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隨著高城一路向著程咬金的帳篷走去,此刻他們已經走在了臨時治療區域。這時陳宇總算知道了,他們為何一直逗留在此的原因。


    實在是傷兵太多了,陳宇一路走在,每走過一個人的時候他們都會勉強著對他露出一絲笑容。不為其他,隻是因為陳宇的護軍,救了太多人了。他向旁邊的高城問道:“總共多少人,又是怎麽一迴事。”之前他並沒有仔細去看健康的士兵數量,畢竟人員分散。他還並沒有什麽直觀的感覺,現在看來,應該損失很大,戰爭十分殘酷了。


    高城如實說道:“報告將軍,三隊共計三千八百衛軍幾近損失殆盡,完好輕傷的有八百人,在此處是重傷的,共計六百人。陌刀隊一千二百人,健康的七百,此地重傷的有三百。將軍親衛一百,輕傷無礙的九十,剩下十個都在這兒。有些救治不及時,或者火勢蔓延太快,就沒有搶迴來。”畢竟隻有四百人的護軍,能夠搶迴來近千人,說明平均每個人跑了三趟。這已經難能可貴了,看著高城和一些護軍被燒地有些卷毛的麵目,陳宇心底有些悲傷,但他也知道,沒有辦法了。他沉默著,等待著高城的繼續匯報,他還少報了一點。


    高城這時表情卻變換了一下,然後十分艱難的說道:“另外......”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一邊的李狗蛋有些沉痛地,處理好一名傷員後,起身立正說道:“報告將軍,右武衛護軍二百人,應道一百九十九人,實到一百八十人。新編護軍二百人,應道二百人,實到一百五十人。”說完,他低下頭,默默地不做聲了。


    陳宇沉默了一下,然後沙啞著問道:“這裏沒有嗎?”


    高城答道:“將軍沒有,大多是被射死的,也有被馬踏死的。按照您的指示,不死不休、屍體不留。”陳宇聽完後將頭抬了起來,看著天空。他不知道當初這個規矩是否是對的。但他知道,特種兵如果真受傷到不能動了,那是不能留下的。因為他們會比別人更加珍貴,同時身上的東西也會比別人更加重要,比如技能、炸藥。而且真到了不能動的時候,大概他們也沒救了。信念這東西,在他的特種兵中是十分重要的一個環節。


    高城繼續說道:“我們見到信號後,及時實施了叢林二號預案,並且靈活運用。有效果的擊斃突厥首領一名,重傷副將一名。另外由於戰事緊張,初步統計擊殺將校頭人約上百人。其他小兵不計數。”


    “哎,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命吧。”他歎息了一聲。陳宇根本就沒有細聽這些,他隻是在痛心著護軍的死亡。那些兄弟,昨日還和自己開著玩笑,一起吃飯,一起訓練,今天就......


    前邊帳篷裏此時卻突然傳出了聲音。


    “這就是戰爭,這是我們兩個民族的戰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必介懷,至少士兵們的傷都是迎麵刺進去的。他們都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沒有一個是逃兵!”程咬金拄著一個樹杈子,胳膊被三腳架吊著,一條腿一隻胳膊還有身上纏滿了繃帶。就這樣慢慢地挪了出來,其他士兵見此能起身的都起身和他行禮起來。他對眾人擺了擺手,緩緩地走到了人群中間。


    “還好你的護軍在,否則,這一千人怕是也哎,保不住了。除了不聽話以外,其他都挺好。”程咬金顯然對護軍的殺傷力十分的滿意,不過也順便小小地打了個小報告。


    陳宇聽後皺了皺眉頭,掃了一眼高城,然後趕忙過去查看老程的傷勢去了。旁邊的高城也急忙跟上,在一旁解說道:“將軍,大將軍身上刀傷四十一處,大多集中在手臂、胸部和肩部。現在已經做了簡單處理,並且用灰燼進行止血消毒處理了。”


    說到這裏,陳宇突然轉過了頭問道:“酒精呢?你別告訴我你點火全用了?!”得到的答案顯而易見,高城沉默著點了點頭。


    陳宇扶著額頭又是一陣呻吟。


    “哎,我就告訴過你酒精容易著,也沒讓你點火用啊。酒精和猛火油又不一樣,你倒上去他很快就揮發了,等於白倒!我說怎麽火勢燒的不快呢,我以為你就點了些幹柴。結果,也就是點了些幹柴。”他的話讓高城為之一怔,隨後汗然地低下了頭。看來他們要學的,還十分漫長啊。


    陳宇看了看一邊呻吟的眾人,甚至有一個肚子開膛的,護軍正在一邊給他往裏塞藥和灰燼,一邊準備縫針。他趕忙將其製止了下來。


    “別塞了!我隻是告訴你們小傷口在惡劣的情況下可以這樣,大傷口這麽處理完,人還能活?!滾一邊去,給他按住了止血,跟我上黑珍珠號。留下的趕緊分一下輕重傷,我們得將人立刻送至右武衛大營!”其實那個開膛的早就不想著自己能活了,現在聽到陳宇的話後,眼淚都出來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是被旁邊的陳宇打住了。


    “沒事的,你一定死不了的。沒有傷及內髒,現在迴轉過段時間你就又能生龍活虎了!”他這麽說完,就不隻是麵前這位了,其他人都哭了起來。也不知是為了從前戰場上得不到救治的兄弟傷心,還是為了自己能活下來而慶幸。


    程咬金這時突然問道:“小宇,你應該看過戰場了吧,突厥怎麽樣了?”他這麽一問,問得陳宇還有點尷尬了


    他停下了腳步,不好意思地說道:“額這個,我剛剛著急看義父的情況,所以沒去那邊。”他說完,整個場麵靜了下來。程咬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就差吃了陳宇了,他略帶著急的說道:“那趕緊讓黑珍珠號飛起來看看,一定不能讓他們走了啊!”


