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是養在深閨裏的嬌弱貴女,哪裏見過眼前這樣血肉橫飛的場麵,早嚇得麵無血色。


    青蘭年紀大,跟著幾個舞刀弄槍的姨娘見過世麵,還算鎮定,但臉色也十分凝重,“黑風寨的惡匪我聽十娘提過,兇狠難纏,朝廷派人剿過幾次都不成。”


    “哪怕十娘來了也要掂量三分……咱們人帶得少了。”


    她放下簾子,手中帕子攥得更緊。


    車上的少女們聽見這話,又絕望了幾分,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唯獨聞玉打了個哈欠,有點困倦的模樣。


    原本縮在角落裏的少女們紛紛轉過頭看她,一臉驚詫。


    聞玉看她們都盯著自己,有些受寵若驚,“不好意思啊,我剛睡醒。”


    “你們接著哭,不用管我。”


    眾人:“……”


    被她這麽一打斷,氣氛好像沒那麽可怕了。


    在車上躲了會兒,外頭的聲音漸漸沒了,不知是武衛們被強盜殺光了,還是強盜被趕跑了。


    有人小心地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看,卻隔著一層雨霧,什麽也看不清。


    “怎麽辦啊,看不清……”


    “外頭到底怎麽樣了?”


    她們擠在一塊兒連聲音都不敢太重,生怕強盜聽見了殺過來。


    青蘭掀起簾子想問車夫,卻發現車夫不知什麽時候也不見了,她隻能坐迴來,焦急地等待。


    “再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裴小香忽然道:“萬一護衛們引開了盜匪,我們又在這裏坐等,反而錯過了逃跑的機會,不如先走。”


    “不行!要是那些強盜就在前頭等著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裴小香周圍的人不同意。


    這時有人提議道:“不如咱們先派個人出去看看情況,迴來再作打算?”


    話一出,大家都表示同意,至於說到派誰出去,卻都噤了聲,少女們互相對視一眼,誰也不肯出去。


    青蘭姨娘率先起身,“你們在車上躲著,我出去看看。”


    她是長輩,理當護著這幫小的。


    “夫人……夫人!”幾個女孩拉住青蘭的裙角,不讓她走,“您走了我們可怎麽辦,我們……我們害怕……”


    說完嗚咽著哭起來,青蘭是這裏唯一的長輩,她們不能沒了主心骨。


    被幾個女孩死死拉著,青蘭抽不動身。


    裴小香偷偷看一眼聞玉,忽然出聲道:“我……我似乎記得明大公子的小夫人會些武功,不知能不能讓她出去探探。”


    那日在東大街上,她見過聞玉的輕功。


    少女們立即都看向聞玉,半是希冀半是猜疑。


    見大家都看著她,聞玉便起身拍了拍衣裳,“那我出去看一下。”


    “不行!”


    青蘭不同意,“外頭都是悍匪,你這麽小,如何能去。”


    聞玉隨口誇了一下自己,“其實我武功還不錯,而且十娘不是教過我鞭子嗎,我還是很強的。”


    “你才學了幾天,出了事我怎麽向修言交待。”青蘭半點不信,一把抓住她的手,“快迴來。”


    好無奈,聞玉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十一娘。


    車廂裏一下變得安靜,躲在一旁貴女們都不說話,這裏總得有一個人去,既然聞玉想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聞玉沒辦法,隻能快速拂落青蘭的手,雙腳輕點跳了出去。


    青蘭在她身後大喊。


    “聞玉!聞玉!”


    不得不說明天府的武衛還是厲害,聞玉邊走邊探,見地上死的人大多都是家丁和強盜,幾乎沒有明天府的人,心裏挺佩服。


    青蘭這次出來不過帶了十幾人,對上一百多個窮兇極惡的強盜,沒落了下風,已經相當強悍。


    就是不知道他們追著強盜追哪兒去了。


    她站在半山腰上略望了望,發現樸陀山的地形極其複雜,有好幾處天然屏障,對麵的北山頭更是個易守難攻的地勢。


    怪不得朝廷剿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估計連那些武衛都迷失在複雜的地形裏了。


    看著看著,聞玉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順著地上的泥印和血跡,往北山頭而去。


    北山頭百來號人正在浩浩蕩蕩地清點財物,金銀細軟堆了一地,幾個刀疤臉邊喝酒邊扒拉銀子,“好家夥,明天府的人果然名不虛傳,十幾號人打咱們百來個!”


    “險些叫弟兄們折進去,倒黴!”


    他們行動之前一般會打聽消息,沒聽說有明天府的人,不想今天突然碰上,還死了不少兄弟。


    “噗——”


    領頭的王麻子噴了一口熱酒在刀上,騰騰地冒著白氣,“總之見著他們,叫弟兄避著點兒準沒錯。”


    “是,老大。”


    幾個手底下人點銀子點累了,看一眼綁在旁邊的少婦少女,有些心癢,“老大,這幾個能玩嗎?”


    那些都是他們剛剛抓來的女人,新鮮熱乎著,眾人都想分一分。


    “沒什麽重要的人在裏頭,隨便你們玩。”王麻子磨著刀,應允道。


    遠處很快傳來女人的啼哭聲,王麻子半點不為所動,隻專心致誌磨自己的刀,周圍還有幾個沒分到女人的小嘍囉,隻能悻悻地迴去接著數銀子。


    數著數著,忽然有人發現不對勁兒。


    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了進來。


    “伯哥。”其中一個小嘍囉推推身旁的人,“我是不是看錯了,那邊的銀堆裏怎麽有個妹子?”


    伯哥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也是一愣,“好像真是個妹子。”


    之前人多雜亂,銀堆又高,竟一時沒看到。


    伯哥仔細看了看,發現對方不僅是個妹子,還是個很好看的妹子,正盤膝坐在地上悶頭數銀子,蓬鬆的頭發看起來軟軟的。


    “不對啊,小季。”


    伯哥撓了撓腦門,“咱們寨子裏什麽時候來了女人?”


    一般被他們搶上山的女的,不是哭天就是喊地,不是要死就是要活,怎麽可能跟他們坐在一塊兒數銀子!


    這也太詭異了!


    “走,過去瞧瞧。”


    伯哥和小季走過去,聞玉才把地上的銀子數了一半。


    她抱著錢錢有點小興奮,沒想到這山寨搶一次的收成這麽好,比她以前搶十次都強,看來開宗立派有希望了!


    還沒抱熱乎呢,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唿喝。


    “我說你!你!”


    “你這妹子哪兒來的啊你!”


    伯哥把肩上的大刀一把插進土裏,居高臨下看著聞玉,“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銀子曉得不!你怎麽還數上了!”


    “就是,作甚呢你!”


    小季也很氣。


    他在這寨子裏就會數點銀子了,不能被女人搶了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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