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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衙,治中郝吳伯正領著手下查戶籍,這是個工作量極大的任務所以他從家中帶來的幫手起了作用,戶籍的整理能得出三個很重要的數字:賦役和納租調的人口數,田地數,交租調能有多少糧、草、布、麻。


    別駕許紹正在清點秋糧入庫的情況,到時兩邊將實收糧食和應交糧食一核對就可以知道有沒有被糊弄,少收的虧空要找責任人若是有那家那戶沒交的要追繳,當然若是有被多征收的那麽多出來的部分也得退迴去。


    劈裏啪啦的算盤聲不時響起,幾名珠算高手正在計數,官吏們進進出出將卷宗搬來搬去,因著防火的緣故清點工作盡量在白天進行免得夜間點燈不小心走水。


    “郎君,這戶對不上。”一人拿著卷宗走到郝吳伯身邊指著上麵內容說道,郝吳伯接過來對著自己案上另一卷名錄看起來,那是刺史宇文溫交給他的‘黑名錄’。


    戶口登記的內容包括戶主和家屬的姓名、年齡以及該戶的租調、受田和家庭資產等內容,郝吳伯一條條的對照下去:其一是戶主的姓名、出生時間、年齡、身份、戶類與戶等,戶類指的是民戶、兵戶、僧寺戶、亦或是雜戶(指各種為官府服役的人戶例如隸戶、工樂戶等)


    其二是戶內全部人口(包括奴婢)的情況,即與戶主的關係、性別、姓或名、年齡、丁中、異動(生、死、嫁、娶、徙等);其三是人口總計,包括已死亡和出嫁的人口,還要在現存人口中分出免賦役和納租調的人口數。


    其四是該戶牲畜的數量、顏色及大小;其五是該戶交租調的糧、草、布、麻的數量;其六是該戶受田的情況(包括畝數,已受,未受,麻田、正田、園宅各多少);其七是田畝所在的方位。


    郝吳伯將兩邊的內容一對過去便發現官衙留檔的戶籍內容確有不符:戶主買了十畝田,女兒出嫁、長子娶親而卷宗上沒有及時更改。


    婚嫁情況涉及到丁口的增減,田地的變更影響到交租調的多少,如果戶籍內容不能及時更新的話累積起來會導致官府收入變動。


    這個‘黑名錄’是宇文溫交給他核對戶籍的一個法寶,據說是今年年初時便讓人在西陽城裏打探各家各戶消息總結下來的內容。郝吳伯特地讓人謄抄了幾份用來校對卷宗,今日整理了一整天發現確有內容變更不及時的情況。


    “郎君,時辰不早了是否封存待來日再查?”那人問道,他們都是郝家仆人所以一時間改不了稱唿。郎主讓他們跟著少郎君赴任也是免得被小吏們糊弄搞出笑話來。


    郝家累世為官所以家仆處理事務的能力也鍛煉出來,郝吳伯有機會出仕曆練正好是漲見識的時候,有時官場上那些齷齪的伎倆隻是聽說可能感觸不深隻有親自經曆了才能有所感悟。


    “先用晚膳,休息一會繼續。”郝吳伯想了想說道,戶籍卷宗要防火所以夜間整理最緊要的就是小心火燭。他吩咐人專門掌燈免得出紕漏。


    望了望窗外郝吳伯喃喃自語:“嗣宗如今也是沒日沒夜的查糧倉吧,那活可累的多...”


    。。。。。。


    西陽城北,巴州官倉內人頭攢動,新任巴州別駕許紹正領著人點倉。


    官倉有三類:州郡倉,軍倉,常平倉。其中的州郡倉負責收存百姓的田賦以及存放上繳總管府的田租,官員的祿米也是存在裏麵,軍鎮倉存放的是軍糧,常平倉則是為調節糧價既防止“穀賤傷農”又防止“穀貴傷民”,豐年儲糧荒年賑災。


    倉庫有兩種。一為立在地麵之上的廒倉二為挖在地麵下或山體裏的窖倉,南方雨水多地下水豐富所以多為廒倉,北地幹燥多為窖倉,巴州的官倉均是廒倉。


    因為剛過秋收的緣故,許紹首先到現場查的是州倉,這裏存儲著上繳的田租所以事關重大,如有紕漏甚至連發放給官員的祿米都成問題,軍倉由州司馬楊濟負責安排人查點,常平倉則主要是查賬簿。


    查倉首先要看糧倉的構造,一個漏雨不防潮的糧倉中糧食越多越浪費。百姓們辛辛苦苦耕種收獲所得糧食放到不合格的糧倉裏不用多久就會發黴受潮全部玩完。


    巴州官倉共有三座均為統一製式,每座糧倉有三個廒間,倉高約七丈占地約兩畝,牆壁為磚砌結構。五花山牆,圍牆牆厚達三到四尺,木製倉庫很高,屋麵為土窯灰瓦房頂為九脊山重簷式。


