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上擺著一幅畫,畫師用素描技法,描繪了黃河浮橋的壯觀遠景,楊麗華仔細看著這幅畫,腦海裏浮現出兒子宇文維翰站在洛陽黃河浮橋邊,微笑著向畫師比出“剪刀手”時的情形。


    這不是她憑空亂想,而是有真憑實據:在這畫裏右側,就有宇文維翰比出“剪刀手”姿勢的半身畫像。


    人和風景結合在一起的素描,讓看畫的人宛若身臨其境,仿佛自己就在現場,但比出“剪刀手”姿勢的人,在別人看來怎麽看都覺得別扭。


    楊麗華看著兒子寄迴來的素描,有些哭笑不得,她想不明白為何宇文溫讓兒子擺這種姿勢,再讓畫師連著風景一起畫下來。


    又想到皇太子宇文維城巡視隴右,怕不是也會讓人畫這樣的素描寄迴來,就不知道皇後看了之後,會是何種表情。


    楊麗華知道宇文溫腦子裏經常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然後一一付諸實施,素描就是其一,但正是因為有了素描技法,才讓相隔兩地的人,彼此間看到對方的容貌。


    源自西陽的素描,原本隻是一種畫技,如今隨著郵政大興,變成很時髦的“服務”,許多人在委托別人寫信的同時,還花錢請畫師繪製自己的肖像畫,隨著信一起寄給遠方的親朋好友。


    一個手藝好的素描畫師,成為鏢行送信業務的“特約畫師”後,每月僅靠著給人畫肖像畫,所得收入就能養活一家人。


    而官署裏負責給犯人繪製肖像畫的吏員,可以因為多了一項技藝,增加自己的收入。


    大量精通素描的吏員,使得各地城池門口掛著的通緝榜文上畫的疑犯肖像正常了許多。


    憑空製造出一種行業來帶動“就業”,楊麗華覺得宇文溫真的很厲害。


    又看了一遍兒子的畫像,楊麗華小心的卷起畫,放入畫筒,兒子任觀軍容使,前往營州公幹,前不久已在洛陽走河橋過了黃河,進入河陽地界。


    一想到要年底才能見到兒子,楊麗華覺得有些不舍,瞥見一旁矮櫃上擺著的一個個畫框,她順手拿起一個,仔細看起來。


    這是淑妃尉遲氏的肖像畫,裝在玻璃畫框裏,其右下角寫著一行小字繪畫日期,是前日畫好的。


    淑妃的肖像畫,方才是和其她人的畫框一起擺在矮櫃上,楊麗華將畫框放迴去,隨後拿起自己的肖像畫。


    這幅肖像畫,完成於六天前,楊麗華看著自己的肖像,隻覺手上拿的是鏡子,透過鏡子看到裏麵的另一個自己。


    肖像畫還有很多,有皇後的、幾位嬪妃的,還有宇文維翰、宇文維城等皇子、公主的肖像畫,擺滿了台麵,顯得有些擁擠,或者說“熱鬧”。


    這都是宇文溫給自己家人親自畫的肖像畫,每年都會“更新”。


    宇文溫在住處擺放家人的肖像畫,楊麗華在自己的寢室也擺著宇文溫和兒女們的肖像畫,其他(她)人也是如此。


    看著一張張肖像畫,楊麗華感受到宇文溫對家人濃濃的親情,作為其中一員,她覺得很幸福。


    “好了,孟娘可以動了。”


    耳邊傳來說話聲,楊麗華起身向聲音來源處走去,在窗邊,宇文溫給張昭儀畫肖像畫,現在已經順利完成。


    宇文溫接過楊麗華遞來的茶,一飲而盡,看著自己的畫作,頗為滿意,一直坐著不動的張麗華上前,看著宇文溫為自己所畫肖像,讚歎不已。


    昭儀張氏,貴妃楊氏,這兩位的全名一直沒有公開,而每當外命婦們入宮朝見皇後、皇後帶著內命婦接見時,兩位是一直不參加的。


    所以,兩人的身份依舊沒有暴露,許多人隻知道是“昭儀張氏,貴妃楊氏。”


