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嶽廟一處院子,虞慶則被人五花大綁扔到一旁,其餘隨從有被砍死的,也有被活捉的,距離他們逃到這裏,不過半個多時辰。


    ‘早知如此,還不如轉迴華陰...’


    虞慶則如是想,心中悲涼無比,曾經的雄心壯誌,看來是沒機會實現了,一敗再敗,他隻覺得自己的運氣倒黴到了極點。


    分兵襲擊上洛,失敗;兵臨長安城下,結果廣通倉被燒;想著奮力一搏,結果延州軍反叛占了同州武鄉,軍心大亂,直接崩盤。


    大潰敗,讓人悲痛得幾乎以頭搶地,他強打精神意圖收拾殘局,咬牙撐下去等著周國內訌,結果還沒跑出三百裏,便陷在這裏。


    這一切,都和一個人有關係,那就是周國的邾國公宇文溫!


    “這不是彭城公麽?不在長安城外排兵布陣,跑到西嶽廟祭拜華山之神作甚?”


    姍姍來遲的宇文溫,看著束手就擒的虞慶則開始施展毒舌,不過調戲一個敗軍之將沒意思,他目的就是要探聽消息。


    “邾國公好手段,竟然偷襲廣通倉得手,又說得獨孤楷反叛,當真是後生可畏。”


    “勝敗乃兵家常事,彭城公莫要氣餒,說不得一會便有大隋忠勇之士前來搭救。”宇文溫促狹的說著,話鋒一轉:“長安那邊戰況如何?”


    “我軍自然是敗了。”


    “敗到什麽程度?”


    “兵敗如山倒。”


    “彭城公就帶著這點人,還有外邊那些已被打散的騎兵,一起護著晉王去潼關?”


    “是。”


    虞慶則沒打算瞞什麽,晉王楊廣身為一軍主帥落魄至此,已經說明隋軍慘敗,如今身份暴露被俘,已經熬不到周國內訌的那天。


    對方抓了楊廣,並州那邊就沒了主心骨,晉王府的僚佐再也無法壓製總管府的文武官員,若是這些官員願意聽從秦王楊俊的號令倒還好,就怕人心思變,投向周國後河東易主。


    河東完了,洛州孤立無緣,不說軍隊願否死戰,光說軍糧就沒了接濟,用不了多久即便楊俊不降,也會有人綁了他開門投降。


    隴右之地撐不了多久,而剩下的蜀地雖然易守難攻,但人心不穩的情況下又能撐得了幾個月?


    原以為周、隋會對峙多年,未曾料竟然以這種形式分出了勝負,虞慶則沮喪不已,一如待宰羔羊,等著屠夫舉起屠刀。


    “彭城公何故如此垂頭喪氣?”宇文溫心情很好,所以毒舌的毒性也小了許多,“若是擔心本公將你就地正法,那就莫要擔心,一切都得大行台決斷。”


    “要殺便殺,何苦戲弄虞某?”


    “有甚好戲弄的,彭城公若想再看看人間景色,那就稍安勿躁,到長安前,項上人頭必然好端端的。”


    做主的人定了調子,接下來的事情其他人就好辦許多,見著宇文溫向院外走去,獨孤淩雲緊跟其後:“國公,若要押迴長安處置,人太多不好看管...”


    “隨行的除了虞慶則,還有沒有要緊之人?”


    “沒有,末將細細問過,都是晉王的護衛。”


    “殺。”


    獨孤淩雲聞言點點頭:“是,末將明白了。”


    “戲言罷了,先關起來,找個合適的時機放了,本公自有用處。”


    “是,末將明白了。”


    。。。。。。


    另一處院子內,楊廣被綁在迴廊內的一根柱子上,看著旁邊虎視眈眈的士兵,他悲從心來。


    活是活不成了,大概沒多久便要和父母還有兄弟團聚,隻是苦了王妃...


    腳步聲起,數人走進院內,楊廣轉頭望去,卻是宇文溫。


    “國公。”


    眾人行禮,聽得宇文溫下令迴避,都默默地退出院外。


    看著“曆史名人”楊廣就在自己麵前,宇文溫有些小激動,琢磨著是不是要說一句:“我對你老婆很滿意。”


    曆史上的絕代佳人蕭皇後,如今是宇文溫的側室,已生下一兒一女,一家子幸福美滿,基於陰暗的心裏,他很想和蕭九娘的“原配”分享心得。


    還有你姊姊,也是我的枕邊人喲!各種姿勢都解鎖了,三人經常大被同眠!


