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聽的都愣住了,眾人都去過妓院,但,除了去啪啪,也有去聽曲的,也有去應酬的,偶爾也會去掃掃黃什麽的,但,還沒人這麽堂而皇之的說自己想去妓院不、幹、好、事!


    江毋樂的大笑:


    “你去妓院?好好好,哪天要去,別忘了叫上我,我倒要看看你去妓院要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這邊說的樂嗬,甯昤那麵卻不高興。


    自從和離後,甯昤很少看到泫,之前是因為士族的事情,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即使孩子們來去,也都是甲子他們和丁旺財他們接送,之後泫又帶著孩子們四處遊玩,能碰麵的機會更少,原本想著趁這次聚會,能和泫說幾句話,可泫根本就是在無視他,即使靠的很近,別人都來打招唿,隻有泫轉身便走,這讓甯昤又氣又惱,他堂堂焜昱國親王,哪個見他不是點頭哈腰的,唯獨泫!偏偏自己拿她沒辦法。


    看著她與別人有說有笑的,氣不打一處來,又看到她把手搭在江毋肩上,更是上火,居然還聽到她要去妓院溜達,最可氣的是江毋也要跟去,周身都散發著冷氣,黑著臉一口一口喝悶酒,整個聚會,唯獨甯昤這裏氣氛冰冷,周圍的人都退避三舍。


    因為在別地出差,茹元沒來參加聚會,等他迴來以後扯著江毋和泫出去喝酒聊天,美名其曰給他補聚會,其實隻不過是三人聚會的一個借口而已。


    到地他們要了個雅間,吃吃喝喝喝、談天說地,茹元講著出差的見聞,三人聊的很是開心。


    忽然一些不合適宜的嘈雜傳了進來。


    江毋不滿的說:


    “給他們說開個安靜的雅間,怎麽還這麽吵!”


    泫有些醉,舌頭打卷的說:


    “不會是打架了吧?要不我們去看看。”


    茹元也有點上頭,見她兩眼冒光,揪著她的耳朵說:


    “一個女人,怎麽這麽愛打架的?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


    江毋拉住打鬧的兩人,一臉嚴肅的說:


    “聽!好像在清談。”


    當年在茹元山裏小屋的那場辯難,給泫記憶深刻,實在是太精彩了,所以,聽了江毋的話,當即便推開門向外看去。


    隻見一樓中間圍了許多人,這群人中心的桌子上盤腿坐著一個人,不過略顯邋遢,衣服也有些破舊,這些都不是主要,關鍵是他居然一邊說話一邊抓身上的虱子!《晉書》中有載“一麵談當世之事,捫虱而言,旁若無人”,看到這段時泫想象了下那種情景,不管怎麽想,都無法和風雅聯係到一起,不過此時玄學盛行,人們都要尋找“超越自我”的活法,突破禮教、不按教條生活便認為是一種超越,這與當時社會環境有關。


    魏晉之際大體說來,就是從我們熟知的三國到了西晉,但細說的話,先是曹氏與東漢劉氏之爭,從曹丕建國五十多年後,又是曹氏與司馬氏之爭,司馬炎建立晉後五十年,又開始了“八王之亂”、“永嘉之亂”,之後衣冠南渡,在建康(今南京)建東晉,在這期間還有五胡十六國在中間溜達,一直到北魏拓跋燾統一北方,北方才從混亂的局麵中擺脫出來。


    我的個老爺爺啊,隻這麽大概想想都覺得混亂不堪,其中的權利爭鬥真可謂是應接不暇,個人企望有所作為的任何抱負,都可能是一廂情願的幻想,所以《晉書.阮籍傳》中有句話“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統治者一方麵毫無顧慮的殺著異己者,另一方麵又高舉儒家的仁義禮法來偽裝自己的汙穢,在這種黑暗、混亂的局麵中,王道思想、皇朝權威、正統道德、倫常秩序等等往昔曾被視為神聖的東西,在懷疑和疏離中走向崩潰,同時也引發一些人對生存的思考:個人應該怎麽活才有意義?究竟什麽樣的人格才是最美、最理想的?


