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草帶著他們來到了鹽水洞附近的海岸邊。


    他計算著時辰,然後神奇的一幕就發生在眼前。


    明明一開始還被海水掩蓋著的洞口,不過短短一瞬,那些海水就全部退去。


    退去了海水,就露出了一個可以容納四人以下的洞口來。


    看見洞口露出來,許草就轉身對他們說:“這個鹽水洞還挺深的,裏麵潮濕,進去小心些,還有你們一找到雪七草就趕緊出來。不要逗留,有時候漲潮也不一定就是準時,還會有提前或者延後。”


    聽到這話,容素點頭,再看向沈裴清:“走吧。”


    沈裴清沒多說什麽,輕輕點了下頭。


    於是,許草就留在了洞口外邊守著,而他們三人就一同進了鹽水洞。


    昏暗潮濕,充斥著很重的鹽水味道,甚至還能聞到一些奇異的味道,像是喝著一罐苦澀又加了很多鹽的過夜湯水一樣。


    那滋味格外令人喉嚨幹澀難受。


    因為這鹽水洞很大,似乎黑暗的盡頭很長,裏麵的路也是崎嶇不平,走路很不便。


    過於安靜,他們彼此都沒有怎麽說話,在看見石頭,容素想起昨日他好像離開了好一陣子。


    “石頭,你昨日跑哪去了?”


    算是太過於安靜,想要找個人搭話,所以就隨口問的。


    突然被問到了這件事,石頭側過頭看了眼沈裴清,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要不要迴答容素這問題。


    容素也看見了石頭的舉動,扯了下嘴角,差點忘記石頭是沈裴清的狗腿子。


    “算了,我現在又不是很想知道了。”


    石頭聽了這話,一臉尷尬,看著沈裴清,露出為難又不解的表情。


    沈裴清看見,淡然地開口轉移了話題:“雪七草有什麽特征?”


    說起雪七草的特征,容素思考了下後,才迴:“形狀和海芙蓉類似,但雪七草有七朵花瓣,花芯呈藍紫色,一般有三寸或四寸長。”


    沈裴清聽了點頭,表示明白,而後他們又不說話了。


    走到了一個分岔口的時候,容素直接指著右邊說:“我去右邊,你們就去左邊找吧。”


    但沈裴清不同意:“我和你一起去。石頭你去左邊。”


    見容素要說什麽,沈裴清搶先一步說:“難道你忘了昨晚的事了嗎?”


    提到昨晚遇到殺手的事,雖然容素還是有點心有餘悸,但是這鹽水洞能有什麽危險,許草大叔還在外邊守著,殺手也進不來。


    覺得沈裴清是有點憂慮過度,容素擺著手道:“行了。你們就去那邊找。我自己一個人找。”


    容素也沒理會沈裴清答不答應,直接就走進了右邊的分岔口。


    見根本說不動容素,沈裴清既無奈又有點氣,石頭瞧見,也不好說什麽,小聲問:“主子,那你要去追容大夫嗎?”


    想來他也是氣不過,容素這樣固執己見,他冷著臉:“追什麽追,她不是說了要自己一個人走嗎?”


    丟下這句話,沈裴清就往左邊走了,渾身上下都帶著莫名的憤怒。


    主子的脾性,石頭再了解不過,隻要給點時間,主子就會自己消氣,而且他一個做屬下的,主子和容大夫的事,他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默默跟上沈裴清的步伐。


    走著了一小段路,石頭明顯看出沈裴清狀態不在,時不時走神,冷峻的麵容偶爾會露出一點擔憂的神色。


    看出沈裴清擔心容素,石頭還是多嘴了:“主子,不如你就跟過去吧。不然你也不放心。”


    一直這樣沒有分心,也找不到雪七草,這話石頭當然不敢直說。


    沈裴清也有鬧別扭的時候,就比如現在,冷硬著語氣:“我哪裏不放心她了,她就應該嚐嚐苦頭,才會明白自己那固執的性格一定會讓她吃大虧。”


    石頭明顯就聽出沈裴清這些話就是氣話來著,心裏歎口氣,又想到昨日主子吩咐自己做的事,便問:“主子怎麽不告訴容大夫,你昨日是讓我去找那個欺騙容大夫的村婦要迴銀子呢?”


