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誤解


    怡紅閣的兩盞燈籠在風中輕輕晃著,絲竹聲和調笑聲混和在一起不時從裏麵傳來,誘惑著外麵的男人,三三兩兩、老老少少的男人不時從外麵走進來,與此同時,丁四和胡潤澤跨過怡紅閣的門檻,一邊交談一邊走了出來。他們沒有注意,在離怡紅閣幾丈遠的地方,有兩人正驚奇地看定了他們,這兩人都作少女打扮,本來兩人正在巧笑兮然,看到丁四和胡潤澤,她們便迅速躲在了一旁,把身體藏在黑暗裏,這兩人正是林家的瑪瑙和喜鵲。


    瑪瑙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悄聲對喜鵲說:“丁四和他那個小跟班在幹什麽?”


    喜鵲有些不滿意地說:“到怡紅閣能做什麽,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他們來幹嘛了。”


    瑪瑙並不認同喜鵲的話:“別胡說,丁四和胡潤澤正在判案,哪有時間到這來找樂子。”


    喜鵲哼了一聲說:“假正經,都是些道什麽然的偽君子。”


    瑪瑙眨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也生出一股無名的憤怒來,這憤怒使她牙齒不知不覺咬住了嘴角,想了片刻對喜鵲說:“咱們又沒做錯什麽事,為什麽要藏起來。”說完之後。瑪瑙便挺首昂胸地從暗處走了出來,剛好跟走過來的丁四和胡潤澤迎麵碰上。


    丁四和胡潤澤忽見有人從陰影裏出來,也不甚在意,依然交談著走過去,瑪瑙心裏怒氣更重,禁不住站定,把身子扭過來,死死盯著二人。丁四和胡潤澤剛與瑪瑙擦肩而過,忽然覺得迎麵過去的人有幾分麵熟,胡潤澤站定,對丁四說:“大人,那剛才過去的倒似曾相識。”他一時間想不起瑪瑙名字,等他和丁四一起也轉身向後看去,一眼正好瞧見瑪瑙皺著眉毛、咬著一口編貝一樣牙齒,也把目光盯向了他們。


    乍見丁四二人迴過身來,瑪瑙一時間收不住臉上的表情,不禁狠狽地把頭低下,等抬起頭時已換成了一副微笑的樣子,喜鵲見到丁四和胡潤澤,不知道為什麽,臉上又是一片通紅,瑪瑙深覺喜鵲有些丟臉,便做出一副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樣子向丁四和胡潤澤走過去,喜鵲低頭跟在後麵。


    瑪瑙走到兩人麵前,隱去怒意,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丁捕快,真是巧了,竟然在此處遇上了你。”


    丁四在兩人走來的功夫已想到了瑪瑙的名字,他嘴角含了笑,對瑪瑙說道:“林姑娘,令兄沒有陪你們一塊出來嗎?”


    瑪瑙挺直了身子說:“我哥在家中有事,我跟喜鵲今日出來選些絲線,恰好經過此處。”


    丁四客氣地說:“上次請姑娘幫忙,還沒有專程表示感謝。”那晚瑪瑙跟他和胡潤澤到知府內宅,瑪瑙功夫又好心眼又細,倒幫了兩人不少忙,像他跟胡潤澤不方便查探的地方,瑪瑙都是一馬當先,查得認真又仔細,讓他對瑪瑙甚有好感,心裏隻覺瑪瑙跟一般的女孩甚為不同,好像沒有一般女孩的扭捏跟害羞,做什麽都大大方方的,自有一股英氣顯露出來,這倒跟林中風的灑脫不羈有幾分相似。


    瑪瑙毫不在意地說:“這值什麽,丁捕快不要客氣。”她好像想到什麽似地說:“丁捕快,我今日經過孝悌胡同,聽人說顧老爺子從外地迴來了,丁捕快要是喜歡他做的風箏可去試試運氣,說不定還可以帶迴北京一個呢。”


    丁四還沒說話,胡潤澤已忍不住問道:“顧老爺子迴來了?”


