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情難


    白衣走出議事廳沒多遠,就看見紅裳在一邊張望,遠遠看到自己就跑了過來,緊緊攥住白衣手說:“白衣,你這一趟受了不少苦吧?”


    白衣與紅裳久別重逢,也是分外激動,但她性子沉靜,任由紅裳抓住自己手,隻是輕輕在紅裳耳邊說道:“此處不是說話處,咱們先迴房間。”


    兩人迴到房間,白衣緊閉了房門,才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把自己這半月來的經曆說與紅裳聽,紅裳隻聽得張大了嘴巴,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到後來,紅裳眼圈竟有些紅了:“白衣,你真是吉人天相,要不然,我們就再見不到了。”


    她這邊真情流露,白衣心頭也無比熨貼,擁著紅裳說道:“不會的,紅裳,咱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說好不分開的。”


    紅裳擔心了一會兒,忽又破涕為笑說:“瞧我傻的,明知道你好好的沒事兒,偏要在這哭哭啼啼。”隨後竟又問到:“你竟能見到太子,真是讓我沒想到的事兒。太子俊嗎?有沒有丁四俊?”


    她無意中提到丁四,倒讓白衣有些愣怔,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紅裳看白衣這副模樣,趕緊說道:“白衣,你莫要擔心丁四,說不定他現在已經醒來,他肯定會沒事兒的。”又扯住白衣的衣袖說:“等會我也向聖姑求個情,跟你一起去探望丁四可好?”


    白衣遲疑道:“紅裳,隻是救了我與丁四的兩位前輩性子古怪,不喜陌生人前去。”


    紅裳嘟了嘴說:“我是陌生人嗎?我跟丁四也熟得很,你不在家這段時間,我經常和他聊天。”


    白衣隻是在心慌意亂,並沒有在意紅裳說的話。紅裳見白衣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她擔心丁四,便拍拍手:“好吧好吧,我不纏著你去便是了,不過,一旦有了丁四的消息,你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白衣胡亂應了一聲,隨手收拾幾件替換的衣服,心頭隻是想著:他說他喜歡我,他說他喜歡我,如果他醒了,還說喜歡我,我該如何拒絕他?


    紅裳看白衣模樣,眼睛滴溜溜一轉,湊近白衣問道:“白衣,你有心事?”


    白衣看著紅裳,不知為何,心裏話就輕飄飄吐了出來:“丁四說他喜歡我。”


    這聲音雖小,聽到紅裳耳朵裏卻像驚雷一樣,震得她簡直要跳起來:“你說什麽?丁四喜歡你?”


    白衣點點頭,她這幾天一直為此事苦惱,卻不料將心事吐露給紅裳後,心裏麵卻又是甜蜜又是惶恐。


    紅裳皺著眉頭說:“可是你要做紅蓮教聖姑的,丁四好是好,你卻又怎麽能和她終身廝守,咱們教義規定聖姑是不以婚配的。”她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丁四怎麽就喜歡你了呢?”


    白衣沒有察覺到紅裳的異樣,滿腹心事卻又有隱隱的喜悅,少女情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竟會有這樣的心情。


    明月滿室、花香襲人,屋裏兩人竟像是癡了一樣,無人說話,各有惆悵滿懷。


    第二天一大早,白衣和紅裳就早早醒來,一晚上輾轉難眠,兩人眼圈都帶了些淡淡的青色。紅裳陪白衣辭別了聖姑,又到庫房取了一些名貴的草藥,便送白衣上馬,看著白衣消失不見,心裏就多了些無名的煩躁。


    白衣一路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山前,她跳下馬,取了草藥,一拍馬屁股,那馬就自行返了迴去,白衣順著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不到午時就來到了忘憂穀,遠遠看到掩映在紅花綠葉中的樹屋,白衣心就呯呯跳了起來:不知丁四是否醒來?


    到得樹屋下,白衣高唿“婆婆”,慧姑見是白衣,將軟梯放了下來,白衣便順著軟梯上到樹屋,還沒開口詢問丁四情況,慧姑就說道:“你走後沒兩三個時辰,丁捕快就醒了過來。”


    白衣聞言大喜,跟著慧姑推開屋門,就看到丁四斜躺在床上,臉色雖是白著,眼睛卻是極有神采,兩眸似笑非笑,正與白衣四目相對。


    白衣隻覺心頭一塊石頭落底,眼淚不禁滲出眼眶,嘴裏輕輕說道:“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又向一旁的慧姑致謝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慧姑見她喜極而泣,心裏也是歡暢,扶了白衣說:“你先陪丁捕快說說話,我去看外子試火藥。”說罷便離了屋子。


    丁四身子還有些虛弱,他顫著嗓子說:“僥幸,我們都還活著。”


    白衣拭了眼中淚,點頭說:“是的,我們都還活著。丁四,你身子可還好?”