    陳宇這下就有些為難了,一麵是重傷的傷員,一麵是重要的情報,他實在是有些難以取舍。這時高城在後邊行禮說道:“大將軍不必著急,護軍戰後有自己的探子,已經派出一個小組跟著去刺探了,他們沿途會留下記號,我們屆時可以跟著記號找到對方。”護軍的規定,探子小組行動,也就是之前的學習小組。三個人可以互相幫助,相互監督,能夠更加隱蔽和順利地完成任務。高城剛一說完,就被陳宇一巴掌打在了頭頂的頭盔之上。


    “你腦子有病啊!不知道那是火嗎?那是火!人進去了還能出來嗎?人家有馬的,我們飛樹上的,你腦子怎麽長的啊。”說著,他已經將高城的頭盔打的鐺鐺作響了。最後氣的直接一腳將他踢到了地上,然後憤然扭頭不再看他。


    為何這麽生氣呢,護軍是有嚴令的,隻要命令下達,萬水千山損命為止。可以想象,那位護軍的兄弟現在怕是已經危險了。


    他生氣,程咬金到是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陳宇的肩膀,在一旁安慰著。


    “兒啊,這就是戰爭。你我不能因為一個兩個人的性命而仁慈。那些追出去的士兵是好樣的,對得起死去的英魂。帶著重傷的先走吧,順便叫柴紹帶人過來追。他不行就去右武衛,叫我的兵來。”此役老程算是吃大虧了,他可不知道突厥到底是有心算無心呢,還是柴紹根本就是個無腦的傻子。現在能相信自己的兵,但畢竟也得給總指揮一點點麵子。


    陳宇無力地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現在追過去,就算是黑珍珠號也得費點時間找人。說不準這個時候,醫護區的士兵要成片的死。追出去的那三人,隻能等老程的騎兵到來了,陳宇可不管程咬金說的到底客套不客套。他壓根兒就沒準備去找柴紹說什麽話,直接迴去叫副將領兵追就行了。


    話到這裏,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護軍迅速抬起緊急的重傷員,當然,老程必須也進黑珍珠號中,否則他們根本就不進去。


    一頓折騰,原本黑珍珠號裏的八名士兵全部下來,換了兩個護軍蹬螺旋槳順便照看傷員,剩下的球艙中包括程咬金,全部都是傷員。最終還是老程去調兵了,陳宇堅持留在了原地。


    黑珍珠號起飛後,陳宇看著它漸漸升空的影子,擺了擺手。然後轉頭對高城說道:“你留下來帶著護軍看守醫護區。”說完然後又對陌刀手的校尉吩咐道:“你們所有能走的,全部起來繞著森林往南走,一直走過火線,然後迴右武衛。黑珍珠號帶不了太多人,你們必須走著迴去。護軍會給你們分幾個,他們懂得怎麽在叢林中生存,都聽他們的。”吩咐完,陳宇叫了李狗蛋,又叫了一個名為聶雙的護軍小夥子一起走了出去。


    高城急急伸手問道:“將軍!您去哪?”


    陳宇頭也不迴地擺了擺手,懶懶地迴了一句。


    “給你擦屁股。”


    然後不待高城迴話,三人便腳下連蹬數次,直接攀上了身邊的樹後,縱身消失在了婆娑的樹影當中。陳宇因為練功的關係,現在身體也是十分強壯的,起碼這些爬樹的方式和跳躍的方式,都是他和會爬樹的護軍們琢磨出來的。所以在樹間跳躍,他十分熟悉,當然也就不會給另外兩位拖後腿了。


    在路上的時候,陳宇突然向李狗蛋和聶雙問道:“你們說高城是不是有些過於冷血了?你們兩個感覺怎麽樣。”這次的事情讓陳宇實在是有些不滿意,不論是老程說的不聽話,還是他冷漠地派出一個小隊去追擊。


    不過李狗蛋卻並不這麽認為,他解釋道:“老大,我覺得不是的。要不是高校尉的果決,我們這次可就全都捐了。你想啊,就我們五千四百人,還一匹馬都沒有。雖然在叢林,但山坡上又不密集。要不是他急中生智,用你教我們的方式挖防火帶,順便將樹根和藤蔓編成網子,還不知道結果怎麽樣呢。畢竟,突厥和鐵勒過來的可是有兩三萬人呢。”


    陳宇聽完點了點頭,他心想道,要不是那道火牆,你們麵對的可就是八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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