    瑪瑙點點頭說:“是的。”又眨眨眼睛,似乎很隨意地問道:“丁捕快,你們到這裏又是幹嘛呢?”她話說得直接,裏麵還露出了一點藏不住的鄙夷和不滿。


    丁四立刻聽出了她話裏異樣的味道,想了一想,明白似地笑著迴答道:“怡紅閣裏有個案子,我和潤澤來查一下。”他話說得坦然,人也甚是光明磊落。


    聽丁四這樣迴答,瑪瑙心裏的滿腔憤怒像是被用一根針紮破了一樣,這怒氣來得突然去得也奇怪,她自己也沒去想怎會有這樣的情緒。正垂頭站在後麵的喜鵲立馬捕捉到瑪瑙聲音裏的一絲輕鬆:“原來是有個案子呀。”隨即又活潑地問道:“是什麽案子,丁捕快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跟我講講。”


    丁四也不隱瞞,開口說道:“昨天我跟張大人到怡紅閣查案,剛剛遇上一個叫如花的姑娘被人從樓上推下來摔死了,這姑娘本對張大人說有秘事相報,結果沒見到張大人,人就不行了。”他歎口氣:“我本想查探一下這姑娘有什麽事,現在來看,倒也不一定有什麽必要了,隻是這姑娘的死因就沒那麽簡單了。”


    瑪瑙聽到丁四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自己,覺得丁四甚是相信自己,心裏不知為何又泛上一絲喜悅,她看到丁四悵然若失的樣子,不由說道:“既如此,丁捕快為什麽有些悶悶不樂呢?”


    丁四心裏一驚,他原是老成持重之人,從不輕易將情緒露在臉上,這姑娘就憑幾句話就猜出他多少有幾分失望,可見也是個聰明機靈的。他趕緊說道:“我在想,如果在北京,我身邊倒有一些相熟的朋友,還可以委托他們查這個案子,現在到了泉州,認識的人實在有限,而我跟潤澤還有其他事要做,想來想去,這案子竟沒可以相托的人,因此才有幾分苦惱。”


    瑪瑙聽丁四這樣說,嘴裏立刻脫口而出道:“丁捕快,我——”她話忽然頓了一下,然後才慢吞吞說道:“我哥頗有幾個朋友,他這個人平常也有幾分急公好義的心,你若是找他,他必是肯的。”


    丁四推辭道:“這幾日已不少麻煩令兄,怎麽能再給他添亂?”


    瑪瑙豪情萬丈地說:“那有什麽要緊地,丁捕快如果見外就是不把他當朋友了,況且這都是積德的好事,我哥也願意得很呢。”


    丁四聽她這樣說,心裏倒不由遲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這幾日事情很多,但要是丟開如花的案子心裏又不願意,而這邊確實沒什麽相托的人,如果林正道願意打探消息收集證據的話,自己倒輕鬆了不少,最後定會把那藏在後麵的兇手給揪出來。如此一想,他不再猶豫,就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最後說道:“林姑娘,如果令兄有時間幫忙的話,替我好好謝謝令兄,如果他一時忙碌,顧不上來,你盡早跟我說,我再作安排。”


    瑪瑙爽朗地說道:“丁捕快,你放心,我哥他定是願意幫忙的。”


    見天色已晚,丁四忙囑咐兩人早日迴去,又堅持給兩人找了頂轎子,見兩人上了轎才放心離去。


    待到轎子抬起,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的喜鵲終於抬起了頭,有些不解地問瑪瑙道:“小姐,你怎替林大哥攬了這樁事,你覺得左叔會同意你這樣做嗎?”


    瑪瑙心情不錯,滿麵含笑說:“我爹安排咱們接近丁四,就是要取得他的信任,咱們這麽盡力幫他,他應該了會感謝咱們的吧,一旦他對咱們有了好感,下麵的事情就好辦了。”她話剛說完又不由抱怨地說:“這轎子怎麽會事兒,怎麽晃得我頭都暈了,真不如騎馬或者乘船。”


    喜鵲不知嘟囔了句什麽,瑪瑙隨即笑起來,笑聲裏有說不出的活力和張揚。


    這邊丁四和胡潤澤見兩人離去,也加快了腳步,胡潤澤感慨著說:“這叫瑪瑙的姑娘真是與眾不同,竟是難得一見的,這也就是生在了泉州,長在了林先生身邊,否則,就養不成這樣了。”


    丁四點頭:“難得她如此熱心,潤澤,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咱們孝悌胡同找顧老先生查查,看看他那會有什麽線索沒。”


    胡潤澤應了一聲,兩人的身影很快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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