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係列複雜的開鎖步驟過後,薑浩然步入觀察室,這是一個隻有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


    與其說是觀察室,倒不如說這是一個沒有缺口的盒子。當門前上後,薑浩然在裏麵跟本察覺不到門在哪裏,如果自己不是從外麵步入,他根本不相信這是一個房間。旁邊的牆上,那在外麵可以看到裏麵的單麵鏡,在裏麵看,與四周根本沒什麽分別,不明所以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麵的一舉一動都被牆的另一麵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中間原本放著的一張特製的床,此時已被陸壓踢到了一旁,斜斜地抵在兩牆之間。那些用來測量生命體征的儀器已被瘋癲狀的陸壓給破壞得一塌糊塗。一道道如利爪劃過般的爪痕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牆上的個個角落。


    此時的陸壓正縮在床與兩牆之間的角落裏,使勁地用牙齒啃咬著床的鐵架,喀喀的磨擦聲在不大的房間裏迴蕩著,似是一個瘋子在磨著利刀般讓人心寒。


    聽到有動靜,陸壓抬起頭來看向對麵,對於忽然間多了一個人,他感到很好奇。


    原本已被梳理整齊的頭發此時已是被他弄得一塌糊塗,臉上盡是青一塊紫一塊,那是他剛才在這不大的房間內跳上跳下,不小心碰到那些儀器和鐵架床時所留下的痕跡。一雙渙散迷惑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打量著薑浩然,同時臉上現出憨憨的笑容。


    看著這個混沌裏為天道所眷顧的生靈,薑浩然心裏感慨得直搖頭。


    在混沌時,各個生靈的形態都不一樣,有的獸頭人身,全身披著毛發個頭極小;有的人頭鳥身,嘴上長著尖啄,體形龐大;有的甚至就是異獸模樣,大嘴獠牙,兇猛異常。就算天下第一靈智開啟者創始元靈。同樣是長相怪異。當時唯獨陸壓,整個身體模樣看起來是那樣的完美無暇,一種極其讓人舒暢的和諧之美讓其餘生靈羨慕不已。到後來三千大道開始流傳,不少生靈習得功法後都紛紛運用能力。努力地將自身塑造成像陸壓般那樣的身體。到後來女媧感應天召,捏土造人,參照的對象也是陸壓。正所謂先有鴻鈞後有天,陸壓道君還在前。


    看到凡人體態的始祖如今弄成這般模樣,這讓薑浩然感到一陣心酸。


    陸壓呶著鼻子不停地嗅著,慢慢地向薑浩然靠近,像是要從他身上嗅出什麽來似的。圍著嗅了一圈,像是沒有從薑浩然身上嗅到自己想要的感覺似的,陸壓開始伸手過去,在薑浩然身上上下其手。


    對於這般騷擾。薑浩然怎麽會讓他得逞,況且外麵還有一眾金仙在看著,龍可可也在。這般尷尬的情景怎麽能落入他們眼中,於是急忙躲過。


    可是陸壓卻是不依不饒,緊隨著薑浩然的身形遊走。其身快之怪異讓薑浩然一時間竟擺脫不了。


    擺脫不了,薑浩然索性將其製作,左手緊握其探來的左手,轉身繞其身後,右手緊接著伸至其胸前,用力將其箍在自己懷裏。


    陸壓不得動彈,開始在那裏大吼大叫。空出的右手使勁地去掰薑浩然箍著自己的右手。此時的陸壓陷於瘋狀,所有動作都隻是本能的爭紮,並未想到用其神力來爭脫。而薑浩然同樣沒動用自身的神力,隻是徒用身體的力量去將其製住。


    房外的燃燈與眾仙看到薑浩然如此舉動,都驚了驚,一顆心竟是提了起來。他們都擔心陸壓會因薑浩然這一附有攻擊性的舉動而將其激怒。可是他們隻看到陸壓在不停地爭紮。並未有要動用神力的舉動,於是也就按耐著不安的心,靜靜地看著。


