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張太醫問毒藥的事情,張太醫想了下,問道:


    “泫姑娘是想殺誰?”


    泫連連擺手:


    “哪裏,哪裏,就是想了解下皇後給林夫人喝的到底是什麽毒藥。”


    張太醫捋著胡子,眯縫著眼看著她,在皇宮裏幾十載,皇宮的恩恩怨怨看的多了,就泫那點心思,張太醫一下就猜了出來:


    “可你問的那些毒藥都是會讓人經過長時間劇痛後死的,與林夫人所中之毒完全不一樣。”


    泫有些舌頭打結的說:


    “這個、這個,防身,防身用啊,您看啊,我對毒藥一竅不通,宮裏除了皇後,還有不少人對我有意見,以前是有葉蓁收拾我,她們沒動,現在葉蓁被關,收拾我的人沒了,她們就該行動了,所以,我得防身啊。”


    張太醫想了下,沒再多說,鏟了幾種毒藥出來,一個一個講,然後著重說了其中三種混合後的作用,泫認真的聽完,又找了一堆理由,每種抓了一點點,但張太醫發現,她包那三種毒藥的方法,與別的不一樣。


    泫拎著點心來看葉蓁,葉蓁見她來,很是防備,泫笑道:


    “自從我進宮,娘娘就看我不順眼,不知娘娘可否告知原因?”


    此時的泫,不再是一副傻像,很幹練,葉蓁在心裏“咦”了聲,依然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說:


    “自從你進宮後,處處與本宮作對,處處讓本宮不好過,既然你讓本宮不好過,那麽本宮就要你去死。”


    現在葉蓁也沒什麽可掩藏的了,而且這裏除了她就是泫,更沒掩藏的必要了。


    泫笑了聲,端起茶水來,悠閑自得的坐在條凳上:


    “娘娘終於說實話了啊,這表情也很配您啊。”


    葉蓁瞪了她一眼:


    “少說廢話,你來幹什麽?來看本宮的笑話?”


    泫喝完一杯茶,雙手撐在下巴下:


    “娘娘想知道哥哥是怎麽知道那個皇子是假的嗎?”


    這件事葉蓁一直想不明白,雖然她與假皇子有通信,但完全是以母親的語氣來寫的,甯晟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但泫這麽一問,明白了:


    “是你對吧!是你讓皇上知道的!”


    泫得意的說:


    “對啊,你不能怨我,隻能怪你找了那麽好色的一個人。”


    葉蓁氣的抓起枕頭就向泫砸去:


    “你個妖女!滾出去!”


    泫揮拳打開枕頭,把點心從食籃裏拿出來:


    “娘娘啊,現在你生氣還有用嗎?你已經落到如此境地,以為我還能對你做什麽嗎?我防你防了那麽久,作為對手,來看看你,事到如今,話也說開了,我們總能坐下來,好好的喝個茶,吃吃點心了吧,”指著那精美的點心“這可是彌叔做的哦,不過你放心,不是黃連點心。”


    葉蓁很懷疑的看了看那些點心,從被關進來,還沒怎麽好好吃過飯,看著點心還真有點餓了,但不敢吃,她確信甯晟不會殺她,不過別人就不好說了,比如眼前這位笑的似乎很無害的泫。


    泫看出她的顧忌,拿起一個點心掰成兩半,遞給她一半,另一半扔進嘴裏,三兩下便咽了下去,葉蓁這才接過點心,咬了一點點,點心確實很好吃,開始還端著架子,但看泫一口一個,怕她全吃完,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不形象的,狼吞虎咽起來,泫倒杯茶水給她,又給自己倒了杯,當著她的麵,全喝下去,葉蓁才端起茶來喝。


    點心吃完了,泫收起東西,臉色平靜的看著她:


    “上路飯吃完了,可以做個飽死鬼,願你下輩子投胎,能投成一個心善的人,千萬不要再來皇宮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


    葉蓁大驚,唿的站起身:


    “你說什麽?!”


