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要往東北搬遷,並不是什麽小事,起碼一家子上上下下連主子帶大少夫人的陪嫁、大少爺的心腹小廝等等,就是四五十口人要遷徙。由此自然也帶來了很多瑣事,比如說這四五十人的車馬,良國公府還未必能湊全了,誰家也不會費那麽多的事,把家常出行用的清油車千裏迢迢地趕到東北,再連著驢馬一起往迴趕。這就要雇車行了,雇了大車不能不雇鏢局,國公府不能不派人跟車,跟去的人還要老道一點。大房這兩口子,往好了說那是迴老家休養,往壞了說,誰不知道這一去幾乎就不能再迴京城了。誰知道半路上會不會興出什麽幺蛾子來?這要是大少爺心情不好,忽然在哪裏‘病’了,一住就是幾個月不肯往前走?這就非得有一個身份合適又老於世故的下人在一邊勸著不可。還有一路上被攜帶過去的名貴細軟,到了東北幫助小夫妻安置下來,再和老家的親人們傳遞消息等等,這裏頭大事沒有,煩人的瑣事卻很多。權夫人也就老實不客氣,專心忙這些瑣事,把家裏的柴米油鹽,都交給了蕙娘。


    這番當家理事,和之前的協理就又不一樣了。之前借著雨娘的婚事,讓蕙娘熟悉家務,她怎麽著都要格外用心,一個是立威,還有一個,也是對上位者展現自己的才能。現在長房離京,在京者權仲白居長,弟弟們又都沒有成親,又有兩重婆婆發話,蕙娘這個家,當得是名正言順,就無須和從前一樣,對些須家常小事,也要親力親為了。


    她從小受過的教育中,理家本來就是很重要的一項,身邊的大丫環裏,也有許多人是為了日後執掌焦家內務準備的。如今都定了親,卻還沒有行婚禮,正好以陪嫁丫頭的身份幫著管事兒,不必同一般的管事媳婦一樣,要提拔她們上位,還得衡量背後那錯綜複雜的人事關係。蕙娘讓雄黃上康媽媽那裏監督做帳,石英幫著打點家裏所有內務,調配四五個丫頭,從日常家用采買,到各屋所有瑣事,乃至良國公府後院的維護管理,都由這六個丫頭商議著去辦,她隻每天輪番聽其匯總詳說一番。至於綠鬆,並沒有特別職司,除了在她身邊服侍之外,多半還是冷眼旁觀,審視來往於立雪院的各色人等,私底下和蕙娘商量、議論各管事為人。又為她出主意,令她可稍微施展手段,恩威並施,將幾個刺頭收服。


    雖說國公府人脈廣親戚多,但主子其實並不太多。這些家常瑣事,真是難不倒受了多年培養,正是憋足了勁兒要大展神通的各路丫頭。尤其是這些丫頭之間也要互相攀比——孔雀就私底下抹了好幾次眼淚,問蕙娘要司職,最後還是廖養娘一句話給堵迴去了,“你姑娘現在但凡是要入口的東西,沒有你看著怎麽放心?立雪院這哪裏離得開你。”她這才自覺麵上有了光輝,不再提起此事了——還有什麽事,是她們辦不妥當的?再說,又有兩重長輩的擔保,蕙娘自己的威望——這入門沒有兩年,就把大房給弄到東北去了……


    不到一個月當口,等大房的車駕,悄無聲息地上路往東北去了以後,權夫人一迴頭,竟發覺蕙娘不聲不響、波瀾不驚地,就把家務給接過來了。她再一看賬:製度上的東西,她一點都沒碰,可府裏的支出,倒是比往年的這幾個月整齊了不少,平時有些慣於渾水摸魚,又滑不留手,令人又恨又愛的刺頭兒,竟是服服帖帖的,沒能興起一點貓膩來。


    這人不會做事,自然會有千奇百怪的理由,可人要會辦事,那除了一聲好,也就誇不出什麽來了。權夫人手底下是有過別的兒媳婦的,大少夫人也算是當家能手,平時也算是明察秋毫、寬嚴有度,可和焦氏比,那就現出差距來了:大少夫人當這個家,有時候是有點吃力的,也是她自己沒有一個兒子,始終抬不起頭來,和這些千伶百俐的下人們相處,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又不至於出處生事,有時還得頗費些工夫。臥雲院的燈火,經常到三更都是亮著的,這就成了個死結:要她和男人多相處,多生孩子,就得讓少管點事,可讓她別管那麽多事嘛,她自己心裏又不安……