    昨日石頭就是按照沈裴清的要求,去給了那個企圖哄騙容素的林大娘一點小教訓,甚至從她手裏拿迴了被她騙走了銀子。


    說到這件事,沈裴清沉默了半晌,聲音冷淡著說:“沒必要和她說。”


    他是見不得有人在他麵前欺負她,要說欺負,容素隻能給自己欺負,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石頭完全看不懂自家主子了,心裏麵明明一直記掛著容大夫,時常又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容大夫,但又要將容大夫往外推。


    或許感情這件事,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自我矛盾且有顧慮的事情吧。


    走著,走著,石頭看到沈裴清突然停了下來。


    “主子?”


    沈裴清沉默了下,然後就轉身往迴走,同時淺聲說:“你在這邊找。我去外邊再看看。”


    聽沈裴清這般說,隨後石頭就反應過來,不禁一笑,看來主子還是放心不下容大夫啊。


    另一邊,容素一直拎著油燈四處觀看,就連石壁的縫隙也沒有放過,認認真真地仔細找。


    可是,找了好一會,還是沒有看見雪七草的蹤跡,甚至可以說連一棵植被都難看見。


    心裏不禁不安了些,難道這個季節真的連一棵雪七草都沒有存活下來嗎?


    憂愁不過一瞬間,容素就打起了精神,堅定著:“不。一定會有的。雪七草是冬春季都能長的。一定可以找到!”


    就在聚精會神地找著,完全沒有留意到周圍的事物,忽而有一點動靜在一塊石頭裏邊。


    發出啪嗒的聲音,容素嚇了一跳,將油燈往那處舉了舉,光照過去,就看見有一小石子蹦躂著從一塊稍微大的石頭塊上掉落。


    見是小石子掉在地麵所發出的聲音,容素才稍微鬆了口氣,看到那塊稍大的石頭塊,想著有些草藥也喜歡生長在石頭附近,便提著油燈走過去。


    蹲下來,用油燈照了照,借助著光芒,開始低頭去翻找。


    伸出手就要去挪動那塊石頭,哪知道才剛動了一下石頭塊,就有一東西從裏邊滑出。


    還沒看清,容素就嚇得心髒猛跳,發出了一聲驚嚇,再看清是一條蛇之後,想要站起來躲開那東西對自己的攻擊,可腳踢到了一塊石頭,重心突然不穩,眼看就要整個人撲倒地麵。


    地上都是凹凸不平的堅硬石頭子,容素閉上了眼睛,預料到自己得受點擦傷了。


    可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沒有感覺到堅硬的地麵,也沒有感覺到有疼痛的感覺,反倒有點柔軟和溫暖。


    這個意識令她一震,立馬睜開了眼睛,竟然在昏暗的火光之中,看見了沈裴清,此刻她倒在了他的懷裏,而他一手環住了她的腰背,另一隻手提著長劍。


    再沿著長劍看去,那條嚇著她的蛇已經被砍成了四段,地上滿是鮮血。


    “容素,你沒事吧?”靜謐又有點狹窄的空間裏,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如同前世她在中都宮廷裏聽到的那樂師彈奏樂曲所使用的編鍾。


    眼神詫異,也許是還沒從受驚中迴神,視線凝聚在了沈裴清那雙透黑的眸子上,看見裏邊竟帶著幾許擔心,晃了一下神,容素連忙迴過神來,伸出手將沈裴清給推開,自己站穩後,平複了下心情。


    而後才看了眼沈裴清,又扭開了頭,淡聲說:“謝了。”


    這人已經救了她好多迴,真是麻煩,人情如何才能還清?


    不知容素在糾結什麽,沈裴清隻擔心她有沒有被蛇咬傷,上前靠近了她幾步,聲音帶著些急切:“我問你,你有沒有受傷?”


    聽見他問這個,容素看了看自己雙手,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便搖頭:“沒有受傷。”


    知道她沒有受傷,沈裴清才稍微放心下來,而後才慢慢收起了手裏的長劍。


    這時,容素才想起什麽,看著他問:“不是讓你和石頭一起在那邊找雪七草嗎?”


    “我不過來,你就要被毒蛇咬了。”沈裴清盯著她看,眼神好像帶著一點責備之意,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聽了這話,容素頓覺無語,這隻是湊巧而已。


    “算了。你們在那邊找的怎樣了?”