    這種念頭很齷齪,他不會這麽無聊,所以不過是惡意的想想罷了,看看怒目圓瞪的楊廣,他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拍了拍對方肩膀說道:


    “別這樣嘛,楊廣老弟,你們家倒黴我也不想的。”


    “嗚嗚嗚!”


    見著楊廣嘴巴被堵說不出話,他直接將其口中破布扯下,絲毫不在乎對方有咬舌自盡的可能,反正抓人的不是他,這位若事後“意外”身亡,在楊麗華那邊也能圓得過去。


    “你全家不得好死!!”


    “又不是潑婦罵街,扯這種話做什麽,說吧,有何遺言?”


    “你全家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楊廣開口大笑,眼角溢出淚光,宇文溫看著他末路瘋狂,不由得神遊天外。


    曆史上的大業十二年,心灰意冷的隋帝楊廣前往江都做宅男,任由江山為他人吞食,借酒澆愁之際,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


    “吾之大好頭顱誰可取之?”


    想來那時楊廣的表情和現在一般,大概是笑著說完後,眼角溢出淚光吧?


    宇文溫有些黯然,但不是為楊廣,而是為隋末亂世中百姓。


    楊廣有雄心壯誌,連通大運河,三征高句麗,北掃突厥,結果隋文帝楊堅留下來的殷實家業,被這個驕傲而脆弱的兒子揮霍一空。


    修長城,修運河,造離宮,巡遊天下,三征高句麗,這都要征發大量的百姓,而大業年間被征發的百姓不下一千萬人次,平均每戶就役者一人以上。


    連年的沉重徭役,讓百姓家破人亡,曾經的大隋盛世,變成了“剩死”。


    史料記載,隋大業五年(公元609年)中原戶數八百九十餘萬,人口四千六百餘萬,國力達到了頂點。


    然後就是隋末亂世人口驟降,直到唐天寶十三年(公元754年),戶數才超過隋時的巔峰數字,是為九百萬戶,人口五千二百萬。


    考慮到戶口隱瞞不報的情況,中原的人口數,停頓了一百餘年。


    目光跨越時間和空間,宇文溫看到了累死在運河工地上的男女老少,看到了下半身爛在海水裏的造船工匠,看到了遼東土地上的屍橫遍野。


    無數中原好男兒,化作異國他鄉的森森白骨,頭顱被高句麗人砍下築成京觀,楊廣的帝王夢,是建立在百姓的血淚基礎上。


    雄心壯誌?你知不知道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啊混蛋!


    宇文溫想到這裏心情失控,一把扯起楊廣的衣領,幾乎是麵對麵的咆哮著:“昏君!你這個昏君!”


    唾沫橫飛糊了楊廣一臉,他愣愣的看著宇文溫,實在是搞不懂對方罵他“昏君”所為何故,他沒有即位稱帝施政,何來的“昏君”?


    也虧得現場再無旁人,不然必定會詫異邾國公宇文溫為何如此失態。


    “說,遺言是什麽!”


    “休想,要殺便殺,孤...你要做什麽!”


    楊廣驚恐的叫著,音調瞬間高了起來,因為宇文溫正在解他的腰帶,看樣子如同一名壯漢正要對弱女子施暴。


    “做什麽?嗬嗬!”


    宇文溫笑著,那笑容在楊廣看來極度的不懷好意。


    “你敢,你敢!”


    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好男風,一想到自己即將“失身”,楊廣幾乎要嚼舌自盡,隻是對方聲稱對屍體也很感興趣,眼見受辱已成定局,他萬念俱灰。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孤受如此屈辱!


    “本公想了個花樣,叫做犬決,外麵有十幾條餓狗,即便你嚼舌自盡,它們也會把你啃得精光不剩一片肉,當然首先啃的就是你的命根子,所以要寬衣...”


    “不!!”楊廣嚎叫著,不住的掙紮,幾乎要瘋了。


    “想保命?嗯,這裏有紙筆,照著本公說的內容寫信。”


    “休想!”


    “哎喲,蠻硬的嘛,開門,牽狗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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