    可焦氏就不一樣了,臨近年關,各地管事迴來結賬,雖然沒有後院的事,可前院來了這麽多人,能不要抽點人手接待一下,不要從幾個小廚房借幾個大師傅去款待款待掌櫃們?家裏千頭萬緒這麽多事,她還要處理宜春票號,和她自己那些嫁妝鋪子的賬,人家愣是還那樣安安閑閑的,給兩個婆婆請了安,自己下午看看賬,和丫頭們閑話一刻,其餘的事,自然有人為她處理得妥妥當當的,這還不算,府裏說起管家人,誰不知道那是二少夫人,可沒人念著她那些丫頭們的名字。


    熱鬧人人會看,門道就不是人人都能悟出的了,要不是有個大少夫人在前頭,看她接過家務如此輕鬆自如的樣子,權夫人還真要以為國公府的家務,就是這麽好接呢……


    她和太夫人一起挑佛豆的時候,就不禁和她感慨,“往年這個時辰,哪有工夫陪您挑佛豆啊,很快就是臘月,預備年禮、年菜,忙都忙不過來呢。今年倒好,我在這裏陪您挑這個,她在自己院子裏,練字讀書,有時候還打一套拳。這滿府的下人倒是都和擰了發條的西洋小人似的,自己就滿院子亂跑,都不用人支使!”


    “一個後院,對她來說自然是輕鬆自如。”太夫人也不能不承認蕙娘的確是遊刃有餘。“要不是為了討我們這些老家夥的好,雨娘的婚事,她也未必會自己去辦……這一個多月,你冷眼看著,仲白的情緒怎麽樣?”


    真要說起來,權仲白還真是這個家的活寶貝,就連按理應該最受寵的幼金,都比不過他受人關注。大房往東北去,難道良國公心裏就不難受?權伯紅離京之前,整夜整夜地呆在前院書房,和父親閉門密談。迴來了就被叫到擁晴院和祖母說話,連林氏都有份聽訓。可良國公也好,太夫人也罷,最關心的還不是大房在東北能不能適應的問題,兩個人都叮囑權夫人,“仔細他別一怒之下,又跑到外頭去了。”


    “倒是還真不錯。”權夫人如今也是漸漸地放下心來了。“畢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孩子的第一個冬天是最重要的,他從外頭迴來,就進立雪院去看歪哥。半點都沒有靜極思動的樣子,我問了焦氏幾次,也說沒有什麽異動,一切都還和往常一樣,就是心情是要比從前更低落。”


    太夫人也不免喟歎,“這孩子真是像足了生母,心熱得燙人,卻偏偏,選了這最是讓人心冷的行當……”


    她頓了頓,又問,“達家最近,有和他聯係嗎?”


    “你也知道,達家的男人們,現在就剩一個侯爺還算是嫡係了,餘下的嫡子、嫡孫們,全都迴東北去韜光隱晦,侯爺自己又是個提不起來的,他們家夫人似乎也迴老家去了。京裏剩的人並不多,他們明麵上和仲白來往是不多的,私底下有什麽聯係,可真的就不知道了。”權夫人有點無奈,“仲白隨常帶在身邊的幾個小廝,嘴巴都嚴得很,親媽也問不出什麽來。不過,他最近忙得很,封家那位大姑娘,病情似乎有些反複,光是封家就請他過去了幾次。還有宮裏,太子又犯病了……”


    “唉,從皇上到東宮,沒一個不是三災八難的病秧子。”太夫人也免不得歎了口氣,她的注意力轉開了,“也是從母親身體根子上就不好,兩個人都不好,還能生出什麽好兒子來。”


    她猶豫了一下,便道,“既然府裏的事,焦氏已經都上手了,今年正月,讓她到宮裏請個安吧,婷娘入宮也有半年了,在宮中究竟怎麽樣,還得看她自己怎麽說了。”


    這上位的路,可真不慢,太夫人的意思,以後聯絡宮裏的任務,也要交到焦氏手上,讓她管後院不夠,這是打算令她逐步開始介入權家在政治上的一些彎彎繞繞了……


    權夫人自然答應了下來,“哎,這就迴去和她商量。正好,正月裏是小公主百日,宮裏是肯定要鋪排宴席的。這一次進去,應該可以見到婷娘了。”


    太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和權夫人商量,“眼看就要過年,叔墨的婚事也該提到日程上來了,他自己眼光高,那不是什麽問題,我們做長輩的多幫著物色物色也就是了,你這一年出去赴宴,可看著了什麽合適的人選?”