    兩位“麗華”,相互間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不過對於宇文溫來說,雙重麗華帶來的愉悅,真的很棒,時不時點一次“麗華組合”,真讓人有“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念頭。


    他的女人,想怎麽享用就怎麽享用,“組合”變化多端,大家都很盡興,當然,皇後尉遲熾繁是例外,除了“姊妹花組合”,不需要和別人“組隊”。


    宇文溫命人收好畫像,限期裝裱,見著日頭西斜,見著兩位佳人已經準備就緒,於是左擁右抱,攬著兩位“麗華”,來了個事前約定:


    “呐,說好了,先吃飯,再‘詳談’。”


    “今晚‘詳談’不得超過十二點,明日為夫還有要事,必須早起,不能遲到。”


    兩位佳人聞言低聲應承:“是/是....”


    “那就說好了,到了十二點,就得鳴金收兵!”


    。。。。。。


    “黑方行動完畢,白方開始行動!”


    大廳內,正麵的牆上,豎著個巨大的棋盤,棋盤格子是六邊形,盤麵各種紋路代表著山川河流,而一個個六角形的棋子,被人用長杆不停擺弄著。


    棋盤為鐵製,棋子為磁石,所以棋子能夠固定在垂直的棋盤上,而廳內座無虛席,觀棋者俱是身著戎服的軍人,無論年紀大小、身份高低,全都端坐不動,靜靜看著棋盤。


    對弈雙方,在左右隔間裏操作,各自有各自的小棋盤,而觀棋者就在這名為“講武堂”的大廳裏看著大棋盤,旁觀“戰局發展”。


    第一排首座,當然是天子宇文溫的位置,今日他來此觀看兵棋推演,看看學生們的表現如何。


    講武堂,位於一座新式學校裏,這學校全名“長安陸軍高等學校”,名字簡單粗暴,既未用典,也和辭藻華麗無關,毫無文采可言,名字宛若白開水。


    但這就是宇文溫想要的效果,他懶得用什麽華麗的名字,認為學校名字簡單直接、讓人一目了然就好。


    長安陸軍高等學校,是宇文溫設立的高等軍校,是他推行軍事改革的一個重要工具,雖然建校不過兩年,但各種製度已經建立起來,麵向全軍、將門家族招生。


    這所軍校設施完備、師資雄厚,全都是沙場宿將,時不時有當世名將“點撥”,是劃時代的學校。


    而校長一職,當然非宇文溫莫屬。


    他要培養新生代軍事將領,為新軍的擴充提供大量合格的軍官,而學生們隻能效忠他這個校長——大周天子。


    宇文溫征戰沙場十餘載,曆經大小戰事無數,未嚐敗績,戰功赫赫,如今開堂授課,沒人敢質疑,而他任校長也名至實歸。


    校長(天子)親臨,觀看優等生的兵棋推演,這讓學生們激動萬分,不過他們激動之餘,注意力卻漸漸被棋盤所吸引。


    “戰況”開始“激烈”,優等生們組成的團隊“執黑先行”,經過初期的兵馬調動之後,已經開始和對手展開對攻。


    宇文溫強忍著倦意,捂嘴輕輕打了個哈欠,昨晚兩位“麗華”的戰鬥力十分了得,左右夾擊宛若“金龍剪”,把他這位真龍天子剪得欲仙欲死。


    什麽事前約定都成了浮雲,一晚上攻勢不斷,讓宇文溫欲罷不能,自然而然睡眠不足。


    所幸今早沒有遲到,而現在,他饒有興趣的觀戰,看看自己的學生,要如何對付那一位赫赫有名的弈者“剪刀手”。


    打贏這場“遼東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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