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城內,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走來一主一仆,主人身穿大襟右衽斜領寬袖程子衣,足登翹首圓頭履,手執綿竹扇,清新儒雅,風姿過人。

    “帝姬,您慢點,奴才跟不上您了!”

    吉祥頭戴芭蕉攢心帽,藍衫皂靴,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追在主子身後,一雙滴溜溜的大眼四處觀望,唯恐撞見朝中大臣。

    木蘭“唰”得收起扇骨,嗔道:“叫我公子!整天呆在宮裏,煩!”

    吉祥納悶道:“帝姬想去哪?”

    “信馬由韁,走到哪裏是哪裏!”

    轉眼莫愁湖畔近在眼前,上百艘畫舫綺窗雕檻,圍了翠帷,欄杆上掛滿一排排兔形燈、魚形燈、鹿首防風燈,點綴著精致流蘇,波光瀲灩,絲竹嫋嫋,一艘三層畫舫鶴立雞群,倩影曈曈,美人綃紗裙裾輕舞飄揚,分外嫵媚。

    木蘭心中好奇,收起綿竹扇,整整衣冠,裝模作樣上了畫舫。

    “公子,這是蜀地最好的女兒紅……”說話的美人高髫玉頸,手執荷塘鴛鴦酒壺,酷暑天氣,戰栗不已。

    開懷暢飲的公子哥五官和藹可親,說出來的話卻劍拔弩張:“綠萼怎麽還不出來,難不成還給本公子拿喬?”

    執壺美人抬頭望望岸上銀色更漏,赫然已是用膳十分,更加不安,訥訥辯道:“不……不是……公子您再喝……”

    話未說完,一壇女兒紅盡數傾瀉在女子身上,狼狽不堪,“哼!故弄玄虛!來人,把這個刁女扔進湖中喂魚!”

    “當啷”一聲,碎玉滿地,執壺美人臉色泛青,求救似的朝簾後張望。

    “公子請息怒。”聲音幽幽渺渺,猶若蘭麝,把四周的靡華一掃而空,滿堂賓客忍不住眯起眼睛,定定瞧著簾後。

    一隻纖纖玉手撩開珠簾,簾上珍珠泛著細細霓光,映襯的柔夷恍若脂玉,美人輕移蓮步,削肩蜂腰,秋波盈盈,旖旎而出。

    木蘭細看她打扮:身穿一襲淺緋紗綾百褶拽地裙,腕戴一排水晶開光玉炔,眉心倦色若有若無,素麵素妝,麗質天成。

    此刻麵對洶洶尋釁的恩客,依然風情無限,輕啟鶯唇:“綠萼見過後公子,久仰大名,隻恨無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公子哥傲然背對佳人,閑閑把玩手中羊脂玉杯,得意道:“無緣?這些年本公子來千紅坊,不下上百次了吧?每次你都拿著先帝的手諭,給我吃閉門羹!現在怎麽樣,還不是乖乖出來見客?”

    說罷轉過身來,木蘭不看則已,一看大驚失色,吉祥更是驚駭的滿頭大汗,“帝姬,他是……是……是後侍衛?”木蘭站在簾後,心頭一陣眩暈,好不容易定住神,迴頭狠狠瞪了一眼跟班,“悄聲!”

    綠萼峨嵋淡掃,風致楚楚,“後公子說笑了,綠萼一介風塵女子,豈敢忤逆恩客?今日姐妹新排一曲,蒙公子不棄,綠萼獻醜了!”

    說罷雲袖輕揮,纖足揚起,飛身躍上廳中蓮台金盤,一身緋紗像是天邊彩雲,手法腰肢千變萬幻,像孔雀開屏、鳳凰展翅,後天看得如癡如醉,眼中凝出琉璃般的光澤,熾熱似火。

    一曲終了,後天意猶未盡,口中卻嘲弄道:“久聞綠萼姑娘驚鴻舞出神入化,今日一見,不過爾爾,徒有虛名罷了!”

    綠萼不卑不亢,“正是當日徒有虛名,才致今日不名奇禍!”

    玉簪螺髻,嚶嚶美人,後天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扯過不肯認輸的佳人:“綠萼,牡丹綠萼,果然是國色天香,堪配公子!”

    綠萼纖纖弱女,無計脫身,滿堂賓客擔心殃及池魚,一哄而散,並無一人敢強替美人出頭。

    千紅坊是後蜀官家畫舫,入選佳麗色藝俱全,歸入娼籍,賣藝不賣身,絕少滅燭散髻之事,後天身為重臣之子,放誕無禮,辱罵君上,簡直是無法無天!

    高髫玉頸的執壺美人從角落竄出,戰戰兢兢地撿起地上寶劍……

    禦前一等侍衛繼續香囊暗解,頭也不迴的捉住劍刃,反手戳進“刺客”胸膛,美人應聲萎靡,鮮血淋漓!

    眼見表哥囂張犯上,草菅人命,木蘭再也看不下去,狠狠擺脫吉祥的生拉硬拽,衝出簾外,扶起倒地不起的女子,“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所幸後天背後出劍,隻戳破肩頭,未傷及要害,衣衫不整的綠萼扯過蓮台上的雲紗遮羞,急命小丫頭去請郎中。

    木蘭冷笑道:“表哥日夜操勞演練,還有如此雅興,三更半夜驚擾美人?”

    後天衣飾淩亂,猛然看見一身男裝的木蘭,震駭尷尬地無地自容,半晌尷尬道:“表妹,你怎麽出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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