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相惜


    丁四與熊平順分開後,悠閑地在街上轉了半天,看見小攤也上前問價錢,遇到有雜耍的就駐足圍觀,一副無所事事、到處閑逛的樣子,大概一個時辰後,丁四見周圍沒有可疑的人,便一錯身進了一個小胡同,又快步轉了幾條小路,就出現在陳時言住處前。


    陳時言把丁四讓到屋裏,丁四發現鄭巧娘並不在家,陳時言向丁四解釋道:“張青在家養傷,我使巧娘在張青家附近盯梢,看他是否有什麽異動。”又問道:“熊天雷走了?”


    丁四點點頭,對陳時言說:“我剛才在碼頭見到了天雷他爹,天雷他爹跟我說隻要我想到鏢局做事,哪天願意了就直接去。”又遲疑著問陳時言:“陳先生,天雷他爹不會有問題吧?”


    陳時言看了一眼丁四:“丁四,是否有問題得用事實說話。你之所以有此一問,應該隱約也覺得熊天雷他爹多少有些不對勁。這裏麵原因有二,其一,若熊天雷能察覺女屍不是他娘,熊平順應該也能發現,但熊平順並沒有發現;其二,咱們查到東廠那裏,熊平順居然也與東廠有聯係,這未免太過於巧合。”


    丁四又問道:“是否有可能天雷那晚看走了眼,要是那真是天雷他娘呢?”


    陳時言頷首說:“這也並非沒有這種可能,但若是如此的話,那麽鄭魁便是殺人兇手,但此處也有疑點:第一,鄭魁不等判案便在獄中自殺,有些不合情理;第二,巧娘言之鑿鑿那晚鄭魁並沒有外出;第三,帶巧娘探監的高允武為何幫巧娘見鄭魁又為何要殺巧娘,也頗讓人費解;第四,高允武隨後被大火燒死,也有幾分蹊蹺。”他想了想又說:“我想來想去,總覺得仿佛有人不願你們把這案子查下去,反常即為妖,這裏定有問題。”


    丁四聽陳時言說得頭頭是道,不由讚道:“陳先生能舉一反三,當真不負‘捕神’的稱唿。”


    陳時言擺擺手說:“那都是以訛傳訛,其實哪有這麽神奇。咱們做捕快的,無非是膽大心細。論理說咱們不管斷案,隻要聽令緝兇緝盜即可,不過眼見壞人消遙法外,總覺得有幾分不平,所以才遇事多想,有時候順便幫大人們出出主意。”


    丁四聽陳時言這麽一說,隻覺說到自己心裏,連忙點頭不已。


    陳時言乘興又說道:“要想抓到真兇,洞察力一定要強,要注意一些細節,有些壞人雖然謹慎,也特意做一些偽裝,但無中畢竟不能生有,因此總會有一些破綻。”


    丁四聽得甚為佩服,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陳先生,我心裏也有一個疑問,咱們懷疑天雷他爹跟此事有幹係,但依我平時的了解,天雷他爹和他娘情深意投,他對天雷也是非常疼愛,斷不會做出殺妻害子的事兒,如果天雷他爹有所欺瞞的話,他為什麽要騙天雷呢?”


    陳時言看丁四一臉認真、急於聽自己解答的樣子,不由摸了摸鼻子,笑著說:“丁四,許多時候真相是咱們想不到的,也可能咱們猜錯了熊平順,也可能這裏麵還有其它隱情,也有可能熊平順也是被騙的,到底事實是什麽,總有水落石出那一天。”


    丁四不好意思笑起來:“是我太心急了。”又想到一事,於是便對陳時言說:“陳先生,那天東廠抓的兩位前輩對我和白……”那個“衣”字不知為何就是蹦不出嘴,丁四頓了一下說道:“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想今晚到東廠衙門探一下,看兩位前輩是否安好。”


    陳時言奇怪丁四為何吞吞吐吐,一時間也不便詢問,便對丁四說:“幸虧你先對我說了,要是今晚你直接到東廠衙門,肯定要撲個空。我打探到,那叫‘雷神’的男子被關到永定門一處宅子裏,不過奇怪的是,他妻子卻沒和他關在一處,也不清楚關到哪裏了。”