    簷頂設一排風樓,排風樓安裝有可開可關的通風納日窗,窗口數條通風板條都是向外斜麵垂直排列。板條之間縫隙僅一指寬,既不影響倉內通風又可防止雨水濺進倉裏也可防止鳥雀進入。


    倉房為土木結構,房頂屋架為“人”字形梁,由大梁、檁條、椽條通腳開鉚套製而成。倉內立木列列全是木柱搭成的框架結構。


    倉內緊貼著青磚牆體用鐵扒鋸將牆壁與木柱牢固結合,使牆體與柱子結合為一體,柱間嵌入木板形成一個一尺厚的防潮夾壁層。


    距離地麵三尺處鋪設厚木板,木板下麵有橫梁、支柱支撐形成地閣,地閣下部為青磚倉地麵,牆基上間隔一定距離開有半尺見方的通風孔。


    地閣使倉內存放的糧食和地麵隔離開來以防止潮氣上滲並使空氣可以在通風孔、門窗和屋頂上的百葉窗之間上下流通。


    許紹在糧倉裏轉了幾圈確定糧倉結構是否符合存糧要求,接下來就是算倉容,夾壁與地閣上是可容納上千石糧食的倉廒,每座倉房有廒三間,每廒麵闊七丈九尺,進深六丈四尺,高約二丈。


    按著這尺寸計算倉容然後對著入庫、出庫賬目查賬,許紹父親嶽州刺史許法光從嶽州倉調來老手幫他把關,這些積年老吏是糧倉‘碩鼠’成精變成的‘貓’所以對那些伎倆門清。


    因使用的需要,倉內都采用了較密集的平麵柱網布局,柱上有槽可以安放閘板隨意分割空間形成小而獨立的廒間便於將稻、豆、穀等糧食按種類以及幹濕分門別類存儲管理。


    許紹正是讓嶽州來的查庫老手指揮人抽查存糧,看著這一個個廒倉堆積如山的糧食他真的是有些頭昏,平日裏見父親治州輕鬆無比如今到自己參與其中才知道有多麻煩。


    他們清查的都是平日裏糧倉內取放不易的角落,初步檢查結果倒還可以:完全用石沙冒充糧食的情況暫時沒有發現,那些混著砂礫的稻穀倒是時不時查出來。


    陳糧裏年份超過五年的也有一些,發黴返潮的倒是少見,巴州這十年來曆經數次戰亂頭頂的朝廷換了幾撥所以管理混亂實屬正常,按初步清查的情況看來這些管糧倉的官吏還算是‘有良心’。


    戰亂年代隻要管糧倉的心黑一些隨便報個火燒、水浸、鼠吃蟲咬就可以把存糧‘處理掉’,隻要賬目做得好一些可以說不怕查,至於常平倉裏的糧食那就更容易做賬。


    常平倉的功用就是平抑物價,糧價低的時候大量購糧入庫也就是‘糴米’,這樣可以將糧價拉高一些免得“穀賤傷農”,若是遇到糧價太高(一般是災年)時就大量賣糧也就是‘糶米’將糧價壓低些免得“穀貴傷民”。


    這一糴一糶可就有些門道,按理說就應該低價購糧入庫高價賣糧出庫,但實際上黑心官吏經常弄出高買低賣的事情還美其名曰“因為經驗不足所以交了學費”雲雲,這樣的貓膩會體現在賬目上但需要精通此道熟悉糧價的老手來查。


    米價一年和一年不一樣,一月和一月不一樣,豐年、常年、災年時也不一樣,有無戰亂或瘟疫之類天災人禍也不一樣,甚至有敵軍出現在城外時一天跟一天的糧價都不一樣。


    做賬的官吏可以說得天花亂墜如果是門外漢查賬基本上就和聽天書一般除了點頭什麽也插不上話,聽了一番長篇大論後糊裏糊塗的蓋章畫押也是常有的事,當然這虧損的是官府不是個人所以許多人就算看出來但手裏有了‘意思意思’之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郎君,天色已晚糧倉不易點燈過多,請先封庫明日再查。”一名家仆在他身邊說道,糧倉防火重地比任何地方都要防範火災,許紹聞言點點頭隨即轉身向跟在身邊的士兵說道:


    “張隊正,今夜就勞煩你領著大夥值夜了。”


    “許幢主放心,我等今夜定然把糧倉看得死死的!”那名士兵抱拳行禮說道,他們這一小隊五十人俱是新軍士兵,依著統軍宇文溫的命令跟著許紹來糧倉幫忙,職責就是看著糧倉免得有宵小作祟。


    許紹如今已離開新軍就任州佐官但他們還是習慣叫原來的稱唿‘許幢主’,他們的任務是守著糧倉免得有人放火來個‘火龍燒倉’將虧空一筆抹去。


    “今日到此為止,明日繼續!”許紹大聲喊道,雖然神情疲憊但依然鬥誌滿滿,“封倉上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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