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好痛。”


    楊凡不禁低聲呻吟,胸口處火辣辣的,那團火似乎還在燃燒,體內的五髒六腑都被燒得滾燙滾燙。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了那盞熟悉的白熾燈,還在亮著。


    是監禁室,他十分確定。


    楊凡掙紮著爬了起來,發現其他人和自己一樣,全身上下都被一片血紅浸染,他們虛弱地躺在地上,唿吸極其微弱,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跡象,隻是一具具屍體橫臥。


    “趙傑,趙傑。”他用腳踢了踢身旁的兄弟,沒有反應。


    “隊長,隊長。”


    “張廣順。”


    結果都是一樣,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無法作出迴應。


    “應該是我平時被打得多吧,皮粗肉厚的,所以生命力才意外的頑強。”


    楊凡靠在牆上,喃喃自語道。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唿吸,盡量忘記身上的痛感,此時他的思緒異常清醒,一些想法在腦海中生成。


    據袁大飛的闡述,隻要基地的人在一日之內無法與我們取得聯係,那麽將會啟動緊急救助方案,進行全麵的偵查和搜索,到時我們就可以獲得救援。隻不過,也許黑衣人不會讓我們等到救兵的來臨。


    要想得救,隻能自救。


    他走到鐵欄處,探著頭想要看清外麵的情況,月亮的光輝鋪灑在空地上,一片靜謐,白天的鬧劇結束了,黑衣人的活動也暫時消停。


    “喂——”他朝著門外輕聲唿喚。


    “喂什麽喂!”突然從旁邊冒出來的黑衣人粗暴的說道,仿佛在責備該死的俘虜在吵醒了他的美夢。


    楊凡被嚇得夠嗆,不由得向後倒退幾步,他再次湊上去,嬉皮笑臉地說:“大哥,現在幾點了?”


    “幹嘛,淩晨兩點。”


    “實不相瞞,我要夜尿習慣。”


    “尿褲子裏去。”說完黑衣人重新開始來來迴迴地走動,繼續著巡邏工作,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楊凡呆呆地守在鐵欄處,心情惆悵,沒想到自己提出的合理要求被這樣幹脆的拒絕,完全沒有商量餘地,他一邊感傷,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如何才能逃脫?他還在思考。


    一刹那間,他似乎看到在盡頭的高牆處,有人影飄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個人影還在動。


    “救兵!”楊凡馬上意識到這一點,幾乎喊了出來,他內心激動不已,說著各種沒來由的話,什麽天無絕人之路,上帝關了一扇門,肯定接著就會打開一扇窗如此等等,總之他認為自己的春天又迴來了。


    “讓我來當個好輔助吧。”


    於是,自認為機智的他把手從鐵欄處伸出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揮動著,根據他自己的說法,此舉表麵上在吸引黑衣人的注意,暗地裏卻為救兵提供位置線索,同時創造靠近的機會。


    “你再揮一下,我就給你打斷。”


    “大哥,實不相瞞——”楊凡在留意著人影的位置,近了。


    “說!”黑衣人的語氣盡是不耐煩。


    “你有危險。”下一秒,黑衣人倒在地上。


    迎麵走來的人,終於現出了麵容,是周淩!他從黑衣人身上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再把人拖進房間,關上鐵門,手腳麻利地完成著以上的動作,直到站在楊凡麵前。


    楊凡從周淩出現開始,就沉浸在自我的震驚中,無法自拔,作為一個堅信馬克思主義的三好青年,是難以接受人鬼同行的世界的,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鬼嗎?”


    “白癡!”周淩眉頭緊皺,一臉的嫌棄。


    戰戰兢兢的他,伸手去捏了一下對方的臉,那顆躁動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了些。


    “你怎麽還活著?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你又是怎麽進來的?”楊凡一股腦地拋出心中所有疑問。


    “死不掉,你身上有跟蹤器,打暈哨兵翻牆進來。”


    言簡意賅的迴答,但被他抓到了小辮子,“什麽!?你說在我身上有跟蹤器?”


    周淩輕輕地點頭,“你睡著的時候。”


    楊凡揚了揚拳頭,想要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然而他放棄了,現在有更值得關心的事情,他滿懷期待地問道:“其他的救兵呢?”


