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彩繽紛的金秋到了落葉紛飛的深秋,甯晟已經連著一周沒有早朝,平時也很少在前宮裏看到他,泫問郝公公,可他總是支支吾吾的,這讓泫很是擔心。


    下朝迴家換了女裝,給宮裏送了消息,然後前往後宮,先去看了如羅姀,可是如羅姀似有心事,總是心不在焉的,泫也沒多留,禮節性的問候了下,便出來直奔林嫿的宮殿。


    與林嫿已經很熟悉,沒必要來那些虛的,開門見山的問道:


    “皇嫂,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林嫿一愣,看了看她,長歎口氣:


    “說沒病吧,但也確實病了。”


    泫聽的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林嫿呷了口茶,語氣平靜雙眼裏卻滿滿的擔憂。


    原來這幾個月,甯晟過的很是荒誕,不批奏折、不理朝政,整天沉吟在歌舞中,雖然還沒到**後宮的程度,但就算是個普通人這樣虛度也得廢了,更何況還是一個皇帝,不過,就因為是皇帝,很多話都不好說,如羅姀和林嫿說了幾次,甯晟也僅僅是口頭答應,她們便不好再說了,嘴上不說,可心裏的擔憂絲毫未減,所以,泫去見如羅姀時,如羅姀才會心不在焉。


    聽完林嫿說的甯晟近況,泫熱血上頭,焜昱國暫時是平穩了,可是,焜昱國與周圍四國比起來,依然是小國,甯晟到底有什麽信心這樣度日!


    中國曆史中有不少前半生勵精圖治,把國家治理好了,後半生卻荒淫無度的皇帝,比如唐玄宗李隆基,開創開元盛世,但晚年昏暈,導致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埋下了唐朝中衰的伏筆。


    李隆基晚年昏暈,他有能昏暈的本錢,當時的唐朝,周邊哪個國家敢來惹?焜昱國現在仍走在刀尖上,別說來個完整的安史之亂,就是十分之一個安史之亂,焜昱國都完蛋,甯晟怎麽就敢放縱?!


    林嫿還未說完,泫便騰的起身,往甯晟所在去了。


    還未走到地,便聽到房間裏傳來的樂曲聲、女人的笑聲以及甯晟的笑聲,到門口一看,裏麵是涼州送來的舞女們,有的在跳舞,有的圍在甯晟身邊給他斟酒、喂果子,泫在門口氣的渾身顫抖,恨不得拿根棍子把所有人都打一頓。


    但,甯晟畢竟是皇帝,就算是兒女如果做過分,也得不到好下場,所以泫離開門口,靠在牆上,做著深唿吸平複情緒,然後才走了進去。


    那些舞女看到一個女人進來,各個都麵色不好,泫沒理會她們,麵色不好?她還麵色不好呢!徑直走到甯晟麵前,沒有行女嬪禮,而是行的臣子禮,意在提醒甯晟他的身份:


    “泫求見哥哥,有事相商。”


    聽到泫說話,甯晟才注意到麵前的泫,笑著招招手:


    “泫,來坐這裏,這些舞女真是稀罕,和哥哥一起來看看。”


    泫並未動,高聲說道:


    “泫求見哥哥,有事相商。”


    甯晟有些不悅,靠到椅背上,一邊摟一個美女說:


    “有什麽事,明天早朝上說吧。”


    本來泫就是硬壓著火氣,聽他這麽說,如噴發的火山,轟轟的往出冒,麵色不善的起身,轉身對那些舞女說:


    “我與哥哥有事相商,你們退下。”


    甯晟沒有發話,這些女人當然不願意聽泫的話,而且看泫是個女人,便大著膽,說著不太流利的漢語,嘰嘰歪歪的不走。當時涼州送來這些女人時,泫他們便覺得不舒服,甯晟還笑說自己不會中招,可現在呢?


    泫頓時火冒三丈,大聲吼道:


    “不想死的都給爺滾!”


    說完轉身拿起桌上的茶碗,咣的一聲砸進她們腳下的地毯裏,這下她們不嘰歪了,不過還是沒走,雖然很想走,但甯晟不發話她們也不敢走,一個個縮著肩偷看甯晟。


    甯晟也被泫的舉動嚇到了,揮揮手讓她們全退了出去。在甯晟身旁的郝公公心裏七上八下的,為泫捏一把汗。


    甯晟撣撣衣服,漫不經心的說:


    “什麽事,說吧。”


    泫兩眼如劍般轉身看著甯晟,甯晟和郝公公都不由一顫。


    平時泫雖工作認真,但對人總是打哈哈,除了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的幾個人和四個孩子外,不親近誰也不遠離誰,打著哈哈的應付人際關係,別人怎麽樣與她沒一點關係,可謂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以,未見她動過肝火,都以為她好脾氣。


    今日這般,甯晟有一瞬間竟有些心虛,可也僅僅是一瞬,畢竟他是皇帝,心虛過後便是惱火。


    泫不等甯晟開口便先開了口,隻是她現在在怒火中,也忘記了甯晟的身份,措詞很是犀利,根本沒給甯晟留情麵:


    “連古人都知道美女能惑亂國君,俳優能惑亂老臣,哥哥不知道涼州送這些美女是什麽意圖嗎?哥哥以為現在周邊國家不敢對焜昱國輕舉妄動便安心了?現在焜昱國仍是走在刀尖上,雖然領地擴大到了秦州,但放到全局來看,焜昱國仍然小的隻是周邊四國的邊界線!哥哥到底哪來的信心在這裏放縱不理朝政?”