    “倒是有一個,老爺覺得不錯。”權夫人說,“最難得他們家似乎也有這個意思,我倒覺得…………”


    兩個長輩就又商議起了權家三爺的婚事——即使是平素裏最疼愛長孫的太夫人,也似乎已經把遠離京城的長房,給拋到九霄雲外……


    #


    倒是沒等正月,還是十一月裏,蕙娘就有了進宮請安的機會。因小牛美人晉封賢嬪,宮中難免有一番慶典,良國公府自然要出人進宮,太夫人和權夫人都報了病沒去,蕙娘自然當仁不讓,穿戴上三品誥命服飾,進宮朝賀賢嬪。


    說來也是耐人尋味,小公主剛出生的那幾天,不論是權仲白,還是來訪的阜陽侯夫人,甚至是權夫人口中帶出的意思,小牛美人這一次晉封妃位,那是沒跑的了,可出了月子,這個妃位就打了折,變成了嬪位。蕙娘剛知道的時候,還笑著和綠鬆說,“這生了女兒,就是不如生個兒子好使。皇上一迴過味來,心裏就有點後悔啦。”


    這是有點打趣了,從妃位變為嬪位,背後真沒準就掩藏了許多鉤心鬥角、腥風血雨,可在這冊封典禮上,眾人自然也都是喜氣洋洋的,從皇後到賢嬪,沒有誰臊眉耷眼、怏怏不樂——這真要有誰這麽沒有心機,她也就不能在這種場合現身了。隻是太後、太妃沒有賞臉出麵,令蕙娘有點吃驚,她知道太妃這幾年安心教養安王,已經很少參與後宮是非,這麽小小的冊嬪禮,她不來也很正常,可太後怎麽說那也是牛家人,哪有不給自家後輩撐場麵的道理……


    冊嬪禮中,各誥命夫人自然也都有自己的角色在,阜陽侯夫人一路緊緊帶著蕙娘,雖明知蕙娘深通宮廷禮數,卻還處處提點,又埋怨她,“怎麽都不帶歪哥上門來耍!”


    她對蕙娘,是從第一眼見麵就喜歡到了現在,永遠是那沒心沒肺樂嗬嗬的老長輩形象,可蕙娘卻並不敢小覷這個舅母:長房離京,這麽大的動靜,她就和不知道一樣,半點都沒有過問。若不是對權家內情極為了解,這分寸是很難拿捏得當的……


    “孩子小,還不敢冒風,得請舅母多勞累勞累,到家裏來看了。”蕙娘笑著說,“已經會爬幾步了,等他能走了,就帶到舅母家裏去玩。”


    兩人對視一笑,阜陽侯夫人還要再說什麽,前頭已經請諸位誥命夫人前去赴宴。兩人亦不敢怠慢,忙跟人流過去。


    今日人齊,非但妃嬪到得齊,皇子、皇女到得齊,就連外戚們都來得齊,楊閣老太太、牛夫人,這兩個重量級內眷竟都到了,兩人遙遙相對,很有幾分各執牛耳的意思。皇後帶了東宮在首席坐著,左右看看,倒似乎覺得很有趣,唇邊掛著笑,時不時和東宮親昵地說上兩句話,看著哪還有一點長期無眠精神衰弱的樣子,竟是作養得氣色紅潤、神完氣足,連著太子也是唇紅齒白的,比蕙娘上次見他時,看著康健了不少……


    牛淑妃看起來,倒要比皇後憔悴一些,她身邊的二皇子因年紀還小,不如哥哥活潑,但也是眉清目秀,看著十分可人意兒,靠在養娘懷裏,眼睛滴溜溜地轉,時不時要賴到母妃懷裏,摟著她的脖子親昵地說上幾句話,牛淑妃聽得笑眯了眼睛,又親昵地為他撥了撥腮邊的碎發。