    隨即覺得肚中一陣劇痛,痛的她都說不出話。


    泫躲開她抓來的手:


    “讓你死也死明白點,這個水壺是類似於良心壺的,單吃點心,或者單喝茶水,都沒問題,但兩者混合到一起,就是毒藥,良心壺你應該知道吧,所以,我喝的是白水,”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娘娘應該認識這個瓷瓶吧。”


    葉蓁看到瓷瓶,憤怒的看著泫。


    泫笑道:


    “沒錯,這個瓷瓶是你的,現在你的宮殿裏亂成一團,進去偷個小瓷瓶完全可以,我會說這是路上撿的,哥哥肯定會想這是你宮殿裏的毒藥。”


    葉蓁雙手捂著肚子,從牙縫裏擠出句話:


    “你一直在裝傻?”


    泫點點頭:


    “沒錯,我不會玩心計,那些陰狠、毒辣的手段更是不會,但我偏偏掉進了皇宮,隻得用裝傻來保護自己,我躲那麽遠,你還是要來找我麻煩,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更何況我是個大活人,”看她那副樣子,心軟了,終究不願意殺人,可在皇宮裏,不殺人就有人來殺她,歎口氣,眼神暗了下去,聲音沉沉的說“葉蓁,其實我來自後世,我在的朝代裏,男人不會有三妻四妾,女人們不用為了爭寵在後宮或後院裏拚的你死我活,如果男人在外麵沾花惹草,妻子可以跟他和離,更可以休了丈夫。你是當前製度下的犧牲品,我希望你來世變個善良的人,然後生活在我的朝代,遇到一個愛你、疼你的男人。”


    雖然葉蓁有些向往那個時代,但,腹中的劇痛,讓她更恨泫。


    當她疼的肝腸寸斷,沒有力氣說話時,泫突然舉起水壺,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粉碎,然後咧著嘴大哭:


    “娘娘怎麽了啊?來人,快來人啊,娘娘,娘娘!”


    葉蓁暗笑,自己施在林嫿身上的招式,現在反施給自己,算不算報應呢。


    聽到泫的哭聲,外麵守衛衝了進來。


    得令去打葉蓁板子的人,非常快的便迴來了,甯晟算算時間,連冷宮都沒走到,怎麽就迴來了,跟著他來的,還有一個冷宮的守衛,甯晟有了不好的感覺。


    當他來到冷宮時,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太醫們忙的滿頭大汗。


    一個太醫看到甯晟過來,忙過去說到:


    “娘娘是中毒了。”


    又是個中毒,甯晟頭都大了,宮裏哪來的這麽多毒,有些氣憤的問:


    “什麽毒?”


    太醫心驚膽戰的說:


    “還未查出來。”


    甯晟轉頭看著哭泣的泫,問守衛,得知泫帶著點心來看葉蓁,蹲在她麵前:


    “是泫下的毒?”


    泫傻傻的來了個歪頭殺。


    甯晟感到有些頭疼,想了想說:


    “泫有沒有往點心裏放什麽東西?”


    泫掏出那個瓷瓶:


    “撿了個瓷瓶,裏麵好聞,想讓娘娘吃點好吃的。”


    毒藥本身沒有香氣的,但瓶子有,所以,泫說好聞。


    甯晟看到那瓷瓶便冒火了,把瓷瓶丟給太醫說:


    “是什麽?”


    太醫們打開瓷瓶,把裏麵的毒倒出來聞了聞:


    “正是此毒。”


    泫之所以要把水壺砸了,是因為當時為了消除葉蓁的懷疑,將毒藥分配在了水和點心裏,而瓷瓶裏是完整的毒藥,把水壺砸了,這樣就不會被發現水壺的秘密,若查水,水是無毒的,點心已經被葉蓁全部吃完,於是慣性思維會認為泫就是把毒藥放進了點心裏,根本不會想到一個傻子還能有這樣的心思。