    現在泫和甯晟都在氣頭上,泫口氣不好,甯晟也是滿滿的抵觸:


    “我隻是聽聽曲、看看舞而已,怎麽在你嘴裏就變成了放縱?!”


    “而已?多久沒處理政務了,哥哥心裏難道沒有數嗎?!”


    甯晟一下掀了桌子,怒喝道:


    “大膽!朕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數落了?!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泫也不甘示弱,大膽向甯晟走了一步:


    “那麽我也要提醒皇上的身份,皇上肩負著焜昱國民眾的生計!肩負著焜昱國的未來!身為一國之君,皇上的責任我想沒有人比皇上更明白了!”


    甯晟氣的是火冒三丈,沒有人敢跟他這麽說話,即使是進諫的也沒敢用這樣的口氣,恨不得殺了泫,可一方是甯昤、甯旻、甯焽以及樂正康等人,如果為這事殺泫,肯定會影響與他們的關係;另一方是民眾,卓爺在民眾中有些威望,即使他們不知道卓爺就是泫,可泫身邊的花米等人不會就這麽讓泫死掉;還有代國,代國之所以一直與焜昱國保持友好關係,無代價的做焜昱國的靠山,主要是因為泫和江毋救過拓跋什翼鍵。


    突然發現,曾經得靠著他撐腰、靠著他才敢為所欲為的泫,在不知覺中已成長為自己不能妄動的角色,這一發現讓甯晟更加不舒服,抓起一個蘋果向泫砸去:


    “滾!給朕滾!”


    泫怒氣衝天的轉身便走,連禮都沒行,氣的甯晟坐在椅子裏唿哧唿哧喘粗氣。


    郝公公站一旁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勸甯晟別生氣,要保重龍體什麽的。


    另一邊,泫迴到黑臉府後,待在屋子裏生了半天氣才平靜,消氣後理智迴歸,瞬間出了一身冷汗,為剛才的激進言辭後悔,又開始擔心了,畢竟甯晟是皇上,自己居然用那樣的口氣和態度說話,會不會與腦袋說永別啊。


    吃飯時與花米說起了這個事情,花米毫不在意的說:


    “卓爺現在已經不是皇上想殺就能殺的了,卓爺不用擔心,不過恐怕與皇上的關係會變糟糕。”


    泫不解:


    “怎麽就想殺不能殺了?皇上殺我這樣個小人物還不是眨眨眼的事情。”


    花米咽下口中的食物,給她分析著:


    “卓爺現在在民眾間、在將士間都有些威望,與奕王、韞王、驥王、樂正大人、江大人、茹大人等人的關係都不錯,皇上還得考慮到殺了你,如何處理這些關係,而且你並不是因為犯錯被殺,而是因為進諫被殺,這就更難處理了,再個,卓爺在代國救了拓跋什翼鍵的命,就算別的皇上不考慮,這點他也得顧忌。”


    泫想了想,點點頭,歎口氣: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成為讓皇上有所顧忌的人,”無奈的哼了聲“這恐怕不是什麽好事啊。”


    正如花米所言,自從這天之後,甯晟與泫的關係很是糟糕,而且因為甯晟對泫有所顧忌,雖還沒有發展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程度,但已經讓甯晟有些不舒服了。


    泫對此深感頭疼,她實在是賴的理會人際關係,覺得這是世間最為麻煩的事情,她就想簡簡單單的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讓她去低頭,一個是她不願意,再個也沒必要了,因為現在泫已經讓甯晟不舒服,不管采用怎樣的低姿態,都不會博取甯晟的好感,反而更會招致他的厭煩,但也不能這樣一味強硬,胳膊哪能擰過大腿。


    思來想去,決定躲開——出使涼州,之前焜昱國皇室士族之爭時,涼州也蠢蠢欲動,不過看到趙國被打敗,便基本上算是觀望,之後又送了一堆美女來,這動機實在讓人不放心,僅僅是為了示好還是也與趙國一樣有什麽想法,或者幹脆與趙國聯合,想夾擊焜昱國?這些都得親自去了解了解才行。


    於是準備向甯晟提交出使的計劃,但,一腳都踏上馬車,愣了片刻後又改變主意,衝迴府裏重新改寫計劃,弄的丁旺財他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再出來後,說去韞王府,四人相互看看,駕車前往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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