    楊寧妃帶的皇三子,和皇次子是一年出生,可這孩子就要更稚氣了,今日人多,他似乎很有幾分害怕,把臉藏在養娘懷裏,連臉都不肯露出來。倒是楊寧妃笑吟吟的,似乎絲毫不受自己近半年來的失寵影響,還是那樣,美豔中透了嬌憨,嬌憨中,又透了一絲狡黠。


    她和牛賢嬪坐得最近,兩人都有驚心動魄的美麗,牛賢嬪產後晉位,自然容光煥發,她絲毫未受這名分變化的影響,時而和牛淑妃搭一兩句話,時而又被叫到皇後身邊,含笑恭聽懿旨,可是兩麵逢源,透著那樣吃得開……楊寧妃和她相比,就要差一點了,滿座裏沒有誰樂意搭理她的,連皇後娘娘,都很少和她搭話……


    蕙娘這一餐飯,吃得挺有意思的,起碼眼睛不無聊,除了這四位重量級人物外,還有好些新晉的美人、才人可看。吃過飯,她乘著眾人魚貫退場的當口,同主管太監打了個招唿,往露華宮去看婷娘。


    以婷娘的位份,自然不能執掌一宮,她和幾個美人、才人一起,分住了露華宮的前後偏殿——隻看這露華宮的正殿都還空著,便可知道這裏都是不得寵的妃嬪住處。其中最不得寵的一位,蕙娘都沒有在剛才的冊封禮上看到她……好在婷娘雖然無聲無息的,但和宮裏幾個主位的關係都還不錯,剛才在冊封禮上,皇後甚至還笑著和她說了幾句話,蕙娘留神打量時,見她屋內陳設、身上裝束,雖然並不太好,可也不比同儕差許多,便放下心來,同她對坐著喝了半碗茶,也說些外頭的事給她聽,見氣氛漸漸合適,便笑著道,“宮中寂寞,日子不好過,會否有些思鄉呀?”


    後宮生活,清苦寂寞,即使是最得意的妃嬪,聽了這話,真是未語淚先流,再沒有不哭哭啼啼的。可婷娘畢竟是權家特別挑選出來的,她似乎對此已有足夠的準備,聞聽蕙娘說話,也隻是淡然一笑,“世上事,有舍才有得,入宮選秀,是我自己也點過頭的。深宮寂寞,早料到了。”


    沒入宮時,隻覺得她雖然生得豐腴了一點,但為人處事上都很來得,算是宮妃的好料子。直到聽了這麽一句話,蕙娘才覺得婷娘畢竟是挺不凡的,她不禁欣賞地一笑,也就不和婷娘廢話,切入正題,“也是聽人說的,不知準是不準,據說……今年入宮的姐妹裏——”


    “嫂子聽說得沒錯。”婷娘也沒讓她把話問完,便笑道,“今年入宮的姐妹裏,唯獨就是我,到現在都尚未承寵。”


    說來好笑,可皇上的寵愛,很多時候不但出自本人心情,也有政治上的需要。尤其是婷娘這樣,背後有靠山、有家族的秀女,皇上不說格外寵愛,但起碼也不會故意冷落,選都選進來了,一兩夜恩寵,那是怎麽都會給的。這不隻是滿足他本人的需要,也是讓秀女本人可以在後宮立足。尤其是權仲白又受到如此寵愛、信重,皇上不可能不給婷娘這個麵子,哪怕是叫去唱個歌、彈個曲子……那也都是恩寵,連這都沒有,那就有點故意欺負人的意思了。


    蕙娘做了個疑問的表情,婷娘也答得很快,“聽皇上的意思,是和二堂兄慪氣呢……半開玩笑的,就是不喚我過去身邊。頭三四個月,還算是沒顧上這事,後來幾個月,倒真是有意了——不過,雖我沒能過去,可皇上也時常派小中人來查看我的情況,嫂子也不必太往心裏去,不必為了我,去麻煩堂兄了。”


    蕙娘自然不會把這客氣話當真,她有些疑惑:要不是今年南海有事給絆住了,皇上還要帶權仲白去離宮過冬呢,這兩個人,哪像是在慪氣的樣子?這個權仲白,還說有商有量,自己卻什麽都不和她說,這裏活活就給婷娘耽誤出好幾個月了……


