以用更加寫實的名字,比如:“殺龍掌”,“屠龍掌”,甚至“滅龍掌”。因為想殺,想屠,想滅,才符合滿怒氣值的人之狀態!


    但那位前輩卻用了“見龍掌”這三個字。不殺不屠不滅,難道是不想嗎?東海龍族滅了這位前輩的三族,此仇大天上去了,怎會不想?


    但是另外一種東西,卻似乎還能夠壓製這種天大的仇恨。這種東西,他隻用了一個“見”字,是不是證明他想見到某個人?在水牢中苟延殘喘下來,是不是一直想再見一麵東海龍女?


    可是結局是,他創下這樣的殺招,大戰東海龍宮,重創十大金仙護法。這是為何?


    隻聽男童師伯繼續說道:“不過你剛才並沒有集氣,反而還在調節唿吸心跳和身體上的敏感頻率,使自己進入一個非常冷靜、渾然兩忘的境地。這並非見龍掌的心法,卻勝似見龍掌心法!咦?我說話怎麽顛三倒四的,難道……”他說到後麵,已經語無倫次了,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不過,卻因此而有了一些發現。


    高嶽這才道:“小師伯你不愧是金仙大高手,沒有真武之境的幫助,也看到了同樣的一點。”


    男童表情非常誇張地大聲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居然到現在才理解‘見龍掌’這三個字的要義,真是蠢材呀!”他感到非常懊惱。


    高嶽莞爾。


    話說,如果不是至情至善的人,怎能壓製被滅三族的血海深仇?隻做困獸之鬥,充其量也隻是隻困獸而已,不可能浴火重生。


    高嶽道:“我給這一拳取名為:‘見龍變’。”


    男童師伯聞言,先是莫不作聲,隨後大喜道:“這見龍變的變字,用的真是妙極!”


    變,就是變化,或者說變心。


    真正能打倒見龍掌創始人的,不是十大酷刑,也不是水牢裏暗無天日的折磨。


    他的破綻隻有一個,那就是東海龍女的變心。


    也惟有這樣的打擊,才能將他的至情至善衍變成極致的殺招!


    他最終戰勝了自己,沒有被打倒,創出見龍掌的那段過程,應該是他人生當中最冷靜、也最有理智的一段過程。那樣的人,已經不可能再被情緒和欲望左右自己的行為,所以他僅以三掌八式就能大開殺戒,可以說時刻都處於理智和冷靜中,根本不需要刻意去集氣!


    高嶽正是看到了這種真諦,故而在和武宮老聖對掌的時候,才會在掌風中取得上風。武宮老聖都自言高嶽的見龍掌比他更純熟,實際上,武宮老聖若非經過最開始的集氣,他的見龍掌威力會相當有限,根本和高嶽的見龍掌不是一個檔次,更不能和現在的“見龍變”相比了!


    武宮老聖施展的見龍掌起手式,需要倒退七步。


    見龍變的起手式需要前進七步,意境完全不同,不用以退為進,不必致死地而後生。


    一個需要吸方圓數裏之內的精氣,用來達到集氣的一點。


    一個則用站樁的方法,靠自己調節唿吸心跳等頻率,使自己達到渾然兩忘的境界。


    這一對比,高下立判!


    換句話說,高嶽的見龍變才是真正的見龍掌的起手兩式一掌。因為見龍掌的掌法早就失傳了,根本沒有完整版本,高嶽以真武之境,參悟了第一掌的真諦,乃極有價值之舉!


    男童師伯道:“適才的見龍變就不說了,之前你和那武宮小聖對掌,用的是什麽心法?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領悟了真諦,不代表就能運用到自身,融會貫通需要不斷練習和揣摩。高嶽卻是一下子就上手了,這一點連男童都覺得頗為詫異。


    高嶽道:“這是我自創的東西,暫時還沒有法可以說,隻有意。我將它命名為:如意真解。”


    男童皺眉道:“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如意?心念控製,隨心所欲?”


    高嶽道:“不不不,小師伯,你誤會了,如意如意,如我心意,等有一天,我的心意即是眾生的心意,那便人人如意了。你不是說仙界都沒有了麽?真空不見麽?有朝一日,虛空三界都賤如狗,到了神仙遍地走的程度,隻怕處處都是真空,人人都努力,人人都見真我,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盛世?”


    “高嶽小子,你吹牛吹過了,沒得聊,迴見!”男童張了張嘴,無言以對,甚至都不想跟高嶽說話了,可見剛剛高嶽所言是有多麽離譜。


    “別啊,小師伯,你先去照照鏡子先,你看看你就一個幾歲大的小屁孩,我一口一個小師伯,口水都叫幹了,我圖什麽啊我,給你點顏色你還開染坊了是不?我好說歹說你還不樂意聽了?太不給麵子了!行,算你狠,本來還想帶你去看場好戲呢,咱們走著瞧!”高嶽轉身就走!


    其實他還真沒吹牛,他的如意真解乃是由當初的如意拳推衍而來,非常符合他自己的道,他高嶽當初就想走一條與眾不同的道,即是眾生之師。不過隨著感悟越深,他也在不斷完善自己的理念和想法,自己為眾生之師,眾生亦可為自己之師,此乃人人為師,人人無師的構想,他遲早要將之推行推廣出去,到時候,將會是一場巨大的變革,甚至革命!


    高嶽管這種思想叫:“如意真解”。


    真:即是真空彼岸。解:即是解救,幫助。如意:即是如你所願。


    如意真解的意思就是:每個人都能如願地走上一條通往真空彼岸的道。


    可惜,連男童師伯也不樂意聽他呱唧。


    此刻一聽高嶽有一場好戲看,他一下子來了興趣,不過嘴上卻是說道:“高嶽,我可不是我那妹妹,你這種法子對我不靈。”


    “喲嗬——”高嶽叫道:“不靈拉倒,您哪涼快哪呆著去,我其實很忙,不招唿您拉,走好不送!”


    “嘿嘿……”男童師伯屁顛屁顛跑過來,一把拉住高嶽的衣服,道:“高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冒著挨揍的風險,將那倆老小子救下來,一定是不安什麽好心吧。高嶽,其實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其實是個悶騷男,而且心眼小,一肚子壞水,嘎嘎嘎……被我猜中了吧,別像吞了一盤死蒼蠅似的行不行?至於嗎?”男童師伯表示鄙視!


    “他娘的,原來這倆兄妹沒一個好貨,十幾萬歲的人了,還裝嫩賣萌的不行,害我滿身雞皮疙瘩……”高嶽嘀咕:“尤其是那個小姑姑,眼睛忽閃忽閃的,人畜無害,實際上她才是一肚子壞水,我跟她一比,小巫見大巫,哼哼……”


    ……


    遠在萬裏之外,躲藏在一處非常隱秘之地的女童小姑姑,正準備在這裏幹一票大事。


    她要打埋伏,搶武道之心事小,捉迷藏事大。


    到了他們這種修為境界,如果能把別人嚇個半死,也是怪好玩的。


    “阿嚏……”


    正在這時,沒有任何征兆,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不由詛咒:“誰罵我!”


    “是誰?”猛然之間,四五道攻擊一齊朝女童小姑姑打了過來,每一擊都非常強大,雖說未必比得上武宮老聖本尊的見龍掌,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聖人攻擊手段。


    女童小姑姑愕然,隨即跳腳大罵:“我這是暴露了?該死的,是誰在罵我?該殺千刀的,不得好死!”


    ……


    這時候,高嶽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也感到很邪門。


    “什麽情況?”男童師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就被自己打擊壞了?就這點承受能力?還好意思說什麽如意真解?果然是吹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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