    丁四咧嘴笑了一下:“還好還好,幸虧我命大,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還拾得一條性命,而且,手腳都還利索。”


    白衣抿嘴一笑,映著滿樹點點陽光,竟看呆了丁四,他心裏不禁一陣狂跳,不由自主想道:白衣真是生得漂亮。想了後又趕緊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倉促之下又無意碰著了傷口,禁不住疼得他“唉呀”一聲。


    白衣趕緊跑過來,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丁四聞著白衣身上的陣陣幽香,胡亂搖著手說:“不防事兒的。”


    白衣又是一笑,輕聲說道:“你先歇著,我帶了一些補藥,等會熬給你喝。”說完好徑自下了樹屋,在灶旁開始將帶來的草藥放進鍋裏,將柴點燃,心裏隻覺溢不住的歡喜,真是世事靜好、樂而忘憂。


    她熬好了草藥,端到丁四床前,用湯匙舀了藥汁,一勺一勺喂了丁四,丁四一顆心不住狂跳,隻覺得口中藥汁竟甘甜似蜜。


    等吃完了藥,丁四不由問道:“白衣,你找到聖姑了?”


    白衣點點頭:“聖姑和護法對你非常感謝,這兩次都是多虧了你。不過,丁四,你怎地出現在這荒山野外?”


    丁四答道:“還是上次的案子,我和天雷查到了東廠徐成雄身上,那一日我見他隻帶了幾個手下,疑心他要做的事與案子有關,便偷偷跟在他身後,沒想到山裏兜了幾圈,就失了他們影蹤,恰好碰到你在跟那群人交戰,那群人是誰?他們好像跟徐成雄是一夥的,要不徐成雄怎會幫他們對付咱們?”


    白衣聽丁四這麽說,不由吃了一驚,原隻聽馬晴雲和成士龍說想迫使紅蓮教聯手的是宮裏人,沒想到這人還能指使動東廠的人,看來此人蓄謀已久,紅蓮教又有內奸與他聯絡,如果想些辦法,紅蓮教倒真是麻煩。


    丁四見她想得出神,並不迴答自己,當下也不多言,隻拿眼睛餘光看白衣。


    白衣怔了一會兒,忽然看到丁四含笑看著自己,不知為什麽臉一熱,不好意思說道:“剛才想起了別的事兒,一時發呆,別怪我呀。”不知不覺中,白衣竟有幾分嬌嗔:“我前幾天奉命去調查一件事,不想無意暴露了身份,對方本想除掉了我,結果我運氣好,僥幸死裏逃生,對方又在我迴總壇的路上設下埋伏,我倉促中逃進山裏,今天聽你這麽一說,沒想到那些人是東廠的人,事情可麻煩得很了。”事涉紅蓮教密事,她隻好閃爍其詞。


    丁四聽後半晌沒說話,白衣以為他抱怨自己說得不清不楚,正想道歉,就聽到丁四低聲說道:“我沒想到你做的事這麽兇險,還好,你安然無恙。”


    他語氣自然,深情畢現,白衣聽在耳中,隻覺得心頭一暖,眼淚不由就想奪眶而出。她趕緊站起身,吸口氣,待心情平靜下來才低聲說道:“你也是,你為了救我連自己性命也不顧,如果你摔下去有了意外,倒讓我怎麽安心?”沒等丁四開口她又幽幽說道:“你我匆匆數麵,承蒙你幾次相救,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對我好?”說到後來,她語氣已低了下去,幾近不聞。


    丁四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就在白衣以為他不再開口時就聽到丁四帶著幾方羞澀的聲音:“白衣,你不知道,你是一個多好的人。”


    一時間,白衣就覺得自己心裏又是甜又是酸,竟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江湖險惡,時光崢嶸,這一刻卻平靜至極,難得安心,難得陶醉。白衣滿口的話都說不出嘴,隻是想醉倒在這一刻,讓時光停止,盡情享受這份美好。


    兩人都不多言,太陽劃過天空,漸漸西落,樹屋漸隱在光線的花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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