    於是“玄學”華麗麗的登場了。


    前麵有介紹過玄學,它並不是搗鼓玄幻之類的學術,說到底,其實是以一種理性的自覺,對個體的價值、自我的解脫和人格的超越重新進行思考與選擇,追求更為高遠的精神超越和自由,對倫常、名教、禮法、俗規、節操、功業等外在價值目標有意識地疏淡和超越,一句話,就是從教條桎梏中掙脫出來的個人自我覺醒。出現了類似“竹林七賢”這樣的許多人。


    不過,自我是覺醒了,但,一直受教條桎梏的自我覺醒後該往哪個方向走?“自我”還未找到方向,隻是一味的想要擺脫,於是也發生了一些節操掉滿地的事情。


    太過的就不說了,說些還算正常的,比如魏晉南北朝時期流行的男人撲粉。在民間流傳、正史不見記載的花木蘭,就發生在這個時期。因為男人撲粉,便讓有些男人比女人還美,所以,據說在抓壯丁服兵役時,經常把女人當男人抓走,即使發現後也是將錯就錯並未送還,形成了花木蘭女扮男裝在兵營多年而未被察覺的背景。


    還有“看殺衛玠”以及我們熟知的“擲果潘安”!當然看是不能把人看死的,衛玠之死還有其他種種因素在其中,但對潘安和衛玠的行為如果放在宋、明、清,這些女人會被口水給淹死,脊梁骨會給戳斷,未婚的可能會麵臨著嫁不出去的可能。


    道貌盎然的偽君子朱熹,自己私生活都一塌糊塗,卻弄出了種種禮教大防的教條,禍害了一代又一代的女性。


    女人們已經夠慘了,還偏偏要寫什麽女戒、女訓來為難女人,還嫌自己活的不夠可憐嗎!


    那時丈夫死,妻若沒有殉死,都能被人罵死,甚至出現男子救了落水女子,女子迴家後,自斷被男子拉拽過的胳膊;調戲女人的男子不會受到譴責,反倒責怪女人長的太招搖,哎哎,真不知這些人是怎麽想的,是在嫉妒嗎?


    可以說,中國古代對女人的壓迫,從朱熹出現後達到了頂峰,真不敢想那個時代的男女是怎麽活的。


    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就這麽明目張膽的發生了,沒有人來指責她們,沒有人用禮教束縛她們,更是記載於書,從側麵襯托潘安和衛玠之美。


    雖然玄學解放了人們的精神,但,作為玄學一種表現形式的清談,從最初對“理”的癡迷執著,逐漸發展為隻顧沉浸在清談形式的審美化欣賞裏,反倒“不辯其理之所在”了。


    泫看到的這個自己即做“辯”又做“難”的人,便是“不辯其理之所在”的人,與那年江毋和茹元的辯難來比,簡直是差的十萬八千裏,興意闌珊的又返迴座位上,而江毋和茹元還在欄杆處聽。


    迴到座位的泫沒有叫迴江毋和茹元,他們有興趣便隨著他們好了,自斟自飲著。


    喝多了,腦子轉的更快,不由感慨起來:


    如果沒有最初的自我超越,那麽之後也就不會有個體的自覺和獨立,那麽我們要讀到《桃花源記》,看到《蘭亭集序》,欣賞到《列女仁智圖》的時間,是不是就得往後推個百八十年?會不會推到五代?


    又倒了杯酒,看著酒杯裏自己的倒影:


    現實中沒有如果,發生就是發生了,沒發生就是沒發生。


    高舉酒杯向空中一敬:


    “敬這個混蛋又偉大的時代!”


    江毋和茹元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突聽泫來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轉頭看來,先看到泫一仰頭痛快幹掉一杯酒,緊接著便被桌上幾個小酒壇吸引了目光,兩人紛紛奔迴房間。


    茹元眼睛瞪的都能掉出來,指著那些小酒壇責問道:


    “才多大會功夫,你怎麽喝這麽多?!”


    江毋坐在泫旁邊,一手搭在她的肩大笑:


    “我們的卓爺發威了!居然拋下我們獨樂樂!”


    泫擦擦嘴,醉眼朦朧,指著門外口齒不清的說:


    “去、去弄他!丫的淨說歪理!”


    江毋笑的更厲害了:


    “我們的卓爺是真喝多了,擺脫理智的束縛啦?”


    茹元皺著眉看著她:


    “就算他說歪理,我們也不能因此便揍人家一頓啊。”


    泫揮著手中的酒杯,激動的說:


    “什麽揍?!去辯!辯辯辯辯死他!”


    江毋和茹元相視一笑,聽了這麽久,他們早有去辯一辯的想法,泫的話隻是給了他們行動的理由,兩人展展衣服,起身向外走,泫隨他們之後,爬在欄杆上托著頭聽。


    這個人仗著自己清談有些水平,比較自負,所以想借此出仕,隻是東晉名士太多,好不容易到了北方,才發現北方還在一片混亂中,離東晉近的後趙和成漢,分別由羯族和氐族統治,後趙對漢族不怎麽友好,成漢據說還行可沒把握,不敢拿自己小命當賭注。


    一路往北,走著走著聽說了焜昱國,便顛顛的來了,打聽差不多一周,盯上了卓爺,一是卓爺好認,二是聽說卓爺好打交道,可是卓爺偏武,他個文人怎麽才能引起卓爺的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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