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晉,由謝安指揮的北伐,本來很是成功,將東晉北麵領地推進到黃河以南地區,但,繼桓溫之後,專政朝廷的司馬道子,忌諱謝氏功高,朝議“以徵役既久,宜置戍而還”,令謝玄迴鎮淮陰,最後北伐功敗垂成。


    哎!哎!哎!這該死的勾心鬥角啊!


    本可以借苻堅死後,北方的混亂趁機收複故地,但……雖有惋惜,可也僅僅是惋惜謝安父子而已,晉朝在西晉的時候就已經糜爛,跑到南方還能苟延殘喘這麽久,也真是神奇了。


    前麵已經多次提過,晉朝時士族的興旺,興旺到能左右皇權的程度,但士族卻喜歡“職閑廩重”和接近皇帝的清要之職的清官,瞧不上地位卑下事務冗繁的濁官,其實相比於清官,濁官更有實權,這恐怕也是南朝四個皇朝的開國皇帝都是寒族的原因吧。


    到了東晉後期,士族變的更是奢靡,發展到“出門就乘車,迴家就有人攙扶伺候,整個城鎮內,沒人騎馬”的程度。


    這種現象,在整個南朝持續存在。


    士族瞧不起寒族,即使是開國皇帝、皇族,也依然被他們嘲笑,一直到隋唐時代,從“九品中正製”發展而來的科舉製出現,士族、門閥政治才徹底消亡。


    呂思勉指出,士族的消亡,並非完全因為九品中正製,而是因為士族的生計日漸困窘,所以,士族與庶族通譜、通婚者逐漸增多。


    在此之前,士族是不與庶族通婚的,更別說通譜了,通婚、通譜的結果,便是“士族”這個階層便越來越不明顯,科舉製恐怕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時向南遷徙時,有率宗黨親戚結伴而行的,也有地方豪族,唿朋喚友一起走的,所以各個遷徙大軍,戶數多至千百,相互周濟、撫恤,建立綱紀。


    都能想象出那是一個怎樣壯觀的景象,首尾不相望啊,恐怕都得綿延數公裏之長吧。


    北方諸族南遷後,廣占良田,劃定區域並封禁山澤,隱藏人口。


    難怪南北不相容,還以為隻是政治上的原因,這樣看來,恐怕當時在南方人眼裏,從北方遷徙來的不是人,是蝗蟲吧。


    權勢這東西吧,移個地方便會消失掉,所以,當時能在南方站住腳的,其實都是當時秉政之人,其餘的,則日漸困窘。


    之後,朝廷施行土斷(東晉和南朝為解決僑置問題而推行的整理戶籍及調整地方行政區劃的政策),這樣日積月累的,僑居者與當地人的關係,日漸親密,因為地域、風俗等原因,引起的偏見等隔閡,也日漸消散。


    士族階層是消亡了,但士族文化的風氣卻留在了華夏文化中。


    比如追求虛無縹緲的華麗、絢麗。


    被南遷帶到南方的“玄學”,在南北朝時,也淪為追求美的東西了,單純追求辭藻上華麗,而不顧其實質,更是成為了入官出仕的一種手段。


    “玄學”已經從魏晉時代的冰清玉潔,變成汙穢不堪的樣子,各階層的矛盾更加尖銳。


    這時,需要一個人出來終結這種糜爛,至少先終結政治上的糜爛。


    420年,劉裕出現啦!其實他早就出場了。


    還記得劉裕嗎?就是與眾將領起兵,把桓溫的兒子桓玄,趕出建康的將領。他趁亂取代晉,建立“宋”朝,史稱劉宋,是南朝的第一個朝代。


    晉朝徹底滅亡,南方進入“南北朝”的南朝時期。


    晉朝的衰微,其責任不在賈南風,也不在晉惠帝司馬衷,而在建立了西晉的晉武帝司馬炎身上。


    呂思勉對司馬炎的評價是:以中材涉亂世。


    中材是什麽意思?中等才能。如果是和平時代,中材做皇帝,也是可以的,但,司馬炎所處的卻是亂世。


    取代曹魏建立晉國的,不是司馬懿、司馬昭,而是司馬炎,雖然說沒有司馬懿和司馬昭的鋪墊,司馬炎也不可能取代曹魏,但,司馬炎卻要麵對朝代更替的許多問題。


    司馬炎是實行了一些政令,比如:


    告誡郡國計吏、守相、令長:務必盡力做到因地製宜,禁止不勞而食者以及商販;令內外群臣舉清正而能幹之人,提拔清貧的人。之後又屢詔舉人才,又嚐試增加官吏的俸祿,是想杜絕貪汙吧。


    平吳後,立即定戶調式,罷軍役,去州郡兵。


    看起來也是有所作為的。


    但,此時的當務之急,不是立法,而是行政;不是用於下達命令的文書的頻繁,而是督責的嚴厲,可惜,司馬炎並沒有抓住重點。


    司馬炎對應當寬鬆待之的,沒有寬鬆待之,對應當嚴懲的,卻沒有嚴懲,這樣做的弊端甚大。


    比如,雖然頒布了禁止奢侈令,但司馬炎在修建太廟的時候,卻到荊州取木,去華山采石,鑄銅柱十二根,並塗以黃金,鏤以百物,綴以明珠,這還談什麽禁止奢侈令?


    司馬炎去王濟家吃飯,桌上的飯菜非常豐富。


    可以想象下,在交通不便利,物資匱乏的古代,特意將飯菜提了一筆,可見都是些當時條件下,不易獲取或稀少的食材。


    而且這些食物,全部用琉璃器皿盛裝,其中一道蒸豘——可能是蒸乳豬吧——很是美味,司馬炎問怎麽烹調的,王濟說是用人乳蒸的,司馬炎不悅,還沒吃完便離席而去。


    但,事後司馬炎並沒有責罰王濟。


    當時的貴戚王愷、羊琇、賈謐,功臣何曾、曾子劭、石崇、任愷、庾敳、和嶠、王濬,無不是奢侈之極,現在在網上隨便搜一搜,依然能搜出這些人是如何鬥富的,然,司馬炎並未對他們有什麽責罰或斥責。


    禁止奢侈令成了擺設。


    傅鹹在鹹寧初(鹹寧:275年~280年4月,司馬炎在位期間的第二個年號),曾上書曰:


    “古代堯,住的是茅草屋,而今,百姓都爭相裝扮自己的房屋。古代臣子都沒有美食,而今,居然連商賈都厭棄了精美的飯食。古代皇後、嬪妃才有特殊的服飾,而今,妾和婢女都穿綾羅。古代大夫以上的級別才不步行,而今,賤隸們都因乘車而變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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