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百鳥歸巢,在晚霞間成群掠過,窸窣一片。

    木蘭坐在一塊岩石上長長鬆了口氣,抬起頭來:“天黑了,總不能就待在這裏。”

    徹辰問道:“這附近可有人家?”

    木蘭略沉默了一下,笑笑說:“聽說有間竹屋……是我師父的家,兩位若不介意粗陋,便隨我來。”

    徹辰見父親不反對,便道:“如此叨擾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木蘭抿唇想了想,道:“我叫……木蘭,你們是什麽人啊?怎麽會來這裏?”

    徹辰沉吟一下,抱拳道:“姑娘萍水相逢援手施救,本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相告,但我父子二人另有苦衷,如編造欺瞞,不是君子所為,不知姑娘能否見諒?”

    木蘭聽後說道:“你不願說,我就不問了!是你們先救我的,大家扯平,本姑娘最不喜歡欠人家!”說罷,看向一直閉目養神的中年男子。

    那人睜開眼睛,渾厚嗓音中帶著沉沉倦意:“多謝木蘭姑娘體諒。”

    木蘭微微一笑:“我帶你們去竹屋。”

    三人一起溯河而上,木蘭有羊皮地圖指引,並不代表便能順利找到路,何況天色已暗,當真費了些周折。

    那人隨他們走了許久,雖有徹辰連攙帶扶,無奈傷口經不起震蕩,又有鮮血湧出,想必甚是疼痛。他卻始終一聲不響,冷峻的唇角緊抿,眸子中一片暗沉,遮擋了所有感情,包括痛楚。

    待到了竹屋,天色已全然黑下。木蘭推開竹籬柵欄入內,借著天上星光依稀看到這小院中種著不少草木,夜風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清香。

    屋中摸到燭火,點燃後光線也並不十分明亮,這竹屋不大,但收拾得清爽幹淨。幾案擺設皆以碧色青竹製成,擺放錯落有致,燭火下恍惚落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瑩瑩淡淡。

    木蘭打起竹簾,裏麵是臥房,正中低榻上牽著青紗羅帳,一側擺了張小案,旁邊掛有銅鏡,鏡旁放著的玉簪木梳,靠近窗子的一邊,有張古樸的琴架。

    她把懷裏的瑤琴安置好,放眼打量這間小屋。隔壁另有間房裏一邊放著些瓶瓶罐罐,還有不少晾曬好的草藥,另一邊則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真不知道慣於捉弄人的師父還有這樣的雅興。

    木蘭拿起藥瓶逐個細看,心頭大喜。喜滋滋的挑來選去,不一會兒從中拿出兩個小瓷瓶,又找到些幹淨的棉帶。再看另外一間,原來是灶房。

    竹舍四處井井有條,清幽自在,跟她素日住慣了的桂殿蘭宮有若雲泥,卻也別有風味。

    木蘭有些出神地站在屋中,心中空空如許,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徹辰出來問道:“有藥?”

    木蘭驀然迴神,雙眸略帶迷茫地看著徹辰,徹辰見她神色蒼白,上前問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她急忙搖頭:“沒事!我這裏有藥,給他換藥包紮一下,那邊是灶房,你去想辦法弄點兒吃的來吧。”

    徹辰愣了愣:“灶房?好,我去看看。”

    木蘭轉身迴到房內,燭火落下淡淡溫柔的暈黃,那人露在麵具外的臉煞白如雪,隻是眼神還清朗明了。看見她進來,略有些吃力地用手撐起身體。

    木蘭毫不避諱地在他身後墊上被褥扶他靠好,沒有留意那人鷹目中掠過一縷精光。

    傷口果然裂開了,她忙從一個彩盅瓷瓶裏倒出些清透的汁液,小心清理了一下血汙,再取出碧綠的藥膏,輕輕敷在傷處,重新用幹淨的棉條開始包紮。

    那人默不作聲,手卻在身側緊握成拳,每一次唿吸都會牽扯到傷處,痛楚割裂一般反反複複,幾乎將人的體力抽空,唯有木蘭指下輕巧的動作,為他帶來些許緩和。

    她的手指每每碰到他的肌膚,觸手處始終蘊藏著某種沉穩的力度在其中,受傷和流血並沒有使這個人放鬆,似乎隨時保持著不易察覺的警戒。

    木蘭眸光輕動,對他投去狡黠的一笑,那笑落在了他深黑的眼眸底處,一轉便被吸了進去。

    換完藥,她將東西收走,扶他躺好。那人疲倦地閉上眼睛,忽然又睜開:“木蘭姑娘……”

    “嗯?”木蘭抬頭,一邊不耐煩地抖了抖總是礙事的雲袖。

    “徹辰身上……也受了傷。”

    她方才已看到徹辰肩頭有傷,隻是不太嚴重,忙亂中便暫時沒有理會,現下也想起來:“知道了,我去看看,你歇著。”替他輕掖被角,掀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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