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豁然變了臉色,“這宮裏怎麽有這麽不識禮數的奴才,登堂入室通報一聲都懶得?真當自己是統攝六宮的主子娘娘啊!”

    畫眉任憑嘲弄,麵不改色,“原本不該這麽早來叨擾娘娘,隻是六皇子殿下方才打發人去關雎宮,說是西戎王不日駕臨,著後蜀宮人迎接,一應事宜,不可怠懶,如今宮中事無巨細,皆是娘娘裁奪,我們娘娘特意打發奴婢前來告訴。”

    說罷上前又福了一福,“娘娘保重,奴婢告退!”

    錦兒一陣胸悶,恨不得滿杯茶水潑上臉去,偏主子毫無反應,木頭人一般任人撮弄,隻得罷了,扭頭出去拿小丫頭撒氣。

    一個四十出頭的老嬤嬤垂手立在簷下,凸顴骨,大眼珠,瘦骨伶仃,錦兒問了問緣故,說是送個小宮女進來當差,不由冷笑道:“何時娘娘這裏竟成了蠻荒流放的地兒,什麽阿貓阿狗不要的,想攀高枝兒的,全都往這兒扔!”

    那姐姐忙上前賠笑道:“姑娘仁心慈厚,這丫頭也隻有您才調教得出來,要是放在別處,隻怕三天就送進安樂坊了!”

    錦兒臉色這才和緩些,上前托起小宮女下巴,“你來我們魚藻宮,就要勤懇做事,那些虛情小意、奸刁懶饞的勾當,隻要讓我看到,定是一頓板子,攆了出去!”

    小宮女年僅垂髫,目光驚恐,伏地叩頭不迭。

    不說宮中鴨撲鵝鬥,木蘭早帶著荼蘼、吉祥搬出宮外,遷居鹿苑,眼不見心自然不煩,這裏本是父皇少年時的賜邸,他性好奢華,多年經營,這一處園林更是精致華美到了極點,樓台亭榭美不勝收,遍植奇花異草無數,雖比不得宮廷的宏偉壯麗,卻也別有風味。

    時值黃昏,蘇合與幾位相得的軍中將領小酌,涼亭正對一池新荷,風涼似玉,歌喉如珠,半天綺霞如潑,碧水之上,飛金點翠,動人心神,眾人飲酒暢談聽曲,醺然欲醉。

    木蘭不知他為何要把自己遷出宮外,心下納悶,扶了荼蘼,欲待上涼亭問個明白,遠遠聽見歌姬唱到:“當年拚卻醉顏紅,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迴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觥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唱到夢字,聲音已然極低,如夢似幻,舞姿極柔,便如隨風之柳,低迥而下,餘音嫋嫋,臂間輕紗如雲,紛揚鋪展開去,終於鋪成一朵極豔極嫵媚的花朵,盛放在天地之間,盈盈一張秀臉,便如花中之蕊,顧盼生輝,明眸善睞,襯得波光流轉,脂香粉豔,眾人紛紛喝起彩來。

    木蘭看清歌姬麵龐,倏然大驚,竟然是數月不通消息的綠萼!

    聽聞西戎官兵進城之後,雖然恪守軍規不曾騷擾黎民,卻也流連秦樓楚館,一親芳澤,惹出許多不堪之事,千紅坊是前朝管家畫舫,姐妹目下無塵,定然有許多為難之處,單說表哥後天就不知要怎樣折辱。

    正心頭如轉風車,忽聽蘇合笑道:“岸邊有姑娘一位故人,久別重逢,正急切想見,姑娘但去無妨。”

    木蘭大窘,暗恨他作弄自己,忙攜了綠萼退入玲瓏畫舫,坐在蘭台之上,青絲垂欄,裙裾隨著晚風飄拂,恍若仙子。

    看見旖旎而來的綠萼,木蘭趕緊迎上前去,帝都城破之日,西戎匪兵蠻悍,治下子民遭受荼毒者不計其數,木蘭自身難保,掩麵難救。綠萼身處秦樓楚館,境遇自然更加不堪,沒成想落在蘇合手裏。

    荼靡性急,搶先上前開口問道,“綠萼姐姐,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綠萼頹然坐在石凳上……

    “謔啦”一聲響,偌大錦袋重重砸在檀木嗶嘰上,寶石珍珠,禽骨獸齒,靈芝雪蓮……洶湧而出,“……你是我的了!”

    雲燭光影映在異域商人的倨傲非常的胡楊臉上,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已然認準自己徹底征服眼前冷若冰霜的絕色佳人。

    昏暗的千紅坊飄浮著淡淡的幽蘭氣息,女子自顧吹奏指間竹色羌管,背對恩客,惘若遠在是非之外。一曲終了,美人輕移蓮步,一顰一笑盡是妖嬈嫵媚:“就憑這些?”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替你買下來!”

    女子嫣然轉身,眉目之間似笑非笑,不施脂粉依舊美豔不可方物,羌笛輕撫粉紅湘裙,細膩針角遍布裙裾,凝成幾朵睡蓮,與雪同色,晚風迎麵拂來,漾開女子長長秀發,涼徹夜色。

    女子引袖半遮麵容,順勢起舞,撫過來客的臉龐,袖間暗藏的蠍毒倏忽飄進男子口鼻,無禮的笑聲戛然而止,肥大身軀轟然倒地,了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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