    丁四想到如果沒有祁老三和慧姑伸手相助,說不定自己這條小命都不保了,他和兩人朝夕相處幾日,知道祁老三狂放不羈,亦正亦邪,行事全憑自己心情,並無善惡之分,倒是那慧姑心中極有主見,以救人為樂,隻是不喜卷入是非中去。卻也是奇了,這樣兩人怎湊到一塊去?而看祁老三模樣,似是對慧姑言聽計從,兩人住在無憂穀那樣漂亮的地方,也算是神仙眷侶了,隻是東廠不知為何非要尋兩人的麻煩?心裏又想兩人的大恩一定是要報答的,今晚索性闖過去探個究竟。他心裏主意已定,對陳時言說了出來。


    陳時言這幾日跟丁四接觸下來,已是對他非常賞識,現在又聽他這麽一說,不由想道:這丁四不但正直聰明,而且是有情有義之人,倒可以做個忘年交。他對丁四點點頭,說道:“那宅子位置甚偏,不知張青他們在幹什麽勾當,今晚老夫陪你一塊去。”他這次出山,本是一時技庠,又見鄭巧娘可憐,遂起了相助之心,沒想到卻遇到了丁四這樣的捕快,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丁四聽陳時言這麽一說,急忙向他表示謝意。陳時言看了丁四一眼,開口說道:“丁四,你是個好的,老夫與你一見如故,也算是咱們的緣份,我做捕快這麽多年,頗有點心得,這些年因為東廠關係,我被迫隱居,閑來無事就把自己一些想法寫了出來,今日就把這冊子傳了你,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吧。”說完從隨身行李處翻出一個小包裹,打開幾層油紙後,拿出一個小冊子,丁四看那小冊子甚是普通,上麵用寫著四個大字:時言雜記。陳時言翻開第一頁,上麵又是寫著八個字:天網恢恢,疏而不露。陳時言見丁四神情專注,笑著說道:“這八個字你定是常見,天有天道,必將懲惡揚善,咱們就是老天借了手替天行道的,有人做了案,要是抓不到或是胡亂抓人,那便是阻了天道,咱們罪過就大了。”丁四趕緊點頭。陳時言又說道:“我這雜記裏記得東西甚雜,有些是疑難案子,有些是做捕快的本事,僻如咱們有時候跟蹤人,最要緊的是記住那人的特征,有時候他可能換了衣著,但走路行動說話是不會大變的,跟蹤時如果被人發現,一定不能慌亂自露馬腳,如果能圓一定要圓過去,不可引起人的提防,如果跟著那人進了房屋庭院,一定要先看有幾處出處,有時候不一定非要人背後盯著,必要時緊趕幾步,走到他的前麵,再讓他超了去,他自然就少了幾分戒心……”他滔滔不決,說得甚是高興。而丁四聽得也極為認真,越聽越覺得陳時言能得“捕神”的稱唿,絕非是浪得虛言。不知不覺中,兩人倒忘了時間。不知聊了多長時間,就聽院門“吱呀”一聲響,陳時言一看天色,慨歎道:“今日隻顧聊得痛快,都忘了要替換巧娘了。”


    說話間,巧娘已經進屋,見了陳時言和丁四就說道:“今日張青傷好了許多,先是大夫來幫他換藥,沒過多久東廠廠公司公公帶千戶牛孝武登門,我看那張青已經像沒事人一樣出門送兩人出門。”


    陳時言聽後想了一想說:“據我這些日子消息,東廠廠公司公公像是不甚喜歡張青,這次帶牛孝武登門,應該不隻是探視那麽簡單,如果探視早就該到張家了。”又想了想說道:“或者是到張青處訓示的,這次張青把徐成雄帶出去,讓徐成雄被炸死,也定是瞞不過司公公和牛孝武的,張青自是要負一定責任的。”到最後,不由微微笑道:“這水是越來越混了,這事情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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