    “這我們還真一點都不知道。”不過,蕙娘肯定也不會把話給說死,“我這就迴去問問你二堂哥,怕是其中有什麽誤會在吧,解開了就好了,你也不要心急。”


    本來她也不想說這話的,可婷娘聽談吐也是個剔透人,蕙娘便忍不住提了她一句,“皇上喜歡清瘦些的姑娘,妹妹這模樣雖然已經挺好看的了,可——”


    “嫂嫂的意思,我明白的。”婷娘撫著臉,一笑又露出了兩個喜氣的酒渦,“我也在使勁兒呢,這要是能早日懷上皇嗣,是個皇女,或是小皇子,日後再吃得多胖,也都沒人管我了……”


    蕙娘禁不住失笑:這個婷娘,談吐也不像是一般閨女那樣無趣,沒準就是這通透大膽的性子,能投合了皇上的喜好呢?


    #


    也就是因為婷娘討了她的喜歡,蕙娘就更納悶了——這權仲白能怎麽得罪皇上,逼得皇上要這樣委婉曲折地來表達不滿?最近朝中雖然風波動蕩,但和良國公府,可沒有太大的關係。倒更多的還是兩個閣老之間的較量,可這兩邊都是權家的親戚,皇上也不會找上權仲白吧?


    因為這個月事多,權仲白又經常要出外留宿,兩夫妻聚少離多,這會又是三天沒打過照麵了。蕙娘還真有點思念權仲白,除了婷娘的事以外,更重要還有一點:經過長達五個月的強身健體,她總算覺得自己從那場生產中恢複過來了,腰身甚至要比從前更纖細了那麽一兩分,要不是最近忙,她還真想讓老菜幫子嚐嚐她的厲害……


    也因此,進了院子,隔著玻璃窗見到權仲白在炕上盤坐時,蕙娘唇邊便掛上了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不要人服侍,自己掀起簾子快步進了裏屋,半含著嗔怪地道,“你呀,還說什麽事都要和我——”


    話才說了一半,她的視線就落到了桌頭新出現的一個小瓶子上:這是個很精致的小瓶子,在陽光下做五彩之色,內中盛了淡黃色的大半瓶液體,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四杯的量。


    她屋內的東西,蕙娘心裏都是有數的,她有點吃驚,“這個是你從哪裏淘換來的好東西?我怎麽——”


    說著,便要去拿,權仲白忙喝止她,“這東西,你最好別動。”


    他語帶深意,“別人動都沒事的,就隻有你,動不得。”


    蕙娘麵色一凝,心頭那淡淡的喜悅,頓時就潮水般地退了迴去,這迴,她認真地打量起權仲白來了,見他神色玄妙、似笑非笑,她心裏多少也有數了。


    “這瓶桃花露,是達家來的?”她在權仲白對麵坐下了。


    權仲白抬起眼來看著她,他輕輕說,“是,達家來的。”


    在這一瞬間,焦清蕙忽然想到林中頤臨別的那番話,她很好奇,在權仲白寧靜的表象下究竟藏了多少情緒,他又究竟是憤怒,還是感慨,又或者有許多他那君子脾氣應有的埋怨在等著她……不過無論如何,看破就是看破,這風險她當時既然算得到,今日也沒什麽承擔不起的。


    “想問什麽,你問吧。”她幹脆利落地說。“能答的,我一定答。”


    權仲白眼神一暗,他的第一句話,也就問到了點子上。“栽贓給達家的事,你是什麽時候安排上的?”


    沒等蕙娘答話,他就又盯著問了一聲,“是在你醒來之後,我讓你服藥排毒,出去迴避的那一小段空當裏,你吩咐綠鬆去安排的?”


    一個人沒有心機,不代表他看不破心機,蕙娘微微一笑,坦然道,“自然,不是那個時候,還有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今晚隻能單更了,otl,周三那場雨淋得太不好了,我今早起來整個人就好暈,似乎是要感冒的樣子,這一章還是掙紮著才寫出來的。


    如大家所見,下一章也好重要,我今天寫不好了,得迴去悶悶被子發發汗,喝點板藍根看能不能壓住。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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