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西陽城內安寧寺,鍾聲迴蕩、香客如織,唐國太夫人獨孤氏見著如此盛況,不由得眉頭緊皺。


    貴賤有別,雖然在佛祖麵前眾生平等,獨孤氏覺得自己是堂堂太夫人,卻和平民擠在一起拜佛,太有失體統了。


    在長安,城內有許多佛寺,其中又有尼寺,不同的佛寺適合不同身份的人去燒香拜佛,但在西陽,佛寺就一座,沒得選,對此,她有些心煩。


    前年獨孤氏跟著兒子李淵在西陽寓居,到過安寧寺,那時在寺裏燒香的人雖然多,卻沒有如今的盛況,獨孤氏見著許多衣著寒酸的人進出安寧寺,哪裏願意走進去。


    跟在一旁的竇氏見著獨孤氏如此表情,知道老夫人怕是要發脾氣,趕緊解釋:“母親,安寧寺裏大有乾坤呢。”


    “什麽乾坤?莫非還有尼庵不成?”


    “正是。”


    竇氏事前已經將安寧寺的情況打聽清楚,如今一五一十將安寧寺的變化告訴獨孤氏,以便讓對方放心。


    據說總管府署為了避免百姓佞佛,規定下轄各州城內隻許有一座佛寺,尤其治所西陽城裏,必須嚴格執行隻有一座佛寺的命令。


    頭幾年倒沒什麽,但到後來,隨著黃州人口急劇增加,原本的安寧寺有些顯得小了。


    到安寧寺上香的人越來越多,官民混雜、貴賤混雜、男女混雜,即便佛祖麵前眾生平等,但現世的情況無法改變,一味地強調“平等”是不現實的,故而安寧寺進行了擴建。


    擴建後的安寧寺,能接納的香客數比之前多了幾倍,能住下更多的出家人,能收養更多的孤兒,當然,也能容納女尼在寺內出家。


    安寧寺內有尼庵,以方便女子出家,當然,尼庵的管理很嚴,免得被人造謠生事。


    而安寧寺內有尼庵,也方便了女施主禮佛,一般來說,不禁男施主和女施主一起入庵,但無女施主隨行的男施主,是不能進去的,男施主帶侍女也不行。


    如今的安寧寺,考慮到貴賤有別,但又不想表現得太過勢利,於是取了個兩全之法。


    安寧寺內設了許多小院禪房,這些禪房必須“預約”方可入內,而預約實際上就是隱性篩選的一種手段,根據施主地位、身份,為其安排不同區域的禪房。


    竇氏已經預約了一處小院,能夠安安靜靜的禮佛,又有法師陪著說佛法,寺廟對此考慮得十分周到。


    不僅如此,寺內還供應齋飯,這齋飯的食材並不名貴,但吃起來相當可口,有許多以假亂真的“素肉”,別有一番風味。


    聽到這裏,獨孤氏麵色放緩,在知客僧的帶領下,入寺禮佛。


    擴建過後的安寧寺,有著脫胎換骨的變化,比起獨孤氏之前來過的時候要氣派得多,不是說用料多麽名貴,而是大殿的結構和布置十分巧妙,讓佛像顯得莊嚴神聖。


    身處大殿之內,看著安詳莊嚴的佛像,聽著耳邊傳來的呢喃誦經聲,獨孤氏那一瞬間百感交集,差點就想跪下。


    獨孤家多災多難,她的父親獨孤信被逼死,她的姊姊明敬皇後死於難產,她的另一個姊姊和姊夫楊堅死於宮中,隨著隋國滅亡,獨孤家再受重擊,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竇氏見著獨孤氏傷感不已,趕緊攙著對方轉去“預約”的小院禮佛,她也好安慰安慰獨孤氏。


    轉過一處迴廊,獨孤氏見著一處小院門口的幾名侍女,不由得愣了一下:其中一人,很眼熟。


    但那怎麽可能呢?


    獨孤氏若有所思,隨後搖了搖頭,隨著女尼和竇氏,轉入另一個小院裏。


    院門後,柳葉靠牆而立,心髒撲通撲通跳著,方才她在院門處正吩咐侍女一些事情,突然見著迴廊裏走來一名婦人,那婦人她認得,是唐國太夫人獨孤氏。


    這位是女郎楊麗華的姨母,當年柳葉陪著楊麗華到唐國公府玩耍時,就經常見到這位獨孤氏。


    唐國公李淵,是楊麗華的表弟,柳葉知道李淵如今到鄂州當刺史,明日就要到豳王府做客,所以屆時她和女郎楊麗華是絕對不能出現的。


    未曾料她竟然在這裏碰見了唐國太夫人獨孤氏,柳葉不知道對方方才是不是看見、認出了她。


    應該不要緊的,都十年了。


    柳葉如是想,看看院內房門緊閉的禪房,不由得心裏歎了口氣:唉,還要折騰多久啊...


    禪房內,一場罪惡正在上演,一位風情萬種的美婦,今日到安寧寺上香禮佛,要為夫君祈福,為兒女祈福,未曾料為一權貴看見麵容,其人頓生邪念。


    那權貴不顧婦人的哀求,將其逼入禪房,喝退婢女,以婦人的子女安全為要挾,強迫對方就範。


    辣手摧花,折騰了許久,真是...


    宇文溫如是想,摟著楊麗華溫存著,方才兩人重溫了十年多前的那一幕,玩了許多花樣,如今雖然衣衫不整,卻都心滿意足。


    把臉埋進宇文溫懷中的楊麗華,此時有些無奈,她是虔誠的信徒,沒想到卻在這佛門聖地,半推半就下和夫君又來一次“情景再現”。


    如今她不知道佛祖會不會因此怪罪,也不知日後要燒多少香才能贖罪。


    楊麗華知道宇文溫不信佛,還喜歡在禪房和她“重溫舊夢”,在安陸時是這樣,在西陽也是這樣,所以楊麗華盡可能不和夫君一起去寺廟,今日本來也如此。


    一早,楊麗華見著宇文溫去州學看放榜,趕緊出門到安寧寺燒香,結果宇文溫來得好快,她想跑都來不及,對方把門一關,她就隻能半推半就。


    因為時局,宇文溫在外征戰兩年有餘,中途隻是短暫迴府幾次,楊麗華這兩年未曾和夫君有肌膚之親,好不容易熬到今年,才盼迴來了夫君。


    隨後的幹柴烈火就不說了,楊麗華以為自己和蕭九娘、尉遲明月這段時間輪番上陣,能讓宇文溫的“火氣”消散,未曾料今日對方依舊生猛,折騰得她夠嗆。


    “麗華。”


    宇文溫忽然說話,楊麗華看向夫君:“嗯?”


    “還不夠呢。”


    “啊?妾...還是等迴府再...”


    楊麗華的聲音越來越小,宇文溫笑了笑:“為夫是說,兩個還不夠,麗華得多生幾個呢,到老了,兒孫滿堂,多熱鬧。”


    “嗯。”


    楊麗華偎依在宇文溫懷中,幸福非常,宇文溫摟著佳人,隻覺當年將兩人聯係在一起的緣分,真是奇妙無比。


    他要到亳州任職,如無意外的話任期至少數年,當然要把家眷接到亳州,共敘天倫,這兩年虧欠兒女以及妻妾的時光,他要好好彌補迴來。


    當然,另外一位“麗華”,也該有個處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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