    甯晟心痛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葉蓁,轉身出去了。


    葉蓁心裏犯急,一口血噴了出來,泫驚叫一聲撲過來,掏出手絹來給她擦血,俯在她耳邊悄聲說:


    “祝你來生幸福。”


    葉蓁心裏苦笑了下,帶著些期待閉了眼。


    甯焽得知自己的母親居然是被葉蓁害死的,提著劍就要進宮,要將葉蓁碎屍萬段,在門口被守衛攔下,鬧的不可開交。


    現在甯晟是沒心思顧及這些了,一方麵是國事,另一方麵,葉蓁和攪留下的爛攤子還得他收拾,自己的子嗣和心愛的女人被葉蓁害死,煩亂的心情也使他懶的理會甯焽。


    泫得知甯焽在宮門鬧,趕緊出來,好說歹說讓他把劍交給守衛,帶著他去了自己的園子。


    現在是春暖花開,園子裏一些月季已經開放,泫拉著甯焽來到花園裏的琴台處,讓菲兒備了茶點,什麽話也不說,彈著《高山流水》。


    這首曲子是甯昤教她的,每次彈起這首曲子時,總能想起當時的情景,有種睹物思人、千裏明月寄相思的感覺。


    甯焽在樂曲中也漸漸冷靜了下來,感覺曲子有點不對,迴頭看到泫麵容有些悲傷,大吃一驚。


    彈完,泫按住還有些顫動的琴弦,目光無焦點的看著前方某處:


    “焽,活著的才是最重要的,葉蓁已經為她的錯誤付出了代價,恩恩怨怨,就隨她的去化解了吧,重要的人,放在心裏去思念,我們還得繼續向前,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要做的,還有一堆一堆的事情等著我們。逝去的人也希望我們好好活著,不願看到我們沉浸在他們離去的悲傷裏,雲淑媛一定也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好好的活著,將來娶個心愛的女人,生養幾個孩子,老了兒孫繞膝,”將目光拉迴看著他“今天就算你把葉蓁的屍身剁成肉醬,又能如何?雲淑媛就能迴來了嗎?你的心裏就好受了嗎?殺母之仇固然重要,但兇手已經得到了懲罰,難道要一直沉浸在仇恨裏嗎?既然你已經知道當年的真相,那麽你是靠什麽逃脫了葉蓁的魔掌?靠什麽平安、快樂的長這麽大?你不是應該去感恩一些人嗎?人活在世,得會感恩。”


    泫將甯焽的仇恨,從葉蓁身上轉移到了對其他人的感恩上,葉蓁已經死了,甯焽的這份仇恨是無處宣泄的,她可不想看著一個好好的孩子,被仇恨所吞嚼。


    甯焽看著泫,忽然有種在甯晟、甯昤身上沒有感受到的溫暖,泫身上的溫暖,比兩人身上的溫暖更覺得暖,讓人貪戀。


    不由的伸出雙臂:


    “抱抱。”


    泫一愣,這是什麽情況?


    甯焽雖然滿臉通紅,但還是倔強的說:


    “我要抱抱嘛。”


    泫差點噴出兩管鼻血:


    這臭小子賣起萌來也是無敵了!


    不得不起身,坐到甯焽對麵,攔腰抱住了他。


    甯焽摟著泫的脖子,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覺得全身都放鬆了下來,很貪戀這種感覺,突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要和泫成為一家人,不能便宜了旁人,但,怎麽才能成為一家人呢?甯焽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辦法,難道真要便宜了旁人?在泫的肩窩裏蹭了蹭。


    泫笑道:


    “多大了,怎麽還像個小孩。”


    甯焽悶聲悶氣的說:


    “我本來就是小孩。”


    泫搓搓他的腦袋,把他抱緊了點。


    之後甯焽去母妃的墓上祭奠,把老宮娥接去府裏頤養天年。


    至於那個假皇子,被劃花了臉丟進軍營,而且是營戶,隻要他有後代,世代都是卑賤的營戶。因一時的貪心,不但把自己的人生毀了,連同子孫們的人生也毀了,除非他有不要孩子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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