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嶽遠遠地看著這間山崗上的茶室,卻是並沒有貿然前行,而是駐足不前。


    他在沉思。究竟是不是幻象呢?如果是幻象,未免有些匪夷所思,高嶽猜測喊那一聲“快到碗裏來”的存在,很可能就是陽魚魚眼中的那株蓮。之前高嶽在陽極地乳中參悟衍經不知道多久,除了地乳自帶的攻擊性,其它的一點事都沒有。而一接近陽魚魚眼的位置,他將衍經參悟到小成,領悟了變通之法的真義,正如魚得水之際,眼前景物就大變,自己居然來到了劍神山。


    問題是,就算那神秘的疑似那株蓮的存在,就算再如何了得,也斷然沒有一個念頭下來,就自成一方世界的本事,不然,聖人手中的小世界就成了大白菜了。眼前的一切不但真實,而且高嶽一路走來,早已經細細感悟,這裏的一切,居然都沒有缺痕,和人間界的環境一模一樣。


    高嶽甚至在這裏,他能感覺自己的衍經都被壓製住,無法靈活運轉。末法的束縛,畢竟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這樣的手筆,不要說是高嶽聞所未聞,就算是明王金身,鬥戰聖猿,武聖孫武這個層次的佼佼者,甚至哪怕是聖人王,也會覺得不可思議。


    天道是唯一,哪怕是大神通大能力者,也隻可以模仿,卻絕對不能取代。


    末法即是天道對人間界的壓製,這種手段,靠人力無法企及。畢竟,控製一個人,壓製他,剝削他,甚至殺死他,這並不難。但萬物眾生,三千大千世界,三千中小世界,全部沒有例外,都是末法。即便是大能力大神通者,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不敢觸犯。


    不過高嶽從混沌海被一雙眼眸救走之後,神秘的石窟,卻似乎不在三千大千世界之列,疑似以另類的方法避開了天道的壓製,製定了自己的法則。這個法則,以高嶽的理解,就是要修煉靈魂意識,不過這種說法不全麵,畢竟靈道高手就是擅長靈魂意識的修煉,在外麵同樣被壓製。高嶽認為石窟與武道守護一脈有大淵源,以絕妙之法,製定了一條獨一不二的路。隻有踏上這條路的人,才能成長下去,否則哪怕是聖人王,也隻能以拳頭大小的身體存在著。


    或許,這條路還沒有完全成功,高嶽看到的數十口石池,還有那些跪屍,都出現了意外,或許這條路在中途出現了變故?


    這且先不去猜它,若說中途出了變故,但石窟中卻也有活著的存在,第一代留下的石碑上麵的那個幼童,鵪鶉蛋,還有地乳池中的石胎,現在又多了一個疑似神秘存在的那株蓮。


    如果這株蓮擅長變通之法,無論它變化成什麽東西,高嶽都不會感到絲毫意外,畢竟是陽魚魚眼中蘊育出來的東西,不可揣測!可是,它不是變化成某種東西,而是帶高嶽迴到了過去。


    是的,高嶽在劍神山一路走來,思考的東西環環相扣,但對這個幻象,卻沒有看出任何破綻,當真就如迴到了過去一般。


    高嶽現在有肉身,年紀大約在十一二歲左右,穿的是一套粗麻短衫,頭發淩亂披散開來。不過雖然隻有十一二歲,但他的體魄卻很結實,腱子肉,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了,除了臉上略顯稚嫩,儼然就一大人。


    高嶽麵色凝重,他現在有痛感,還會流血,這些他都嚐試過。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的心識不是以前的心識,說的通俗一些,那就如同穿越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高嶽仿佛在此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甚至心中居然有著一股憤怒,他想到了過去的那慘不忍睹的五年。也許,高嶽的人生,第一個轉折點,就是那五年。原本高嶽與師門長輩和師兄弟,過著的是隱世的桃源生活,所有的苦,也是修煉上的難題,其它的東西,比如勾心鬥角,好勇鬥狠這些,是高嶽沒有體會過的。


    他的師兄弟,個個和睦相處,他的長輩,個個都是深居簡出,不是良師就是益友,這種生活,連神仙也不過如此。


    高嶽睹物思人,在這一刻,他忽然極是思念起這些親人來。這對於高嶽來說,本來是遙不可及的事。從他修成了金剛不壞之軀之後,他已經斷了七情,見誰都是一樣,沒有多餘的情緒波動,講的就是一個“緣”字。


    但此時的高嶽,仿佛當真迴到了少年時期。他知道他的人生軌跡不可能迴去了,如果可以選擇,他本來也不必非要逆天爭命,去踏一條至強之道出來。他並不想要一顆石頭心,他內心深處,又何嚐不思念著兒時的記憶?隻是這些東西,本來早已經結痂,甚至連疤痕都早已經看不見了,因為高嶽已經完全走出來,選擇了強者之路。


    他從來沒有想過能迴去。


    但現在,他高嶽迴來了。盡管知道這一切有可能都是假象,但他駐足在此,不過片刻時間,就再也忍不住。尤其是,他隱隱聽到了一陣咳嗽聲。


    誰在咳嗽?是不是師父?


    或者,是那個從小就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鼻涕蟲,六弟才子?


    這個地方,除了師父偶爾來靜坐片刻之外,便是自己和六弟,才會常常來到這個山崗上。用山泉切一壺好茶,自己品著茶,看六弟練武,教導他,甚至時常訓斥他是個蠢貨!


    高嶽不再駐留在原地,他三步並作兩步,快速朝茶室走去。


    很快,他已經從柵欄式的茶室門看到了裏麵的確端坐著一個老者的背影。


    “不是師父!”高嶽心中這般想道,但腳步絲毫不停。


    正行間,茶室裏的老者又咳了一聲嗽,才幹著嗓子道:“少年止步!”


    高嶽卻不理他,施展出一門輕身功法,名為“疾風步”,這是高嶽掌握的最基礎的一門輕功,但在少年時期,能將疾風步運用自如者,莫不是輕功絕頂的高手。不過,高嶽卻並不是真正的少年高嶽,此疾風步一施展出來,他眉頭一動,左腳五趾在地麵一摳,下身如釘了釘子,上半身卻還隨著慣性前傾,而後高嶽右腳腳掌一跺,順著這股慣性,使得全身都是失去重心,但身體卻是沒有落地,借著一跺之力,人如離弦之箭,飛了過去。


    高嶽之所以二話不說就驟然出手,正是他從小在劍神閣長大,也沒有見外人上門拜訪過。何況,高嶽現在雖然是少年,但靈魂意識強大,還是原來的靈魂意識,他已經看出了這名老者,居然是一名道尊級別的高手。


    劍神閣七子,都不是個個道尊級別的修為,這名老者,突兀地出現在茶室,倘若是敵非友,被自己發現,對方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以此為前提,那他就下先手!倘若高嶽沒有發現他,以對方的修為,在劍神閣中若幹一些蠅營狗道之事,或者偷襲誰都不是高嶽樂意見到的,高嶽更要動手了。


    此時的高嶽,已經完全設身處地的進入少年高嶽的狀態。至少在他沒有看出這個幻象的破綻之前,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有人來破壞劍神閣這片桃源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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