    周淩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好像是不懂,又像是不想把殘忍的現實告訴對方,他輕描淡寫地迴答說:“隻有我一個。”


    什麽!?隻有一個人?他本以為救兵會浩浩湯湯地趕來,裏一層外一層還有天上一層,層層將敵人包圍,卻沒想到,現在變成了單槍匹馬的個人秀,這和想象中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隻一個瞬間,他的心又掉落穀底。


    周淩沒有理會對方反複無常的心理變化,他蹲下身子,嚐試叫醒其他隊員。


    “別浪費時間,他們都昏迷了,估計一時半會醒不來。”楊凡有氣無力的說。


    “哦。”


    “你一個人跑來到底能幹嘛!?”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救人。”


    “怎麽救?”


    “擒賊先擒王。”周淩冷冷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要擒王,可是要怎麽擒?”楊凡毫不留情地指出關鍵問題,如果能夠控製住黑衣人老大的話,或許事情真的還有一線生機。


    “需要你的配合。”


    “危不危險?”


    周淩思考一陣,“不。”


    “說!”楊凡挺直腰杆,豁了出去。


    “王在哪個房間?”


    “正對著最右側第一間。”白天的時候,黑衣人老大從裏麵走了出來。


    周淩嘴角牽起一絲冷笑,“你隻需要在這大喊有入侵者。”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那你呢?”楊凡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我躲在那房間附近,伺機而動。”


    “所以,我是誘餌?”


    周淩認真的點頭,“對。”


    “幹!”


    於是,兩人的擒王合作正式達成。


    說時遲那時快,周淩已經摸到了指定位置,用手勢示意著行動可以隨時開始。


    楊凡會意的點頭,然後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雙手做成喇叭狀放近嘴邊,扯開喉嚨喊了起來:“有入侵者——有入侵者——”


    下一秒,起床聲,跑步聲,開門聲,各種聲音陸續響起,一個個黑衣人手持武器出現在視線範圍內,朝著監禁室方向衝了過來。


    楊凡也不管那麽多,繼續叫喊著,“有入侵者——有入侵者——”


    黑衣人一擁而入,將他直接按倒在地。


    躲在暗處的周淩,一動不動地等待著,隻要獵物沒有出現,他就絕不會現身。


    真正的狩獵者,不過如此。


    “咣當——”


    隻見黑衣人老大急速走出,而在他身後,早有一個身影猛撲而至,手中的木棍從天而降,直直地朝對方的後腦勺砸去!


    “嘭!”


    這一切都在瞬間開始,又在全部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畫上了句號。


    黑衣人老大來不及反抗,直接應聲倒地,周淩撿起地上的手槍,將場麵控製在自己手上,他大聲宣布道:“所有人放下武器!”


    楊凡的頭已經不知道被按著摩擦了多少迴,直至聽到周淩的聲音,他才重新獲得自由。所有的黑衣人退出監禁室,朝著他們老大的方向緩緩靠近。


    “給我滾開!混蛋。”楊凡一把推開擋在他前麵的黑衣人,和周淩再度匯合。


    “你們想怎樣?”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


    周淩掃視眾人,“放人離開。”


    人群一陣沉默,不置可否,沒有人能夠做出最後的決定。


    “你們是聾了嗎?放人離開,聽到沒有,不然我們就把你們的老大斃了!”楊凡氣憤的說道。


    這時,房間的門再次打開,一個黑衣人推門而出,他閑庭信步的走著,如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對於你們的要求,恐怕,無法答應。”


    “為什麽?”周淩露出警惕的神情。


    “因為,你們沒有勝算。”


    楊凡繞到前麵,“你們的老大在我們手上,你想怎樣?”


    “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周淩和楊凡看了看彼此,從對方的眼眸中同時看到了迷惑和不解,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他們的想象,正在慢慢失去控製。


    那個黑衣人繼續向前,毫無顧忌。


    “停!”周淩命令道,手中的槍支又按下幾分。


    “你們輸了。”


    下一秒,周淩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扳機。


    再下一秒,他被對方一腳踹倒在地,而楊凡幾乎同時也被一拳擊打在臉上,耳朵嗡嗡作響。


    其他人立即圍上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周淩和楊凡,他們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控製權。


    “為什麽!?”周淩瞪大著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那一瞬間,出乎在場每個人意料的是,手槍並沒有響起,因為——根本就沒有子彈。


    “沒有為什麽,是你們輸了。”


    楊凡不明白的是,看起來天衣無縫的計劃,最終竟然會落得慘敗的收場,而且這一切,似乎完全掌控在敵人手上,而他們,隻不過是被玩耍的工具。


    他們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估計,這一次,在劫難逃。


    “動手吧,”那個黑衣人轉過身,他撓了撓腮幫子,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兩個小子,有點東西啊。”


    之後,伴隨著“嘣”的一聲槍響,楊凡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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