    “陸壓。”薑浩然曆聲喝道:“冷靜點,我是來幫你的,乖乖的別動。”


    可是陸壓哪會聽他的。被人製住,身體本能地在爭紮。掰不開薑浩然的手,於是開始用指甲去抓。


    牆上那一道道的爪痕,在進來時薑浩然便留意到,見陸壓此時抓來,哪會讓他得逞,要是被其抓一下,難保自己手背不會被抓下一塊肉。於是急忙用力將其推開。


    逃脫製服,陸壓像是受到驚嚇,一副驚恐的樣子看著薑浩然,就像見到鬼一樣,快速地竄到角落裏抱頭緊縮,身體瑟瑟發抖。


    見其如此,薑浩然無耐地搖了搖頭。舉步慢慢地向其靠近,想要去安撫陸壓那不安的情緒。可是受過驚嚇,陸壓見薑浩然過來,以為他又要將自己製住,肩上被反製的痛楚此時猶在,害怕得竄向另一方。


    多次靠近,均是無果,薑浩然感到很無耐。原本打算安撫好陸壓,與其坐著慢慢聊,但如今這種狀況,他隻能隔著距離跟他對話。


    薑浩然開始唱著小時候與母親月下看星時聽到她吟唱的詩篇。


    霧迷蒙,視野莫辨虛實。


    心朦朧,情儀難分真假。


    你我相知相遇,同尋混沌靜土。


    彼此同攜共濟,抵禦繚繞紛爭。


    時日漸逝,親情深如眼前濃霧。


    今生今世,你我永不分離。


    在當時,小小的薑浩然聽到母親充滿情意地念唱著此詩句,以為這是在對他說的。母子之情濃於此,你我永不分離,這讓當時的薑浩然感到無比開心,以為父母再也不會離開他,但是卻一次次的失望。


    此時,薑浩然才完全體會到,母親當時月下那惆悵的眼神。在了解混沌的故事後,他能理解母親是如何地想念這個與他共渡混沌那段艱難歲月的生靈。通過詩句,薑浩然能想象得到,當時兩人的姐弟情有多深,兩人相依相畏,彼此共逃避著混沌眾生的紛爭。直到被羅睺追殺,兩人避禍拜入創始元靈門下,才得以尋到他們一直在尋覓已久的靜土。後因感召天道,彼此各盡職守,兩人才不得不離別。


    而瑟瑟發抖的陸壓,在聽到薑浩然念唱著這短短的詩句時,身體劇顫,那雙迷離渙散的眼睛開始逐漸清澈明亮,心中那股久別的親人情懷再次被勾起,兩眼開始濕潤。不可思異的眼神直看著薑浩然以同樣的感情念唱著詩句。那是他與師姐分別後,遊曆洪荒的時間裏,坐常坐在月下吟唱的詩句。


    “你怎麽會此詩?”陸壓終於開口說出正常的話語。


    薑浩然那飽滿親情的微笑直透陸壓紛亂的內心,“我是伏羲,女媧之子。”


    隻是這一迴答,陸壓便愣在當場,沒有任何動作,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隻是呆呆地看著薑浩然,像是看著一個不可思異的景像一般。


    “我知道你和母親的關係。”薑浩然說:“也了解了一些你們在混沌到洪荒時的一些事情。雖然這是我確定你我關係的第一次見麵,但看到你這樣,身為晚輩的我也感到心酸。”


    薑浩然邊說,邊慢慢地向陸壓走去。此時,陸壓沒再像先前那樣懼怕,隻是呆呆地看著薑浩然慢慢的走過來。當薑浩然向其投以溫暖的擁抱時,陸壓的淚像缺堤的洪水般滾滾流下。


    “你是師姐的兒子,也就是我外甥。你是我師姐的兒子,也就是我外甥……”陸壓激動得一直在重複著這樣的話,從未謀麵的人,竟是給他帶來久違的濃濃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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