    容素問到了這個,沈裴清張嘴就來:“找得不怎樣。”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認真找,心裏都在擔心著某人會不會遇到危險,所以全程都沒有仔細找雪七草。


    沈裴清心裏彎彎繞繞,容素不知道,她隻是有點失望,開始擔心自己這次要無功而返。


    “既然你來了,那就在這邊找吧。我看這洞穴似乎有點深,說不定走到裏邊就能找到。”容素看向了洞穴的深處,隻期盼著裏邊要有雪七草。


    沈裴清嗯了一聲,隻要這丫頭不趕他過那邊就行。


    接著兩人就開始並排著往洞穴的深處走。


    剛走了一陣子,沈裴清突然出了聲,語氣輕淺如綿雲,但是帶著真誠:“對不起。”


    不明所以的容素轉過頭看了眼他,沈裴清看到她疑惑的目光,轉開了眼睛,看著前方的黑暗,輕聲說:“那次在灘塗,你夜裏救了我。但我卻和你發脾氣。”


    他竟然說起了那次的事情,畢竟都過去了挺久,容素倒是忘記了。


    見他露出愧疚和真誠的表情,容素也不是揪著這種事情不放的人,便擺手道:“既然你都誠心誠意道歉,我原諒你了。”


    見她不計較,沈裴清心裏是歡喜的,微微勾了下嘴角:“謝謝。”


    容素古怪地看了眼沈裴清,心裏納悶,這人怎麽變得都能開始顧及這些了,她還以為這孤傲又冷漠的人是不會輕易低頭的。


    就像昨夜也是,越發看不明白這男人了,不過想不通就不想了,容素現在覺得主要任務是盡快找到雪七草,畢竟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誰知道海水何時會開始漲。


    又找了好一會,還是沒有發現雪七草的痕跡,容素都要沮喪了,心裏不是滋味。


    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沈裴清敏銳地提起了長劍,擋在容素前麵,眼神冷凝地盯著發出腳步聲的方向。


    見沈裴清擋在自己前方,容素有點詫異,而後便提高了警惕,看向那邊,心想,難道是殺手?


    隨著腳步越發靠近,還有火光也慢慢接近,就在沈裴清手上的長劍都要出鞘,卻看見石頭出現在他們的視角裏邊。


    看見是石頭,沈裴清才收迴了長劍,容素疑惑看著石頭:“你怎麽過來了?”


    石頭提著油燈走過來,一臉不好意思道:“那邊的路,我已經走到了盡頭,然後沒有發現雪七草,所以我就趕過來想著幫你們一塊找。”


    原來是這樣,容素恍然點了點頭。


    “那就一起找吧。”說著,容素就轉身繼續去找。


    石頭看了看容素,又瞧了眼自家主子,尋思了下,悄悄走近沈裴清,小聲問:“主子,我沒有打擾到你和容大夫吧?”


    沈裴清睨了眼石頭,忽而露出了一抹你明知故問的笑容:“你覺得呢?”


    看著沈裴清明明在笑,卻給石頭一種森冷的感覺,頓時脊背一涼,不由幹笑了下,立馬認錯一般地低頭。


    遭了,早知道他就晚一點過來了,主子貌似不高興了。


    石頭在心裏替自己默哀起來。


    兩主仆的互動,容素沒看見,她一心找雪七草,心裏麵不知有多著急,因為她害怕任務完不成。


    若是沈裴清經脈沒有在一年內徹底恢複,那她就任務失敗,就會一切迴到原點。


    不可以這樣,無論怎樣,沈裴清都得恢複經脈,而她也務必得完成任務。


    石頭見容素如此認真地找雪七草,不由小聲感慨:“主子,容大夫難道對你真沒想法嗎?她找雪七草真的很盡心盡力。”


    沈裴清自然也看見容素一直都很認真在醫治自己的經脈,石頭不知道他和容素之間做了交易,所以他這麽認為也正常。


    可他自己知道,可即便知道了她這般盡心不過是有目的,不過為了交易,他心裏還是欣喜的,隻不過心裏也有耐人尋味的滋味。


    這時,容素似乎發現了什麽,將油燈往前舉了舉,竟然看見了一塊石頭縫隙中有雪七草,雖然隻是一棵快要凋零的雪七草,但那也是能用的雪七草!


    “雪七草!”


    發出這一聲驚喜之後,容素什麽也沒留意,直接跑過去,就要伸手摘。


    可下一秒,沈裴清看見了有好幾條蛇就在雪七草那附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大喊的同時衝過去:“容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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