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犀猶豫一瞬,見夏雁然快支撐不住,也趕上去幫忙。


    她從腰上摸出一把匕首,往擄走夏雁然的黑衣人身上紮去,不料碰到一片堅硬的鱗甲,反被彈了迴來。


    這些人衣服底下穿了護甲,江靈犀刺不動,不知道該怎麽辦。


    趙啟元也發現這些人不是一般的刺客,打退了幾人將夏雁然救迴來後,毫不猶豫從懷裏掏出一隻象牙哨,朝後山穀方向吹起來。


    象牙哨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響徹整座山穀。


    不一會兒就有人影從山穀裏飛身而來,落在趙啟元身前,密不透風護住他。


    “殺了他們!”


    趙啟元收起象牙哨,冷冷地下令。


    “是!”


    影衛們紛紛掏出身後的鐵骨爪,與黑衣人纏鬥起來。


    “咳咳……”夏雁然忍痛從趙啟元懷中掙開,先是看著他手中的象牙哨,又看著那些影衛身上的鐵骨爪,不禁麵色微變。


    “你是大夏人?”


    她盯著趙啟元。


    象牙哨和鐵骨爪都是大夏特有的東西,她五年前見過!


    秋水與幾個同門聽了紛紛退後,戒備地看著趙啟元。


    趙啟元知道事情包不住了,頓了頓,道:“我並非有意隱瞞……”


    他還想說什麽,江靈犀忽然叫了一聲,“魏伐哥哥!”


    魏伐不知從哪裏匆匆趕來,將剩下的黑衣人利落殺了,走到夏雁然跟前關切問道:“雁然師妹,你有沒有受傷?”


    夏雁然搖頭,蒼白的臉上眼圈泛紅,“多虧你來了。”


    江靈犀見二人親密說話,悶悶地站在一旁,碧水山莊還亂著,她不能給魏伐哥哥添亂。


    趙啟元卻猛地上前抓住夏雁然的手,“跟我走!”


    他現在就要帶夏雁然迴去,否則她一定會落入魏伐手中。


    “我不會跟你走。”夏雁然掙紮著收迴手,趙啟元抓得太緊她掙不開,一時氣急甩了他一耳光,“你放開我!”


    趙啟元臉歪在一旁,手鬆開。


    “放肆!”


    趙啟元身邊的影衛喝道:“竟敢對殿下不敬!”


    夏雁然一怔,看著趙啟元不可置信。


    魏伐亦是眯起雙眼,方才那個影衛叫了一聲殿下,莫非此人竟是大夏皇室……他心中有些忌憚起來。


    阿晉和連夜趕來時,看見夏雁然與趙啟元對峙,又看見影衛都被召喚出來,知道事情不妙,忙走到他身邊,低聲勸道:“此處有西域軍隊,殿下,該走了!”


    他狠狠扼住趙啟元的手臂,逼他速作決定。


    趙啟元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卻還是放不下夏雁然。


    “跟我走!我會保護你!”


    他有些乞求地看著夏雁然。


    夏雁然麵無表情,魏伐正想替她說兩句,腳下的地磚忽然隱隱震蕩起來,細小的灰塵上下抖動。


    和黑衣人打成一團的各大門派也都停手,察覺到了這不尋常的異動。


    山莊一瞬變得死寂,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要從地底衝出。


    “魏伐哥哥……”


    江靈犀抓住魏伐的袖子,有些害怕。


    半明半晦的空中下起雪籽,料峭刺骨,聞玉背著眀玄步步後退,黑衣人的刀步步緊逼,“把人交出來。”


    不知他們為何要抓眀玄,聞玉默然不語,也不想問。


    一,二,三……三十七,她在心裏數著人頭,若是全殺了大約需要半炷香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


    她抬頭看了一眼在空中打鬥的賀飛和鴛遲道人。


    他們不下來插手,她應該可以解決得更快。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看出賀飛與鴛遲道人身手不凡,沒有招惹二人的心思,一心隻想從聞玉手中擄走眀玄。


    賀飛和鴛遲打得難解難分,也就顧不上踩死底下這些小蝦米。


    聞玉放下眀玄,正要拿起劍,山莊裏忽然有許多人衝過來,拿著刀劍圍攻黑衣人,“這些賊人竟敢偷襲碧水山莊,不把我們各大門派放在眼裏!”


    “殺了他們!”


    幾百人飛身而上,拔劍便砍。


    五毒門、越女劍、武當派、飛刀門……聞玉仔細看去,發現各大門派竟都齊了,其中還有不少她的仇家。


    此刻她要是動手,倒是個絕好的機會。


    殺光黑衣人,殺了那些仇家,再把江彥休的人頭拿去喂狗,血洗碧水山莊!


    她所有的執念和仇恨,被三百多人圍殺的噩夢,被心上人騙得屍骨無存的噩夢,被困在懸崖底下十三年的噩夢……


    都在這裏了。


    聞玉想著想著,雙目變得猩紅,手中長劍猙獰顫動。


    殺光他們!


    “嗚汪——”


    燒餅忽然叼起她的衣角大叫。


    聞玉轉過頭,眀玄昏迷不醒的麵龐映入眼中,打亂了她剛才所有的心緒,殺戮、仇恨、還有執念。


    “眀玄……”


    她呆呆地看著他,眉心發抖。


    殺光那些人後,她和眀玄怎麽辦……


    雪花在眀玄眉睫上結了細碎的冰渣,聞玉看了他許久,才慢慢伸手擦幹淨他臉上的碎冰,像一個無助的小姑娘那樣,坐在他身邊。


    殺光那些人後,她和眀玄怎麽辦……


    握劍的手鬆開,她眼中的殺氣一點點剝離,宛如一隻被拔光利爪的困獸。


    如果殺光了那些人,她就要離開眀玄了,和從前一樣,過著重複殺人的日子,那樣的日子像生活在地獄裏,隻有黑夜。


    聞玉埋下頭,緊緊抓住眀玄的衣服,猶如抓緊黑夜裏唯一的曙光。


    她想,如果地獄裏有陽光,那一定是他的模樣。


    這光太美好,她舍不得鬆開。


    各大門派個個身手不凡,黑衣人自知敵不過,隻能用盡一切手段先抓眀玄,他們衝到聞玉跟前,見她緊緊抓著眀玄,舉劍要殺她。


    一個黑衣人攔道:“上麵要活的!”


    那人便放下劍,打算把二人一起擄走。


    “那女娃娃是我的!”


    鴛遲道人忽然衝下來,毒氣四溢,賀飛緊隨其後,“誰都不許動她!老夫要帶她迴去問個清楚!”


    二人和黑衣人對峙,僵持不下。


    “二位前輩。”黑衣人開口道:“我們隻要地上那個人,其他隨你們處置。”


    他們的人沒有餘力對付賀飛和鴛遲,隻能做出退讓。


    賀飛無所謂,他隻要聞玉,其他一概不管,算是默認。


    鴛遲道人卻有話說,“噫!你們這些人真當我老頭子好糊弄!”


    他指著眀玄和聞玉道:“這兩個小娃娃一看就是一對,你們抓了那小子,這女娃娃豈能跟我走!”


    “到時候她什麽也不說,我的血精花豈不是再找不到了!”


    賀飛聽了亦覺有理,冷哼道:“既然如此,這小子我也要帶走!”


    黑衣人沒料到二人如此難纏,幹脆直接搶人,鴛遲和賀飛動作更快,都想搶先一步。


    一柄長劍忽然飛落下來,筆直插在雪地上,將一幹人擋得一愣。


    他們順著劍看去,聞玉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淡淡地說了一句。


    “誰敢碰他,我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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