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是飛向他的。


    瓦片打落裴小香手中的簪子,兩樣東西一齊落在地上。


    隨後一個穿著黑色武裝,腰上紮著紅巾的青年人落在眀玄跟前,語氣很冷,“今天我家公子成親,還請明公子刀下留人!”


    看他打扮不像京城裏的,反倒像江湖中人。


    應該是跟在左秀身邊保護他的。


    眀玄當即冷笑,“當我這兒是戲台,上趕著看熱鬧來了?”


    什麽人都能叫他放人,他豈不是很沒麵子。


    趙飛石在一旁偷偷示意幾個武衛先別動手,並不想看眀玄把左廷尉家的小公子給剁了。


    雖然那廝的確欠剁。


    “既然大公子不肯放人,在下隻能以命相搏。”


    擋在左秀跟前的青年人站起身,目光緊緊盯著前方,從身後的腰間同時抽出兩柄長劍,寒光當街一閃,嚇得眾人退避三舍。


    趙飛石瞪大雙眼,幾個武衛齊齊拔刀,擋在眀玄身前。


    竟有人敢當街對著明大魔王拔劍!


    空中飄著牛毛雨,大街上一瞬靜了下來,幾乎能聽見雨聲。


    裴小香也不哭了,被兩個丫鬟扶著躲在一旁。


    聞玉揀了個地方坐在馬車旁邊看熱鬧,順帶擼了擼燒餅的毛,打量了許久那個青年人手中的劍。


    看來她被困在懸崖底下那十三年裏,江湖上出了不少後起之秀。


    眀玄要是打得過這個人,在師父那裏應該也能出師了。


    “原來是想打架。”


    眀玄示意武衛退開,饒有趣味地看著青年人。


    他有點欣賞這個青年人的膽色,一般人看到明天府的軍隊都恨不得繞道走,哪怕絕頂高手也不願沾惹。


    這人居然敢對著他當街拔劍,不是英雄也算好漢了。


    既然是好漢,他還是很願意給點機會的。


    眀玄看著他道:“既然想打架,小爺給你這個機會,隻要你贏了,人盡管帶迴去。”


    他倒不太想殺這個青年人,便沒說輸了如何。


    “好。”


    青年人毫不猶豫地答應,“幾個人,還是他們一起上?”


    他掃了一圈那些武衛,有以一當百的架勢。


    幾個人?眀玄略微皺眉,這人還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也不怕死,上來就想群毆,一個人群毆一群人?


    眀玄屏退左右,脫下外衣持劍站定,“贏了我就行。”


    趙飛石立即上前,“大公子,不可意氣用事!你可知這人是誰……萬一出了什麽事小人如何向老爺交代!”


    眀玄瞥了他一眼,“這人有來頭?”


    “你可聽說過鴛鴦雙劍的名號!”趙飛石附在他耳邊道:“他名叫尋劍,十七歲名滿江湖,連奪三屆武林大會的魁首!”


    “隻因鋒芒太盛,被仇家殺了青梅竹馬的師妹,為了紀念心上人,他便時時刻刻背著師妹的遺劍,以雙劍行走江湖,才得了鴛鴦雙劍的稱號。”


    眀玄看一眼尋劍手中的雙劍,果然一粗一細,一長一短。


    “知道了。”


    他示意趙飛石走開。


    趙飛石很急,他覺得眀玄必打不過尋劍,尋劍還有許多厲害之處他都沒說,當年天劍女魔頭死後,尋劍是唯一可以與之齊名的後起之秀。


    之所以如今在江湖上聲名不顯,隻因左廷尉偶然之下替尋劍找到了他師妹的寶劍,他念其恩情,願以命相報,便留在京城忠心奉主,給左廷尉的兒子當起了暗衛。


    眀玄連對付夏雁然都吃力,怎麽跟這樣的絕頂高手打!


    然而不管趙飛石怎麽勸,眀玄已經走到尋劍跟前,提了劍。


    尋劍見到眀玄上前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紈絝公子居然肯親自和他打。


    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麽,冷冷地舉起雙劍道:“得罪了。”


    半空裏的雨絲越來越密,落在尋劍那兩柄長劍上,沁出細密的水珠,掛在劍刃上一滴不落。


    倒真是兩把好劍。


    眀玄不由得多看一眼。


    隻這一眼,尋劍已經飛身而上,雙劍齊齊刺向眀玄,左手為陽劍,出招猛烈,右手為陰劍,攻勢秀韌。


    他居然能同時使出兩種劍法!


    眀玄意外,還沒出招就落了下乘,躲過了陽劍沒能躲過陰劍,胸前的衣服霎時被劃了一刀口子,裂開兩指有餘。


    尋劍出了一招便停下,他方才隻使了三分力,沒有殺眀玄的意思。


    眀玄落在馬車車頂,看了一眼自己的破衣角,唇角泛起笑意,“是挺厲害。”


    尋劍持著雙劍,仍默默的。


    這一次眀玄搶占先機,先對尋劍出招,尋劍並不急著躲,等眀玄靠近了才架起雙劍,稍稍翻轉劍勢就將他的劍絞在其中,動彈不得。


    眀玄迅速鬆開劍柄,反手將劍向前推去,直刺尋劍的胸口。


    趁他後退,眀玄又將劍握在手中拉迴來,手腕輕輕一擰就將雙劍擰開來。


    尋劍分開雙劍,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眀玄,這人的劍好快,剛剛那一招幾乎隻在眨眼之間,他許久沒看到這麽漂亮的劍法了。


    沒想到竟是在這地方。


    他開始認真尋思打敗眀玄的方法,使上了七分力氣。


    眀玄覺得尋劍的招式很有意思,一會兒猛烈一會兒陰柔,仿佛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和他對打,雙劍合璧似的。


    倆人在車頂飛來跳去,圍觀的百姓看了好一會兒熱鬧,沒想到兩個大男人打架也能這麽俊俏。


    “明大魔王出去一趟,身手怎麽變這麽好了?”


    “會不不會是得了什麽武功秘籍!”


    街角有兩個人嗑著瓜子嘮嗑,都是以前跟著眀玄混的富家小混子,本來聽說他迴來了想找他喝酒,沒想到一來就見他和尋劍打了起來。


    “小張,你說是不是?”


    小李問邊上的人,小張沒理他,伸長了脖子盯著前方。


    順著小張的目光看去,是坐在馬車邊上的聞玉,旁邊還趴著一條大狗。


    “看什麽呢!”


    小李給了小張一耳刮子,“明大魔王的妹子你也敢看!”


    “不是……”小張指著聞玉道:“你沒有覺得那個妹子不像人。”


    小李一悚,“你別嚇我!”


    聞玉坐在馬車上,一陣風聲送到她耳邊,她略微側過頭,察覺到街角蹲著兩個人,嗑瓜子的聲音特別脆。


    “嗶剝——”


    “嗶剝——”


    唉,好想吃瓜子。


    聞玉無奈地抱著燒餅,不知道眀玄還要打多久。


    風還在吹,細細的雨絲落下來,打在瓦片上,忽然,一縷更細微的聲音夾在雨絲裏掉了下來。


    屋頂上有人。


    聞玉抬眼,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後,七八十步外的屋脊上有一個人,手中搭著弓箭,弓弦拉滿,箭頭正對著眀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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